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委实有点唐突。
花绿萼眼神飘忽, “我随口一说,不用了不用了。”
奚谨哑着嗓音:“可以。”
花绿萼眼神一亮,看了眼奚谨, 他五官冷戾,但眼睛却犹如汪洋大海,包容而温和——
仅仅是面对花绿萼的时候。
若是换个人与他对视,仍然是冷戾眼神,凶悍的很。
但小狐狸不知道。
她这会儿伸出爪子小心翼翼的探了过去,轻轻捏了下。
舒服的眯起眼。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咬了一口软糯滚烫的香甜汤圆, 一口下去,甜滋滋又糯叽叽,稍微用力, 就可以尝到里面的馅。
只不过这不是黑芝麻馅的。
也不会是牛奶馅的。
但是, 仍然相当可口!
花绿萼理直气壮的想。
狐狸精就应该拥有一个软绵绵的人形狐狸爬架。
爪子按上去都想发出咕噜声。
……就是衣服有点碍事了。
她小心觑了眼奚谨, 指尖勾着他的腰带,试图更加放肆——
奚谨握住了她的手。
花绿萼:“!”
要开始了吗, 洞房花烛夜?
她没来由的一阵紧张,若是狐狸耳朵冒出来,那一定全部支棱起来,还隐隐有几分炸毛。
花绿萼自我安慰。
不要紧张, 他也是第一次呢。
说不定还没我见多识广呢。
“我去隔壁房间睡。”
奚谨低声说,嗓音哑的格外诱人, 犹如拉满的弓,强绷到了极点,却仍然用力绷紧,死活不愿松开弦上的箭。
小狐狸若是恶劣一些, 定要将弓撩拨到极致,看这弦强崩之下的隐忍脆弱,说不定还会红着眼圈射箭。
可这会儿她还相当懵懂稚嫩,眼眸含着春水般诱人,但也是真的疑惑,“为什么?”
奚谨站起身,宽袖向下垂落,闷声道,“我知你不愿,成亲也不必勉强自己。”
言罢,转身离开。
小狐狸抓狂。
她愿意啊!
谁能拒绝这么温柔的大胸。
花绿萼叫住他,“那你今晚要回来睡。”
奚谨抿唇,不回话。
花绿萼:“新婚之夜,夫妻不睡在一起,日后是不可能长长久久的。”
奚谨瞳仁颤动,“好。”
花绿萼坐在梳妆台前卸妆。暗戳戳想,今晚一定要贴贴。
……
奚谨拿凉水洗了好几把脸,那股燥热不降反升,似是一把烈火,燃烧到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血液都在沸腾。
在叫嚣着去占有。
他也想卑劣到底。
可是花绿萼心悦的是奚浮玉,婚事处处仓促,而又迫不得已。
她如明月般高贵清冷,怎么会真心愿意与他这般不入流的人物……
奚谨不愿意勉强她。
又洗了一把脸,冲了个凉水澡,去了去火气,也去了些酒气。
回房的时候,花绿萼已经卸了妆,换了白绿相间的寝衣。
与书上描绘的绿萼花一般。
只是她仍显稚嫩,犹如尚未绽放的绿萼花苞,白中掐了点绿,极为青涩漂亮,亦需要仔细呵护。
他收回视线,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我打地铺。”
花绿萼:…………
救命。
为什么会有人,在成亲当晚,主动睡地铺。
她趴在床上看躺下的男人。
蜡烛没有熄灭,暖色光芒跳动着,映在他的面庞,柔和了冷戾五官的轮廓。
小狐狸艰涩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奚谨一怔。
花绿萼继续小声道:“我可以帮你治病。”
奚谨气血上涌,难得泄出几分情绪,赌气道,“没有。”
花绿萼搓了搓脸。
她向来厚脸皮,但不知为什么,可能是新婚之夜,蜡烛燃的旺,气氛莫名旖旎,呼吸都比往常滚烫,烧的脸皮都变薄了不少。
更小声说:“其实我愿意的。”
奚谨闭着眼,看不出神色。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睡觉吧。”
花绿萼:“……”
很好。
你就一辈子睡地上吧。
小狐狸暗戳戳给奚谨记了一笔。
*
翌日。
仍然是个好天气,风和日丽,碧空如洗。
花绿萼躺在床上,望着热烈的红,还有几分迷糊。
后知后觉想到,自己离开玉衡斋了。
离开奚浮玉了!
