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奉天殿的门,陈则武这才出了一口气。朱元璋那儿,他也不用再去了。现在最为要紧的事,就是赶紧让蓝玉出来。
“大人,您出来了。”宋玉原本坐在奉天殿的御阶下,看到陈则武出来,连忙拍拍屁股站起来。
陈则武面露寒色,轻轻点头。
奉天殿的御阶,有另一个名字叫做龙阶。顾名思义,这是距离真龙天子最近的地方。
一个刑部小小的言官,就敢这么坐在御阶上。即便是在宋朝,当然深得神宗圣眷又权倾朝野的王安石,在等待皇帝召见时,也是乖乖的站在御阶之下。
刑部主事,一个六品的京官,就敢如此了。现在的文官,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想到这儿,陈则武不禁笑了出来。
现在是马皇后还在,因此这些文官们,没看到原本的历史上,洪武十五年之后,让大臣们闻之丧胆的朱元璋究竟是什么样。
正如朱标刚刚说的,这些文官心中没有怕的,对于皇权,他们已经可以说三道四了。
“走了,去刑部。”陈则武招呼一声,宋玉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上。
“大人,下官查明,蓝玉他真的是罪罪当诛啊。”宋玉翻看手上的卷宗,这是刑部的第一手资料。
陈则武停下脚步,面无表情,“要不你来审。”
宋玉一愣,讪笑道,“太上皇钦点的大人您,下官怎么敢抢功呢。您审,下官负责记录便是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陈则武怒了,他回过头,面向宋玉,“宋大人,蓝玉他若是真的犯了欺君罔上之罪,本官也不会偏袒。但他若是无罪,你刑部也别胡乱想着心思。”
“太上皇让你来,你若是不识抬举,本官只好如实向皇上汇报。”突然,陈则武凑近宋玉。
“皇上他想保下蓝玉,至于你怎么记,那是你的事。若是皇上事后追问过来,你觉得刑部韩大人会因此,而保着你这个小小的刑部主事吗。”
陈则武的声音很小,但宋玉还是被吓的一个激灵。
“陈……陈大人,你身为主审官,不可徇私。”
陈则武冷笑道,“蓝玉有没有欺君罔上,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刑部主事宋玉,坐在御阶之上,亵渎皇威,依律当斩。”
实际上,坐在御阶上,《大明律》中,并没有对此的规定。但是,亵渎皇威,确实是按律当斩。
审问蓝玉,原本上是刑部尚书韩宜可的事情。
但韩宜可过于正直,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而且,最主要的是,朱标现在需要陈则武,来证明对于蓝玉的弹劾是子虚乌有之事。
朱标的意思是,要让蓝玉有罪,但绝不是大罪。
弹劾蓝玉的是三桩罪,分别是强暴元主妃,私穿元龙袍。这第三件,就是和傅友德生隙,致使军心浮动。
前两桩不可能,毕竟那是杀头的罪,那也就只剩下第三件了。
查蓝玉的,是那三个特务头子。抓蓝玉,又是朱元璋的旨意。
只有这样,才能让大臣们知道,那三个人,朱元璋没有用错,他的旨意没有下错,蓝玉也没有抓错。同时,还可以起到威慑,告诉大臣们,依然有人在像当年的锦衣卫一样,盯着他们。
想到这儿,陈则武就不住的头痛。
说的简单,做起来可太难了。否则,大臣们万一知道,你朱家父子的几个特务头子,都对你欺上瞒下。那朱元璋和朱标的威严,就真的不知道放哪儿了。
来到这刑部的大牢,宋玉亮出他刑部的牌子后,直接放行。
这里头,亮堂堂的,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大牢。也只是光线亮一些,但是该有的刑具、狱卒,还是一个不少的。
只不过这些刑具,长久不用,放在那里,基本上都年久失修坏掉了。
毕竟,洪武朝的死刑犯,都送去诏狱了。至于刑部大牢,对于很多百姓来说,这里的条件比自己家里还要好的。
“把蓝玉带过来。”陈则武照样进了审讯室,宋玉跟着进来。
狱卒站在原地,犯了难。他抬头看了看宋玉,又看了看外面,就是一动不动。
陈则武以为这狱卒,只听刑部的,于是亮出朱标的旨意,“我是奉旨而来的,把蓝玉押到这儿来。还有,把他镣锁一并去了。”
狱卒还是不动,陈则武有些恼怒,“难不成,你要抗旨。”
“大人,小的不敢抗旨。只是这蓝玉,小的叫不动啊。小的过去,就要被打。这些日子,已经被打伤了四个人了。”狱卒委屈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