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府衙,知府童权和几个官差,围在一起。
他们面前,是一方赌桌。
这似乎已经成了他们的传统,每天傍晚时,都会来上几手。
即便是知府,童权也从来不会赖账。该多少,就是多少。
整个屋子里,焚上一炉香,也能掩盖一些难闻的气味。文人出身的童权,此时也撸起袖子,激动的很。
童权的儿子童泰,同样站在赌桌前。
上了这桌子,即便是父子,也不得有丝毫的耍赖。
“爹……”童泰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看门口,脸色大变,伸手拽童权的衣袖。
童权不耐烦的挣开,也转头去看。
手里的骰子,掉在地上。
众人也纷纷去看门口,陈则武迎着众人的目光,轻轻一笑,“各位,好雅兴。”
这些官差们,不认得陈则武,但他们认得陈则武身后的人。
那是应天府的监察御史,林晋。
他们在扬州府,作威作福惯了,即便是京官,他们也不怕。
用这些官差的话来说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便是京官,到了这扬州地界,也得盘着。
可林晋不一样,铁面无私,最不讲人情。
上任仅仅四十八天,就前前后后罢免了六十一个大大小小的官员。
官员们称他为林阎王,百姓称他为林青天。
陈则武上前,看了看桌上,满脸的笑意去看童权,“童大人,您这是输了呀。我看看,你这是输了多少。”
童权不了解陈则武,他知道这种事,被应天府监察御史抓到,一定是重罪。
于是,童权把希望,寄托在了陈则武身上,“怎么,陈大人您也来这个?”
陈则武点点头,笑道,“常玩,总输。”
童权心中一喜,立刻收拾好桌子上的杂物,又吩咐自己的夫人给陈则武和林晋倒水。
“谁这么不开眼,连陈大人都敢赢。”童权似乎有些愤愤不平。
陈则武坐在了原先童权的位置上,“太上皇和梁国公,跟他们玩,总输。童大人,您有什么技巧,教教我。”
童权不傻,他知道陈则武这是拿他开涮,“大人……”
“你这椅子,木头不错,挺值钱吧。”陈则武用手抚摸屁股下的椅子,一边摸一边感慨,“比太上皇的龙椅,看着还要好呢。”
水来了,陈则武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赞叹道,“茶也不错,这应该是今年的皇菊吧。太上皇在宫里时常感慨此茶乃天茶,没想到在你这儿,我喝到了。”
童权苦着脸,“大人,您就不要同下官说笑了。”
“哦?难道不是童大人您,在和本官说笑吗。”陈则武轻轻放下茶杯,还不等童权说话,就大发雷霆。
“童权,你可真是能耐啊。太子殿下上午刚喝的鸭汤,下午你就把人给拿了。满地的碗碟,车也给砸了。童大人,您好大的官威啊。”
周围,没人敢说话,他们看得出,陈则武这是真的怒了。
其实,陈则武确实很生气。在一定程度上,他是害了那老妪和她孙女。尤其是陈则武听说,这件事还事关运河时,他更是怒不可遏。
运河,本就是他应该负责的事情。
这其中,无论是功还是过,他陈则武都逃脱不了干系。
即便是这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有人作威作福。拿了老妪不说,还让周围的百姓,恨死了他这个开设徭役的户部尚书。
童权心里头,早就是怕的不行。
事实上,他先前也在考虑,抓还是不抓。但一想到,这事关朝廷的脸面。于是,童权便也顾及不了许多,直接下令抓人。
至于百姓口中的徭役,他是真的不知道。
“人呢,人被你抓哪儿去了。”陈则武抓住童权的衣领。
童权被抓的,喘不过气来,“牢……咳咳,牢里。”
“用刑了没。”陈则武又问。
童权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的摇头。
因为本来就有所顾忌,他哪还敢用刑。
陈则武这才松开童权,“先头带路,去大牢。我告诉你,这老妪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就砍你你根手指头。”
童权连连的点头,丝毫的不敢耽搁。
出门时,到了院子,童权看到自家的院子里,站满了殿前军的人。最前头,还有人穿着飞鱼服。他的一家老小,也早已被拿下。
李景隆站在最前面,冷冷的看着童权,“若不是陈大人拦着,老子现在就砍了你个狗日的。”
童权吓的,双腿一软,瘫在地上,流出一滩黄色的液体。
“带走带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陈则武嫌弃的摆摆手,让院子里的殿前军将士把童权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