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早朝,咱们还要上奏。如今,天下初定,国本不稳。建国以来,征讨蒙古五次,征讨女真两次,征讨倭国一次。穷兵黩武,民不聊生。”
吏部侍郎张春甲,面色凝重。他本是个元朝的落第书生,四次科举皆名落孙山。
建国之后,朱元璋网罗天下文人。张春甲因此从福建老家,赶往应天。
从最初的翰林院编撰修《元史》,再到后来的吏部主事,主管京察。詹徽是吏部侍郎时,张春甲就是詹徽身边的那个先锋将。
詹徽得了势,做了吏部尚书,他立刻保举张春甲为吏部侍郎。
“张大人,此事怕是不妥。二殿下那儿,可一点声音也没有啊。”另一个官员不由得担心。
宫里头,除了宋玉传来的情报,就再也没有旁的什么消息了。
张春甲有些急躁,他心里也知道,没有詹徽和宫里人给他们担着,他心里也没底。
可是,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趁这次,把蓝玉打压到底,最好让蓝玉永远的离开朝廷。或者,一劳永逸的,就是趁此机会,杀了蓝玉。
他紧张的在屋里来回走动,终于,他还是决定放弃。
多年为官,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似乎是一个圈套。
张春甲府外,一顶轿子,落在了门外的石狮子旁。这顶轿子,很小。布帘上,都打着补丁。已经磨出包浆的轿杠,上面是斑驳的油漆。
抬轿子的轿夫放下轿子,轿子里的人,半天没有动静。
一直跟在轿子旁边的管家,躬着腰板,“老爷,咱们到了。刚落轿,天黑,您慢着点。”
轿子里,伸出一只手,招呼了一下。
管家把脑袋伸进轿子里,“爷,咋了。”
坐在轿子里的,是大明朝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詹徽。
“老爷我让你来时的路上,多长个心眼儿。有没有看到行迹诡异的人,说给老爷我听听。”
管家点头哈腰,“老爷,路上小的没看到什么行迹诡异的人。”
詹徽冷笑道,声音很小,“老爷我,鼻子里嗅到了京城里,有大事发生。宫里头,更是不太平。”然后,詹徽用手指了指天,“上面这位,是从古至今以来,最不能糊弄的主。”
他说的,就是朱元璋。两个人的声音很小,就连离他们最近的轿夫,也听不到詹徽和管家,说了什么。
这时候,管家突然挠了挠头,“爷,小的在东街的时候,遇到了应天府的人。他们提着灯笼,好像是在巡街呢。小的以前也见过,刚刚一下子没想起来。”
詹徽拍了一下管家的脑袋,“你瞧这天,要下雨的样子。今儿,又不是午朝会(大朝会),他应天府怎么会派人巡视呢。”
“看来,老爷我这顶轿子,是换对了。”詹徽用扇子,拨开轿帘。
把轿帘上的破洞、补丁,清楚的显现在张府的灯笼之下。
“出了事,天塌不下来。若是真塌了,也砸不到老爷我。”
走出轿子,穿着朝服。詹徽摘下自己的官帽,里面是廉价的簪子。在灯光的衬映之下,詹徽脸上的皱纹,十分的明显。
满脸倦容的他,就这样走进了张春甲府中。
张府的管家,在张春甲耳边低语几句,张春甲皱眉,“他怎么来了。按理说,要来早该来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若是先前不来,这个时候来,又是为了何事。”
想罢,张春甲微微一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张春甲,穿好官服,戴好官帽。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张春甲原本阴云密布的脸,瞬间就灿烂许多。
“哎哟,尚书大人。您登临蔽府,真是令我这家中,蓬荜生辉啊。下回,你言语一声,我登门拜访就是了,哪能劳驾您跑这一趟。”
原本在屋里议事的几个大臣们,也纷纷来到院子里,拜见詹徽。
国子监祭酒杨淞,看了一眼张春甲。而后者,也看着他,轻轻摇头。
詹徽迈出右脚,踩在堂屋的门槛上,“有人给老夫报信,说吏部侍郎张春甲府中,热闹非凡。老夫不信,这大半夜的,张大人总得睡觉不是。结果到了这儿,老夫真是大开眼界啊。”
杨淞走出一步,“尚书大人,您若是为蓝玉而来,大可进屋一叙。您若是前来督察,行使吏部职责,那您大可用这一屋子的人,到太上皇那儿,领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