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让那些文官们知道,你审完了,还和我在一块吃饭。恐怕,你又得挨不少的折子。”
蓝玉用筷子夹了一大块肉,送到嘴里,满嘴都是油汪汪的。
陈则武不以为意,“自从和梁国公您扯上关系,弹劾我的折子,恐怕早就堆满了皇上的御案上。我可是听说,还有人,说我是您的儿女亲家呢。”
蓝玉哈哈大笑,摸着杂乱的胡子,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突然又是一凛神,“你在这儿用膳,皇上知道吗。”
“您尝尝这酒味道如何。”陈则武笑着起身,给蓝玉面前的小酒杯倒满。
蓝玉撅着嘴,呡了一口,顿时露出满足的表情。
“玉堂春,好酒。山西的佳酿,用的都是上好的谷子。就这一坛,放在市面上,都是有价无市。老姐夫走之前,就好这一口。”
“因此,皇上他也爱喝这玉堂春。”陈则武笑道。
玉堂春,是宫中的御酒。平日里,只有朱标会偶尔小酌,喝的就是这玉堂春。打那之后,玉堂春就是了成了朱标的专属。
“我这可是奉旨,陪您喝酒。要不然,我可不来。那些文官,鼻子灵着呢。而且,这菜,油大。哪是寻常人吃的。”
带着玉堂春来,蓝玉就明白了。这是朱标让陈则武,在这刑部大牢里,和他一起用膳的。
既然是这样,那蓝玉也就不用担心了。
蓝玉等一众武人,喜好大油大盐,甚至朱元璋也不例外。一方面,小时候吃东西,少油少盐。长大了,就有些报复性的这么吃。
另一方面,武人平日里,练武练兵,消耗极大。少盐少油的,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生理需求了。
嘴里的酒咽下肚子,蓝玉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在刑部大牢里的这段时间,他并没有遭罪,相反还过的十分的滋润。李景隆隔三差五,就给他送来大鱼大肉。坐了牢,蓝玉反而胖了好几斤。
“当年,在鄱阳湖,打陈友谅的时候。咱们大伙儿,心里都没底。都觉得,打不赢。老子记得,皇爷有个同乡,叫冯勇,咱们都叫他冯疯子。还没开始打,他就投奔了陈友谅。”
“打之前,皇爷把大伙儿,聚在一起,开着玩笑。皇爷说,若是打输了,你们都去投奔陈友谅去,咱继续回去放牛。陈友谅若是不肯放咱走,咱就用这条命,去给你们换富贵。”
蓝玉又喝了一口,眼睛有些红,抿着嘴。
“大伙儿都笑,也没人说话。实际上,大伙儿都知道,啥陈友谅。这只不过是红巾军自家打自家罢了。”
“咱们输了,皇爷这边,除了咱们几个,别的人差不多都能在陈友谅那儿,讨个富贵。反正都是红巾军,反正都是打鞑子的。陈友谅输了,老傅就是这么过来的。”
“皇爷把咱们几个同乡的聚在一块儿,皇爷说,得了天下,定不会负了我等。”
“花云守太平府,被围困数日,人没了。花云的媳妇带着花云儿子逃出来,见到皇爷。皇爷大哭,说这天下他不要了,愿意自缚,去给大家伙换富贵。”
“打那之后,在我心里,皇爷就是天。他说一,蓝玉绝不说二。姐夫走的那一天,他还说,蓝小二,若是你敢负了皇爷,老子他娘的在阎王爷面前,也要砍了你。”
陈则武慢慢的咀嚼着嘴里的蚕豆,默不作声。蓝玉面前的酒杯空了,陈则武就给他续上。
这种收买人心的手段,基本上很多帝王都会做。最著名的,就属刘皇叔摔阿斗。不过,不得不承认。朱元璋拥有着很高的人格魅力,让这么多名将心甘情愿的跟着他。
“所以,你觉得,这次皇爷是想要杀你,你便认下了所有的罪名。”
蓝玉点头,笑着说道,“皇爷杀人,总要有个由头不是。不然,后世若是编排皇爷,我人又死了,岂不是毁了皇爷一世清名。”
这也许是愚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同样的,能让蓝玉如此死心塌地的,恐怕也就一个朱元璋了。
又给蓝玉面前的杯子倒满,在放下酒壶的那一刻,陈则武的手腕被蓝玉紧紧握住。
“你告诉我,外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在刑部大牢里头,过的越好,心里就越不踏实。说实话,把京师大营交给老傅,我不放心。”
“老傅他八面玲珑,谁都不得罪。但就是这样,京师大营,才不能放在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