普天同庆。
花绿萼欢快的下床。
正巧奚谨端着水盆进来,“洗洗脸,准备吃饭了。”
花绿萼唔了声。
洗脸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温水,虽然妖怪不在乎凉水还是温水,但这正正合适的温度,还是见缝插针的流淌进了心口。
早饭炒了两个菜,还烙了个薄饼。
一口下去又酥又脆,里面夹的还是牛肉馅。
花绿萼身心都得到了升华,她含糊说,“我辟谷之后就没吃过早饭了。”
奚谨不自觉翘起唇角,将热好的牛乳放在她面前,“以后可以天天吃。”
花绿萼唔唔点头。
白团子也嗯嗯点头。
“呜呜呜你才十几年没吃过,我都上万年没吃过了,好好吃。”
它凑过去闻这牛乳,蠢蠢欲动,“还有吗?”
奚谨:“没。”
白团子长吁短叹,难过的看向花绿萼,“他好宠你。”
花绿萼:“……”
奚谨羞赧沉默:“……”
白团子:“你们是夫妻,我理解,等会儿可不可以匀我一口。”
花绿萼:“……”
花绿萼:“等会儿给你买一杯。”
牛乳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爱喝,且能喝得起的。
还是白团子问起来,花绿萼才意识到,牛乳应当很不便宜。
往常奚谨应当也是不喝的。
包括牛肉这既贵又稀有的肉类,奚谨应当也是不吃的。
小狐狸心情复杂。
这吃下去的哪里是饭,简直是满满当当的一桌心意。
塞的肚子胀胀的。
好古怪。
她捧着小碗,抿了口牛乳,唇瓣留了一圈白胡子,道,“我上午要出去一趟。”
奚谨没多问,应了好。
花绿萼舔舔唇:“我比较喜欢吃鸡肉。”
奚谨:“好,你吃辣吗?”
花绿萼:“吃。”
她原本想解释自己是狐狸所以爱吃鸡肉,没想到奚谨问都不问,好像她说的话他都全盘接受。
更古怪了。
花绿萼喝完牛乳,把白团子打发去洗碗,“那,我出去了?”
奚谨垂头,嗯了声。
花绿萼咬唇,“那要不要出门之前,抱一下?”
奚谨瞬间抬头看她,像极了被吓到惊慌失措的小流浪狗。
而此时。
哪怕有了家,脏兮兮的小狗狗依旧不敢轻易上前,怕弄脏雪白如画的大美人。
他呆在原地。
大美人主动抱住他,脸颊贴贴他的胸,还埋进去蹭了蹭。
奚谨满身僵硬,手腕抬也不是,落下也不是,僵持着,最终只是虚虚环了一下。
花绿萼不满嘟囔,“你不可以紧紧抱住我吗,我就要出去了,万一这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呢?”
话音未落,就被奚谨紧紧拥进了怀中。
像是要镶嵌进他的血肉里。
花绿萼略感愧疚。
……奚谨好没安全感的,她怎么能这么说呢?
她趴在他怀里小声说,“我不是人类,若是我不愿意这场婚事,便不会同意。”
“我是心甘情愿与你成亲的。”
小狐狸能听到奚谨狂乱而猛烈的心跳声,但却没听到他的回话。
她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我也不会突然消失,刚刚是逗你的。”
奚谨低低问,“真的吗?”
