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了，成了吧？”游衿华放下筷子，一直盯着他，简宁白毛骨悚然，一个哆嗦。
“吃吃吃，你继续。”
“不吃了，我不受这委屈。”游衿华转身就走。
“去哪儿？”钟离措挡住去路。
“般般，你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游衿华自钟离措去了雍州，玄英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玄英手艺精湛，游衿华食量惊人，简宁白实在扛不住，头发一揪一大把，愁死了，干了赔本买卖，脸拉个老长。
“我有认真练习父亲交给我的长矛。”
“不过区区几日，你倒是变了一个人。”
“我在这儿什么都不会做，让简公子费心了。”游衿华说完低头不语，一直抠手指。
简宁白一脸不可置信，这丫头真的会颠倒黑白。
“别感伤啊，你刚才可嚣张了，”简宁白大煞风景，游衿华酝酿的悲伤情绪一下子没了。
“今晚我能和你睡吗？”游衿华不去理会简宁白，拉着钟离措衣服。
“……不可以。”钟离措想睡个好觉。
“般般……”游衿华一个劲的撒娇。
“可以……”
夜里，几十个黑衣破窗而入，钟离措抄起剑来抵挡。谢清远闻声赶来，护着钟离措。
“我看起来很弱？”钟离措抽出空来问道。
谢清远这才去应付其他。
“嚯，好多人。”游衿华惊醒，摸索着拿起长矛。
简宁白闪过，看着这么多的人，他可不想打架，呼喊，“救我，救我。”
钟离措踢起脚下的刀，扔在简宁白面前，差一点正中下怀，太可怕了，这要命呢。不，万一中了，男人的自尊都没了，讪讪道：“不，不……不需要了。”
倒地又爬起来的黑衣人以为他好欺负，冲着简宁白跑来。简宁白不怀好意一笑，掏出扇子，要了性命。
简宁白踩了几脚，“当小爷我好欺负呢！”
游衿华探头探脑的，简宁白有了坏点子，“哪去呀，我们去打架啊。”
“带上我，不好吧。我，我还是回去吧”说着便要溜。
“怎么，怵了。”简宁白一把拉住游衿华胳膊，笑着说，游衿华却是一副上了贼船的表情。
钟离措弹弹手指道：“处理了。”
谢清远应声，并拉着简宁白。
“不是，她没让我……哎哎哎哎，你这人……蛮不讲理。”简宁白拉着游衿华袖子朝着游衿华求助，游衿华别过脸，一副事不关己。
“这还有女的呢？”简宁白扯下面具。
“是要你命的，还管男的女的。”游衿华啐道。
“啧，长得好看，绝色啊，可惜了。”
“现在流行喜欢女鬼了。”钟离措调侃。
“瞎说什么。”
“和上次见到的是同一批人。”钟离措是说给谢清远听的。
“嗯。”
“看来这事儿没完，或许那个故事的结束就是这个故事的开端。”
“我去查。”
游衿华觉得杀手已经解决，一时半会儿也就没了危险，困意又来袭，靠在钟离措的肩膀，“那个，般般，我们睡觉吧，困得。”
“不要。”钟离措拒绝，她想要睡个好觉，做个好梦嘞！
“那我睡，你守着。”
钟离措：“……”
简宁白哈哈大笑，指着游衿华道，“你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惊心动魄的一夜过去，钟离措还是去替游衿华看看商时道，提着药罐子，一摇一晃的。眼眸一转，摸了摸下巴，转过身看着商时道。
“跟着我做什么？这不是正要去找你。”说着晃了晃罐子。
“以后不必送药了。”
“行啊，落个清闲。”说着将药放在地上，背驰而行。
“你很自信？”商时道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什么？”斗篷将钟离措遮得严严实实，这夜真的凉，送完早些睡大觉吧。
“你为了摆脱隐阁才应下了帮我，可周鸾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啊，你是有什么好的方法？”钟离措一脸期待。
“没有。”
“你为何要杀我？”
“你什么都知道，干嘛装作全然不知。”
“我要看看你到底有多能装。”钟离措把斗篷边沿往下拉了拉。
“我不想复仇，我知道我父母健在，求个安稳也就是了。”
“也是，你这副样子，活着不易。”
“所以，我也想退出隐阁。”
“高看了，我自身难保，允不了这个。”说着溜了溜了。
“他的话可信度几分？”谢清远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
“真话吗？两分。”
