迟煜看着慕朝朝一副风轻云淡,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由眉头微拧。
“朝朝,鹰搏兔,尚且全力以赴,因此无论身处何时,皆不可轻敌。”
“嗯。”
慕朝朝轻声应道,随即,走上前,星眸微转,对上了面前那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
她眉眼弯弯似皎月,清澈如水的眸底笑意盈盈:“师尊放心,徒儿心里有分寸的。”
“方才借着师尊的灵力,徒儿见她被符咒和锁链困在其中,想必是无法挣脱这处冰层,不然不会想着把我们引下来,再图谋不轨。”
“而且,有师尊在,肯定不会让这鬼物伤到徒儿,对吧?”
小姑娘清甜软糯的声音带着些许调皮,却也笃定。
“嗯。”
迟煜微微颔首。
“师尊。”
慕朝朝一笑,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凑上去,在他唇边亲了一记,温声软语:“不愧是我喜欢的人,真好。”
迟煜心脏不由漏跳了一拍。
垂眸看她。
就见那双灵动明媚的眼眸之中,含着几分娇俏,几分狡黠。
一时间,竟是不忍心再教训她。
他抿了抿唇,正欲开口,就听见脚下传来“砰砰砰”的阵阵巨响,还有“哗啦啦”的铁锁声。
低头看去,那不知名的邪祟拼命地用手敲打厚重的冰层,企图破开禁锢,将他们一起拉下去。
她口中还不断呐喊:“吾鬼族但凡尚有一人,必报此灭族之仇,还我阿母命来!”
“轰隆隆……”
整个冰层在那鬼物重力敲击之下,冰窟开始摇摇欲坠,冰块簌簌掉落,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迟煜见状,眉峰微蹙。
他手腕一翻,淡淡的莹白色光华闪烁,灵力化剑,断尘便已握在手中,猛然朝下劈去。
那鬼物被劈了个正着,鲜血飞溅,跌进了浓郁的黑色雾霭中。
趁此机会,他身形倏然跃起,一把抓住了那个傻傻盯着邪祟若有所思的小姑娘,将她扯入怀中,向右侧飞去。
慕朝朝:“……”
“师尊。”
她开口唤了一声,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了脑袋压在肩窝处,耳边响起那清冽又无奈的嗓音:“朝朝,此邪祟怕是来历不凡,好在封印稳固,此地不宜久留,别闹。”
慕朝朝乖巧地“哦”了一声,抬起头,看着眼前那清隽无双的俊颜,唇角微微勾起,附到他耳边,轻轻低喃:“可是,徒儿有话要和师尊说。”
“你想说什么?。”
迟煜一怔。
“师尊,我们飞错方向了,正确的出路应该在对面。”
慕朝朝话音一落,迟煜就落在了一根冰柱之上顺势一看,果然看见他们已经飞到了冰洞的尽头。
他复杂地看了一眼那幸灾乐祸的小姑娘,瞬间,揽紧了她的腰身,脚尖一点,再度腾空而起。
却见她趴在自己肩头,笑得花枝乱颤。
寒风呼啸而过。
冰窟之外,还是冰窟。
只是那种浓如墨的鬼气淡了许多,隐约也能看清周围的事物。
此刻。
迟煜立在了冰崖之上。
放眼望去,天地之间一片冰蓝。
他侧目,看向抱着自己手臂之人,感受到她指间传递过来的冰凉,叮嘱道:“鬼域之中这种阴冷会腐蚀经脉,即使为师替你挡住了鬼煞之气,天还是寒凉了些,将那件银风狼王的披风穿上吧。”
“嗯。”
慕朝朝点点头,松开他的手臂,刚从纳戒里拿出狼裘,就被那一双洁白修长的手拿了过去,又严严实实裹在了她的肩头。
她微愣。
抬起头,就见迟煜微微俯下身,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直视着她。
那眸底,似有千万星辰涌动。
还未来得及感动,就听他清冷无波的嗓音直言不讳:“朝朝,你为何对此处鬼域这般熟悉?”
慕朝朝眨了眨眼。
随后唇角轻扬,笑吟吟地似是而非:“可能是徒儿的直觉太过灵敏,这才一下就猜对了。”
“师尊为何有此一问,可是怀疑徒儿与鬼族有所联系,或是觉得我是故意接近你,为了达成什么目的?”
她一字一句说得很平静,可迟煜却听出了一丝酸涩。
他心中一痛。
刚想说什么,就听那如珠落玉盘的声音传来:“徒儿与鬼族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
“徒儿确实是抱有目的接近师尊的。”
慕朝朝仰起一张小脸,直直地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执拗和认真。
“朝朝。”
迟煜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又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不想说便不说,任何时候,为师都未曾怀疑过你。”
他脚步一转,望向崖下,轻轻叹了一口气:“朝朝,过去之事便让它过去罢。”
闻言。
慕朝朝如鸦羽般的睫毛垂下。
不禁想到了前世。
那时的风云劫中危机重重,皆为邪祟。
她身受重伤不慎落入此地,本以为就此了结这一生,却不料在逃亡之时,跌进了一个火窟之中。
三十三日,烈火焚烧。
险些化成灰烬。
最终征服了那一朵红莲业火。
从此只能待在最为严寒之地缓解身上的灼气。
每到月圆,烈焰蚀骨!
见她没有说话。
此时。
似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凉气息萦绕在那瘦弱的身躯周围。
迟煜看着她,眉宇微蹙。
“朝朝?”
“师尊……”
慕朝朝轻轻开口。
却始终没能说出什么,反倒是上前一步,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下颚抵在他颈窝处。
那一头青丝被风吹起,软软地拂过迟煜的脸颊。
心弦一颤。
抬起手,揽住那单薄的脊背,心中却觉得有万般疼痛。
从时间乱流里归来之际,亦是她坠下魔崖之时,整个灵云门寻了数十年无果。
根本不敢想。
那个只知道修炼,单纯的小姑娘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变成后来相见时的样子。
他抿唇半晌,轻声道:“朝朝,勿忘初心,不念过往,只要还有为师在,必会护你周全。”
慕朝朝的心头蓦地一暖,却是红了一双桃花眼:“师尊愿意护我,是师尊的心,可徒儿的心,是想有朝一日,能与师尊比肩而行,我也想护着你呐。”
她声音轻轻柔柔,哽咽着,同时也掷地有声,无比坚定。
迟煜心神微动,低眸望着她,唇瓣微启,欲言又止。
最后,却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好。”
慕朝朝闻言,冲着他挑了挑眉,踮起脚尖凑到他面前,低低喃喃地笑着:“徒儿不说,师尊就不问了,难道,就不怕被徒儿骗得人才两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