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北看了看手上的红线,面上的笑意更浓了。他走到亓官一跟前儿:“真有我这么年轻貌美的月老么?”
说着,临北轻轻拉起亓官一的左手,将一段红线系在了亓官一手腕上。
“那我……”临北顿了一下,“能……给自己牵个红线吗?”
亓官一系着红绳的手狠狠地颤了一下。
牵红线?是我想的那样吧?死混子你敢不敢再说明白一点儿!
亓官一等着他把话挑明,这段日子,两个人什么情况谁看不出来?明明就差一捅窗户纸了。
你说啊你。
可是谁不怕自己是在自作多情呢?
所以才要说清楚啊!亓官一在心里怒吼道。
临北却只是在那里系红绳。他系在亓官一手腕上一条绳,手里却不知道还有多少乱糟糟的红线。
亓官一死死地盯着临北,他本来就是个没有耐心的人,更不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
临北明显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亓官一一把抢过临北手里的红线。
“系系系,你系这玩意儿有个屁用。”
临北看向亓官一,神情有些茫然。小家伙儿这是生气了?
也顾不上思考亓官一因何而怒,他忙解释道:“我、我只是脑子一热,说这种不切边际的话……”
哪里不切边际了……
“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因为喜欢你?
临北不说话了。他莫名觉得亓官一眼里有杀意,是要下定决心打破什么东西。
“混子。”亓官一开了口,语气并没有想象中的咄咄逼人,“我喜欢你。”
“可以不只做同行者吗?”
喜欢……
很喜欢……
莫名其妙的喜欢……
临北看着亓官一,又沉默了半晌。
他就说嘛,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没有个表白肯定说不过去!
“说话,别装哑巴。”亓官一摆出一副逼供的架势冲他道。
说完这句,亓官一才敢去看临北。只见临北眉眼弯弯,正含着笑的。
临北轻轻地把亓官一手里的红绳都拿过来,团成一大团,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亓官一脑袋上。
“原来小家伙儿也喜欢我啊。”
亓官一睁大了眼睛。
也?
“不能动。”临北点了点亓官一的脑袋,“我的红线都在你这儿了。”
“我的所有都系在你身上了。”临北说。
“我们俩都很擅长答非所问呢。”他又说。
亓官一头顶着红线团儿,望向临北。
二人会心一笑。
临北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为什么这种感觉不太对劲儿?完全没有什么两情相悦终成眷属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复婚……
就是那种结婚十几年以后因为鸡毛蒜皮小事儿离了婚又发现没有对方会不习惯的老夫老妻去民政局复婚的感觉。
……临北骂了自己一句。
你是对浪漫过敏吗?
“玩着呢二位?”段阳突然从一旁的树后冒出来。
“你来做甚?”亓官一上前两步,问道。
段阳才不管他问什么,一会儿说这儿的环境不错,一会儿又夸临北好看。
“小相公今天可真是宛若天仙。”段阳看向亓官一,“与其在门前你侬我侬,不如进了门去,享受这春宵一刻。”
临北是真没想到,段阳这人真是啥都敢说。亓官一现在的脾气温和了不少,要放在以前,估计俩人又得大战一场。
“所以说你来的不巧了。”亓官一回道。
“打扰二位雅兴了?”
“没错。”
靠?靠靠靠靠靠!临北急忙上前捂住了亓官一的嘴。你可真是比段阳那家伙还敢说啊你!
“那可真是不该……”段阳露出一副犯了错的表情。
“你闭嘴!”临北一指段阳,“你可还欠我一刀没还呢,你小心点儿。”
闻言,段阳作思考状,打量了一下临北,随后解下自己的腕刃,递给临北道:“择日不如撞日,给你捅回来。”
临北接过腕刃,嘴角抽了抽,犹豫了半天还是象征性地往他肩膀上扎了一下。
临北用力不大,但那刀锋利的很,一下就刺出血花来。
段阳象征性地皱皱眉,伸手拿回腕刃,还不忘调侃一句:“比你那小情人儿还差点儿。”
“行了行了,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亓官一把临北拽到自己身后,面带不爽地看向段阳。
他本来就算不得待见段阳,更别说他这个时候来煞风景。亓官一真是恨不得把刚才临北捅段阳那一刀换成姚玉荣的长枪。
似是看出亓官一的不满来,段阳收起那一副逛窑子的态度。
“我就是想说一声,你今天收的那信不是我送的。”
“不是你?”亓官一一愣,他还真没怀疑过那封信的真实性,毕竟段阳同他讲的时候没有第三人在。
是谁能知道并且还送了信来呢?
“怎么看都不是我吧?”段阳摆摆手,“你居然连怀疑都没有,莫不是心思全放在小相公身上,人也变得痴了?”
亓官一看着他那副贱嗖嗖的样子,白了他一眼。
“所以你是想干嘛?收回你的委托?”
“不——”段阳忽地看向亓官一,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只一瞬的动摇,段阳很快又恢复了神色,转而问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明日一过,就全都两清了。”亓官一拿下头上的红线团,一根一根地往出择,也不抬头看他。
“是这样……”段阳又一副做错什么的样子,“那便如此吧。”他说着,三两步隐入林中,寻不到影子了。
临北看着段阳消失在林中,不由得起疑——他是怎么找上山来的?
——
盼圣园。
“阿远叫你送信儿,你怎的还将人家钱袋顺回来了?”赤兰紧盯着杨梅,“真还把自己当乞丐呢?”
杨梅打小失了爹娘,沿街乞讨了很久,后来才叫姚玉荣捡回了园子,求师父收下了他。时年杨梅十一岁,姚玉荣十五岁,师父也不过而立之年。
“赤兰!”杨梅叫嚷道,“我可是你师叔!”
“再、再说了……”杨梅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拿顺手了……”
“果然这种事儿你没少干罢!”
杨梅面红耳赤:“要是师哥在你准不敢这么说我!”
“要是在的话……”杨梅的眸子垂了下去。
夜又是不声不响,吞噬了万物,风卷起一片孤叶,自去看那明月如镜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