“刺客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什么都没查到。”
秋季多雨，噼里啪啦，扰人清闲，钟离措不愿出门，懒了许多，总是撑着下巴，看着人来人往，颓废地像路边被人踩的野草。
带伞的人不急不缓，没有伞的人，湿了头发，女子花了妆容，不仅落魄还局促。
雨天客人稀少，谢清远在门口摆了二十把伞与蓑衣，供行人方便。
游衿华冒雨回去，水渗进鞋里带来阵阵凉意，剩下磕磕绊伴不知为何物，也不去细想的，腿腕缠的什么破玩意？！
“还是细雨绵绵好，这雨过于攻击加成。”钟离措摸摸下巴，视线回到室内。
自从传出顾亭之被钟离措杀的谣言，周鸾沉不住气了，直接找上门来。
“你是来要尸体的？”
“你们如同亲兄妹，你下得去手。”周鸾穿的是顾亭之紫衣。
钟离措语气顿起，“你是来杀我的？”
“顾亭之是我的儿子，我付出心血的儿子。”周鸾尖声，几乎癫狂。
“我知道，那又怎样？”钟离措托着剑，缓缓至前，阴鸷寒凉。
咚咚咚，砰砰，嘭嘭声不息，两人不分上下，恨透了对方，巴不得剜了心，扔在大街喂狗。
眼看剑要落在周鸾修长白皙的颈上，杀出一个简宁白挡住，“住手，钟离措。”
“你也想死？”钟离措不满。
“你若杀了师傅，隐阁大乱，天下恐乱。”
“她要杀我，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钟离措气喘吁吁，周鸾算是宝刀未老。
“隐阁复杂性你不是不知道，官宦政客，浪子侠客，和尚尼姑，戏子乞丐……若是师傅今日死在你脚剑下，没了头领，南国……要乱啊。”
“你贪婪的留恋过去，妄想掌控所有人，拿不住又放不下，卑鄙又虚伪，你是真正的鼠辈。”钟离措愤恨指责，背过身去，“带她走，滚蛋，都滚，滚，滚——”
周遭喧闹不再，只有雨声，一滴一滴让人心慌意乱。
谢清远陪钟离措去皇宫藏书阁，叫玄英同与客收拾残局。
钟离措拿了几本史书，留下书信说是摘抄完后归还。
游衿华来了几次，谢清远和钟离措在抄书，顺手拿起，晦涩难懂，一时间看不下去。
“爹爹生前是叫我读书，大都是三从四德，为人妇有关的，也有兵书，都是爹爹念给我听。般般，你的这些书，我不曾看过，有些难懂，读不下去。”说完将书放在钟离措左上角。
“文字是晦涩，然书籍是文字的载体，自远古而来，且生生不息。读书论世，知人辨是，看懂了，豁然开朗。抽丝剥茧一步步解答疑惑，寻其根源困惑。”
“谁教你读书识字的？”游衿华好奇。
谢清远微侧头，想提醒游衿华别再问，听到钟离措毫无情绪说出顾亭之的名字，心一坠。
“他是一个很博学的人吧。”
“是，通音律，饱读诗书，待人接物绝无偏差，可谓是君璟如晔，雯华若锦。”
“我有机会见见吗？”游衿华眼里崇拜呼之欲出。
“他死了，我杀的，要见尸体吗？”钟离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游衿华惊愕，站了起来。
“吓到了？”
游衿华握住拳头，慢慢坐下。
“因为……什么啊？”
“他要杀我。”
“哦。”游衿华不知道说什么，脸睑微颤。
游衿华为了缓解尴尬，扭过头看见扎两个辫子小女孩在她父亲怀里扑腾，胸前流满了口水。穿着破旧却干净的衣服的老头儿好温柔地抱着那坨肉团子“快到家啦，小宝，我们要到家啦——”
游衿华不禁感伤，别过脸去，朝着玄英道，“能否将这个钱袋递给那对父女。”
“出发点是好的，不过不可取。”钟离措头也不抬。
“那就买几个糖葫芦，若是家里有兄弟姊妹也好分，没有的话，给他们父母。”
“很久以前，爹爹也是这样抱着我的。”
钟离措没有说话，旁若无人抄写着。
“般般，你知道你爹娘吗？”
“不知，自小就在隐阁了。”答着话手上动作未停。
谢清远听到，笔尖一滞，面露难色，少顷，恢复如常。
雨下是少年的心事和不能言说的秘密，停顿的笔是少年心底的波澜和爱意的泛滥。
“你想他们吗？”游衿华又问。
“不曾见过，谈什么想，都送进隐阁了，他们也不会想我的，这年头活着就好了。”
那对父女很是感谢，朝着游衿华的方向鞠躬。
“心里高兴了？”钟离措问。
“嗯。”
游衿华讨好的说：“我家里也有书，你若是喜欢，可以去拿。”
“不必了，宫里藏书阁就够了。”
“你生气了？我今日说了不得体的话。”游衿华察言观色。
钟离措抬头手指轻磕游衿华额头道：“都是无关紧要之人，不必放在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