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那长歌随姚玉荣回到园子,进了后院儿。
赤兰已确认过二人未受什么伤,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多年不见,二人却并未生疏。见赤兰出了门去,姚玉荣一把把那长歌揽在怀里。
姚玉荣是打小就爱哭:师兄弟占了他的位子他要哭,练功太难他要哭,甚至十四岁时跌了个跟头还要哭上一会儿。相反,那长歌倒是从小到大没掉过什么眼泪。
或许是因为刚刚劫后余生,又或许只是因为经年累月的思念,不管怎么样,二人如今都红了眼眶。
“荣哥,你眼泪怎么那么不值钱啊。”
“少废话,你不也是。”
“可我想你了。”
“我也是呗。”
二人你侬我侬地聊了些风花雪月,姚玉荣却突然话锋一转:“你暂且留在园子里,待我杀了那老贼,便将园子交于赤兰。你我二人就此退隐山林,再不理世俗纷争。”
“好主意!”门口进来一高一矮二人。
看清来人,姚玉荣迅速将那长歌护在身后,警觉地望向门口处。原来正是临北和亓官一。
亓官一率先进得门来,见了姚玉荣的动作,便道:“你见哪个要行生杀之事的人光明正大从正门进的?”想来也是,但眼下这种情况姚玉荣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真麻烦。”亓官一嘁了一声,摘下短剑,扔在姚玉荣跟前儿。
姚玉荣瞟了一眼面前的短剑,没有言语。倒是临北一下子惊叫起来:“怎么能!万一他趁这个机会动手怎么办!”临北略浮夸地念叨着,“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啊!”
亓官一带点儿幽怨地看向临北:“你再说下去,就算他没这个想法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个人这么说着,但话又好像不是说给对方听的。
姚玉荣能明白,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下,一点儿小小的劣势根本不足以称为劣势。如果亓官一真要动手的话,没必要耗费这么长时间。其实姚玉荣是暂且信了亓官一的,但他手牵着那长歌,所以他才犹犹豫豫的。
似是看出姚玉荣的犹豫,那长歌松开他的手,欲上前去。
“长歌……”姚玉荣忙拉住了那长歌的手腕,被拉住的人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仍是走上前去了。
于是四个人都站在了门口。
“先谢过。”那长歌冲着临北轻轻鞠了一躬,随后转向亓官一,说是:“我想我们或许应该好好谈谈。”
“不必了。没什么好谈的。”亓官一说着,去拾起了他的短剑,拍在一旁的石桌上,然后双手撑在桌上,“听我说。”
亓官一向姚玉荣道:“我知道你想杀那个姓马的。他自己也再清楚不过了,所以这几日他寻了不少江湖人士做护卫,虽然都是些无名小卒,但对付你这种虚头巴脑的功夫可是绰绰有余了。只要他在家中,你怕是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他总不会一直待在家中。”
“是。他明明知道你要杀他,出去是不安全的,可现如今他不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反倒去了郊外一个破庙。”
听了这些,几人都有些疑惑,那家伙把自己家武装的那么好,自己出来干嘛?
见几人不解,亓官一继续道:“因为他的最终目的不是保自己的命,而是……”他看向姚玉荣和那长歌,“自保的同时要你们的命。”
“那老家伙不信我。”亓官一又道,“那破庙里有个蛮棘手的家伙,他自是去寻他帮忙了。若此人决意帮他,你们俩也就真的死路一条了。”亓官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那地方不都是乞丐么?马老爷想找丐帮的人?”临北不解地看向亓官一。
“谁说那儿都是乞丐的?”亓官一说着,“那是个很麻烦的的家伙。不过问题不大。”亓官一看向姚玉荣,“你想让他怎么死?”
姚玉荣自然明白他其中的意思,亓官一也的确是想替他解决问题的。他不知道亓官一为何突然做出如此转变,许是那老贼拜托他之后又去找别人惹他生气了罢。
但姚玉荣到底还是问道:“为什么帮我?”
亓官一瞟了一眼院子里的小角落,只道:“闲着没事儿。”
姚玉荣也看向那个角落,那长歌和临北二人不知何时移到那儿,正聊的热火朝天。他笑了笑:“可许我亲手杀之?”
亓官一眼盯着姚玉荣。姚玉荣若只是想让那长歌过上安定的生活,大可不必亲自前去,他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而且这种原因要求他必须亲自动手。
原因是什么姚玉荣没说,但亓官一能猜出一二。即使父子从未相认,也终归有血亲之羁绊,生身之恩情罢。
“我助你擒他,剩下的交给你。”亓官一道,“去那个破庙有一条必经之路,离此地不远,我们即刻去那路上劫堵于他。”
姚玉荣道:“多谢。”
“不过你现在得马上到那姓马的家里打探消息,以防他在我们之前回家去了。”亓官一道,“他要是躲在家里不出来,即使是我也会有些棘手。”
姚玉荣也是应了,抱拳,径直出了门去。
墙角处,那长歌突然站起身来,很高兴的样子:“好啦!我想我可以去帮帮荣哥了。”
“那就一起吧!”临北也跟着站起身来。
一听这话,亓官一赶紧跑到临北身边儿,问道:“你去干嘛?”
“自然是要帮帮那那!”临北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世上!知己难求啊!”
亓官一就那么看着他,也不言语。可临北一打开话匣子就没完了:“哇你不知道那那多厉害,他在幽轩因病耳聋以后就开始学读唇,自己一个人对着小河,三个月就学会了欸!”
“闭嘴。”亓官一瞟了眼那长歌,只见他这次似乎并不明白临北在说什么,满脸疑惑地愣着,“我看他跟你待久了肯定会怀疑人生的。”
临北道:“别说这些,我觉得我们应该帮帮他们。”
亓官一道:“是我去帮他们,不是你。”
临北道:“那我要去的话,你也不管吗?”
亓官一猛地看向他,好一会儿,叹道:“保护你是我理应做的,但是……”
“没有但是!你不也说了‘送佛送到西’嘛?”临北道,“我要去!”
……许久,亓官一才转身,拿回了桌上的短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