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等会儿上去了,看见那老太婆,还有那个死丫头赵菲儿,儿子你也就先忍忍,咱不跟那群疯子一般计较啊。”
“行了行了,都说知道了,你烦不烦?”
赵天赐本来就心气儿不顺,听着钱金珠断断续续的唠叨,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你这孩子,还跟你亲娘烦起来了,真是的。”钱金珠笑骂。
赵天赐不胜其烦,干脆往前飞跑,把钱金珠甩开一大截,在后面追着直喊“慢点”,赵天赐这才满意地笑笑。
这个时节上山捡柴的人多,但赵家全家出动,还是很好找的。
赵天赐最先看见的,就是跟家里那一堆小屁孩混在一起,一起捡小棍儿的赵菲儿。
赵菲儿又穿上了那身灰扑扑的衣服,还带了一顶傻兮兮的竹编帽子,不看脸,那还真跟农村里的村姑没什么两样了。
不过看着赵菲儿这灰头土脸的土包子样,赵天赐心里还挺舒适,早就看不惯她那副故作清高的模样,明明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土丫头嘛。
不过这身装扮,赵天赐是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就像是他在哪见过一样。
不过他一般都在城里,城里女子哪有穿得这么土的。
但那眼熟的感觉又很真实。
赵天赐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遍,突然睁大了眼睛,他娘的,他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上次被官家的人抓之前,他和大哥李强在那小巷子里,不就撞见过这样打扮的一个女人吗。
那个女人也带着跟现在赵菲儿一样的帽子,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竹编的,但那暗黄的颜色可是一样的没差,还有那身灰扑扑的装扮。
那个小巷子没什么正经女人,衣服都是穿得半遮半露的,所以遇见一个穿得那么土还裹得那么严实的,赵天赐就很有印象。
那女人甚至在他们走过时,还笑了一声。
那声音嘛,赵天赐是实在记不得了。
但这身穿着,还有那个草帽,赵天赐想着那天李强打他时说的话,一切就都对得上了。
赵菲儿!这个贱丫头!
为什么那天她也在那个巷子却一点事没有,而自己就在局子里蹲了一个月?
为什么那些官家人偏偏就是县委书记派去的,而赵家跟县委书记早就认识?
为什么李强说他在小巷子混了好几年都没事,一遇见他赵天赐就开始倒霉?
他赵天赐作为赵家的男丁,没享受过一天男丁应有的待遇就算了,但他好歹是赵家亲生的种!
赵家人竟然这么恨他,还能联合外人一起害他,面上还要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虚伪模样。
钱金珠气喘吁吁地赶上前,就看见她儿子面目狰狞的模样,吓了一跳。
“儿啊,你怎么了,你别吓唬娘,快,快过来坐下休息会儿,我就跟赵一刀那个杀千刀的说了,你身体都没好全,怎么能爬这么大一段路上山呢,哎呦,儿啊,都是娘没用....”
“你能不能别再张嘴了?!”
赵天赐这一声吼都能称得上撕心裂肺的程度,把周围捡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从来都只有老子吼小子的,赵家倒好,儿子反过来要造反。
李婆子正巧也在附近,听到赵天赐在那大吼大叫,宽心地看了自己不远处的儿子一眼。
她儿子啊,虽然是老实呆板了些,但对她这个娘,都是言听计从的,哪像那王碧叶的曾孙子,真是没教养,跟那老东西一样。
赵天赐虽然也看不起他这个娘,但平时有求于她,表面样子还得装一下,这么大声吼钱金珠,还是第一次。
“天赐啊,我是娘啊,我是你亲娘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你跟娘说。”
钱金珠都蒙了,伸手想拉赵天赐的衣服边,但被赵天赐厌恶地甩开了胳膊。
“让你闭嘴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就说你,烦死了!”
钱金珠眼里浮现泪光,那眼泪珠子不受控制,很快就累积起来,眼眶装不下了,只能顺着脸颊一颗一颗地往下淌,淌过钱金珠脸上泛黄的皮肤。
赵菲儿隔得不远,听见动静往那边瞧,意外地看见钱金珠和赵天赐,没想到这母子俩竟然也会上山捡柴。
王碧叶听见赵天赐声音也走过来了,怕她菲儿离她远了挨欺负。
“奶奶,你看赵天赐好像跟他娘吵架了。”
赵菲儿以前还尊称钱金珠一声“大嫂”,但近来发生了那些事后,赵菲儿都改口,统一叫“赵天赐他娘。”
“菲儿,我们不管,奶奶跟你说啊,这人呐,种什么因就结什么果,各有各的命运,来年咱们就分家了,他们家的事情,跟咱们没关系。”
王碧叶不管,闻声赶来的赵一刀可不能不管。
本来硬把这娘俩拉到山上,就是要在奶奶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
现在站在那儿大吼大叫,简直不像话。
但等走近,看到钱金珠满脸是泪,站都站不稳的模样,赵一刀也愣了。
“金珠?你怎么哭了?”
钱金珠不理会赵一刀,只是一昧地想去抓赵天赐的衣角,但不出所料又被赵天赐猛地甩开了。
赵天赐常年在外读书,赵一刀也没跟他这个儿子正经相处过几天。
到底是跟自己睡了十几年的婆娘重要,赵一刀在赵天赐抽手的一瞬,就在赵天赐肩膀给了一拳头。
“赵天赐!你对你娘干什么?”
赵一刀庄稼汉的手劲儿,赵天赐可承受不住,往后一个趔趄,差点就顺着要滚下坡去了,好在身后有几颗大树。
钱金珠甩开赵一刀的手,看到赵天赐被推倒,心里急得要命,也顾不上赵天赐是不是要吼自己,忙上前去拉他。
“赵一刀你干什么?你要把你亲儿子弄死是不是,那山崖那么陡你还推他。”
赵一刀从来没对赵天赐发过火,甚至大声些说话都没有,刚那一推,赵天赐也有些害怕面前这个力气贼大的庄稼汉。
这时候钱金珠来拉他,他也不推开了,只是阴沉着脸,隔着中间的钱金珠,怨恨地看着他这个所谓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