嗓音仿佛贴在她耳边,似是小声呜咽的幼崽,躁动又不安。
花绿萼安抚道,“真的,我发誓……”
奚谨立刻说:“不用。”
他先前见过修士因果,惊雷降下,害怕万一违背誓言,惊雷落到她身上。
花绿萼唔了声。
仍然没有松手,趁机窃取妖丹能量,顺便贴贴大胸。
许是妖丹破裂后,手脚寒凉,体温偏低,她如今很是喜欢奚谨如小火炉般的炙热温度。
白团子在厨房刷碗,原本还挺欢乐的哼着小曲,扭头一看。
好家伙。
一人一妖都抱上了。
花绿萼背对着它,只能瞧到她纤细瘦削的背影。
高大英俊的男子将她完全圈进怀中,手臂肌肉隆起,裸露在外的半截小臂紧致而优美,青筋纹路明显,锢在少女的肩颈与后背,更显她娇小脆弱。
它咬着小手愤愤不平。
心机!
太心机了!
分明就是知道小殿下图他身子,才故意露出肌肉。
正经人谁拥抱过去,胸口衣襟都要撑开啦??
白团子恨不得加入他们,也好过辛苦干活后,默默吃了一大口狗粮。
*
花绿萼出门的时候,叫住了白团子,出去买了三袋牛乳,今天晚上一人一袋。
又买了螃蟹和大虾。
在白团子的强烈建议下,还去了肉摊。
花绿萼小声嘟囔,“我不喜欢买肉。”
白团子表示理解。
这案桌上躺着的猪啊羊啊鸡啊鸭啊等等,归墟可都有这种妖怪类型。
它说,“所以,我们就挑那块最大的,然后抱一窝小鸡,回去我养。”
花绿萼佩服至极。
厨神之刀的刀灵名不虚传。
但是,“买小鸡还是等奚谨一起来挑吧。”
他们也不知道哪里有市集,乱窜未必能跳到好的。
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
花绿萼单手拎着买的东西,指着那块瘦肉比较多的说,“我要这一块。”
店家愣了愣,“都要吗,给您切一下?”
花绿萼:“不用不用,直接给我就好。”
白团子咂巴嘴,“太子妃烙饼一绝,卤了肉做肉夹馍,一口下去,饼又酥又香脆,卤肉软糯多汁,红烧肉也成,小火慢炖大火收汁,入口即化……今晚烤五花肉吃吧,我有一秘制酱料配方,绝对好吃到吞舌头。”
它擦了擦口水,“要不再买份排骨吧,猪蹄怎么样,炖猪蹄我这里有秘方,最美容养颜了……”
花绿萼嗯嗯点头,“下次下次。”
她从来没想过这种茶米油盐的日子会出现在她身上,更没想过生活还可以一日三餐。
倒像是偷来的人间闲适。
白团子叽叽喳喳报菜名似的说了好多,忽然一顿,很快就气呼呼道,“那群路人怎么能这么说你!我要去教训他们!”
什么叫跟在三公子身边享荣华富贵,到了奚谨就自己出来买肉买菜柴米油盐……
最可气的还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诋毁。
把奚谨说成老实人接盘侠,把花绿萼说成水性杨花的……
那词实在太脏。
白团子说不出口,但恼怒至极。
花绿萼早就听到了,不怎么在意,“不必理会。”
白团子气的都紫了,但也不好违背她的命令。
谁都知道,小殿下最讨厌不听话的。
它泄了气,“那边那个男人一直在看你,啊啊啊他过来了,他是不是传说中的三公子?”
白团子一溜烟缩进了芥子空间。
花绿萼回头看过去。
何律仁微微一笑:“花小姐,好久不见。”
花绿萼:“……”
店家的猪肉拿布条穿好,拎起来好大一块,“您能拿的住吗?要不要我给您送过去?”
何律仁接过来,“我帮花小姐送回去吧。”
花绿萼痛快道:“好啊。”
谁会拒绝一个送上门的免费苦力呢?
