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大人,认得这个吗。”陈则武拿出朱标给他的令牌。
童权迷茫的看了一眼,摇摇头。
“皇上有旨,凭此令,户部尚书陈大人,对三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对户部、工部及涉新政官员,二品以下,先斩后奏。”做出解释的,是一直没说话的应天府监察御史林晋。
实际上,即使有这样的权力,陈则武并不敢随意杀人。
毕竟,童权是扬州知府,地方大吏。
所谓尚方宝剑,或者朱标的这个令牌。更多的是身份的象征,表明陈则武深受朱标的信任。
“御用之器,臣庶不得私用。”
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王朝,用皇帝的东西,代替皇帝行使权力,是一个大忌讳。
即便皇帝不说什么,但手下的那些大臣们可不会这么容易过关。而且,杀了人,最后擦屁股的还是皇帝自己。
因此,真正的尚方宝剑,很少真的用于杀人。更多的,只是吓唬人。
狱卒哆哆嗦嗦的打开牢门,扬州府的大牢,何时来过这么多的大人物。
这里,比诏狱亮堂许多。
在一间较为整洁,光线更多的牢房,陈则武看到了上午还在卖鸭肉汤的老妪和她的小孙女。
听到声音,老妪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李景隆,就跪爬着过去。
“大人,民妇冤枉啊。民妇嘴里生了疮,那是胡说的呀。”
李景隆看了看陈则武,不敢再动怒。他知道,这老妪是陈则武十分重要的证人。他真怕自己一嗓子,把老妪给送走了。
“你抬起头。”陈则武蹲下来,面向小女孩。
小女孩有些害怕,但还是把头抬起来。
“脸上,是谁打的。”小女孩的脸上,有几道伤痕。伤口很很新,一看就是今天刚起的。
童权也看到了,他大怒,转身去追问,“谁打的,我和你们千叮咛万嘱咐,不可用粗,好生请来。你们这是,把本官的话,当作耳旁风。”
没人敢去接茬,只有童权一人,在莫名其妙的发着火。
等到童权安静下来,陈则武才开口,“你们都出去,曹国公,你在门口守好,不准任何人进来。”又扭头对应天府监察御史林晋说道,“林大人,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很快,牢里就只剩下了几个人。
老妪抬起头,痛苦的看着陈则武。
陈则武心中不落忍,又不得不开口,“大娘,我是朝廷派来的大官,这个是林大人,也是大官。朝廷听说,扬州、淮安府徭役死人了,特地命我们过去查清楚。”
见老妪半信半疑,陈则武又拿出一根绶带。老妪不认得字,那就只有这根绶带,能证明陈则武的身份了。
老妪认得绶带,当年,大诰下来的时候,也是带着绶带。
洪武大老爷说,见了绶带,就如同见了大诰。有什么冤情,尽管说出来。洪武大老爷,给他们做主。
“去年年底,朝廷征徭役,开凿运河。扬州至淮安段,淤泥堵塞。朝廷里,来了大官,说要征集民夫。民妇家中,两个男丁,应征开河。谁知道,走了还不到十天,人就给抬了回来。”
“可怜我那儿媳,去官府讨要说法,竟被老爷调戏。我那儿媳刚烈,不堪受辱,一心求死,就撞死在了府衙门口。”
老妪说着,掩面痛哭。
陈则武无言,他看到女孩手里,拿着状纸,“您认得字?”
老妪点点头,“我本是官家之女,幼时上得几天学。因闹了灾荒,逃至扬州,以至如此。”
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老妪依旧认为,是自己读书,才招了祸事。
“您可知道,来的是哪个大官。”陈则武对这个所谓的大官,十分的感兴趣。他想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越过户部,私开徭役。
老妪摇摇头,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朝廷的文书下来了,他们这些老百姓,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您儿媳,是去哪个衙门告状,而后被凌辱的。”问话的是林晋。
老妪迟疑的看了一眼林晋,不敢说话。
陈则武笑了笑,“您说吧,没事。”
“江都县县令,许文山。”
林晋听了,冷哼一声,“这个许文山,仗着朝中有人,便胡作非为。我多次上书朝廷,请求查办许文山,却皆无回应。”
陈则武暗自摇头,林晋看着权力挺大,但他的品级不高。
而且,林晋的职务特殊。他的折子,只能送到都察院。在送到都察院之前,特别容易被有心之人扣留。
只不过,林晋是朱标点名上任的,因此也没人敢去找他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