何律仁愣了愣,接过猪肉。
他以为花绿萼会因为上次的误会之事对他们冷眼相对,没想到竟如此温和。
他为自己的狭隘感到惭愧。
何律仁拎着猪肉,寒暄道,“还没来得及祝贺花小姐新婚。”
花绿萼毫不留情:“也没随礼吧。”
何律仁:“……”
他面露尴尬,可实在囊中羞涩,思来想去,送给她三枚丹药。
花绿萼:“我不要。”
何律仁:“并非简单的贺礼,还是那日误会花小姐的赔礼。”
花绿萼:“那我更不要了。”
集结百姓误会她的可是尚瀛。
没道理师兄出面道歉,当事人一声不吭。
退一万步讲,污蔑了她,三枚不值钱的丹药就算作赔礼道歉。
可真是想的太美了。
何律仁苦笑,“花小姐如何才会原谅我?”
花绿萼:“你要代你师弟受过?”
何律仁只是道:“他是我师弟。”
自然不能不管。
再者说,花绿萼身上疑点重重,虽不是邪物,但他也格外好奇。
小狐狸超冷酷,“不原谅,谢谢。”
她接过何律仁手中的猪肉,进了院子,关上了门。
嘭的一声。
完美的体现出赶人的态度。
何律仁无奈转身。
白狐就在拐角处面色古怪,见他转身,啧啧两声,幸灾乐祸道:“真惨,连门都进不去。”
何律仁按了按眉心,“你今天上午有什么发现?”
白狐:“发现一名男子尾随美人,倒贴送药,行迹可疑,好在美人明智,理都不理这猥琐男子。”
何律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白狐耸肩,“开个玩笑嘛。”
至于上午发生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发现。
若是邪物有那么容易找到,也不至于这么久没有一点线索。
白狐:“你不过化神期修士,寻到了也不是白狐的对手,何必送死?”
“你若是相信我,我跑一趟,去归墟请官兵来。”
何律仁眉心微蹙,“有点不对。”
白狐:“当然不对了,处处都诡异好不好!”
何律仁摇头:“我师父在半月前就启程来临渊城,至今没有任何音讯。”
白狐面色严肃,也察觉到不合适,“你是担心,你师父中途遇害了?”
何律仁不语,但却有几分担心。
白狐祭出经典话术:“你若是相信我,便让我跑一趟,去寻寻你师父。”
何律仁:“那就交给宁宁姑娘了。”
这下反而是白狐愣住了,“你就不担心我趁机逃了?”
“用妖不疑。”何律仁礼节周到,“劳烦宁宁姑娘了。”
白狐再次耸肩,接过青云派掌门的画像,前往城外寻找掌门。
只是走之前,在奚谨家门口徘徊了会儿。
奇怪。
为什么小殿下会在这里?
还和一个凡人厨子成亲?
这厨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白狐想到了那位仙族的小殿下。
同为天道钦定的小殿下。
他似乎正在凡间历劫,难不成奚谨就是仙族的小殿下?
这猜测并非毫无道理。
要知道,万年前,天道钦定的仙帝就是厨修。
所以,仙帝干厨子,也是一脉相传的职业。
不过她身份低微,即便认出了小殿下也不敢贸然打扰小殿下,按捺住激动心情,去城外寻何律仁的师父。
……
奚谨正在炖鸡汤,听到门口的动静,出去就看到花绿萼领着一大堆东西。
最显眼的还是那块肉。
“怎么买这么大一块?”他习惯性道,“天气热容易坏。”
花绿萼:“没关系,小团子有储存的方法。”
奚谨怔了下,又见桌子上摆放的零零碎碎的东西,以及那三袋牛乳,哪里还不明白是因为什么。
花绿萼欲盖弥彰的解释,“我办完事,顺道就买了些。”
白团子茫然。
他们办什么事,不就直接去买了东西吗?
哦。
是为了照顾太子妃的自尊心。
它极有眼色的拎着肉和西瓜去了后院。
把西瓜丢进井里,然后开始腌制五花肉,今晚一定要吃烤五花!再配一杯冰镇西瓜牛乳!
院中的新婚小夫妻并没有白团子想象中的别扭。
奚谨五官长的凌厉,乍一看很凶,有点像花绿萼曾经见过的,表面上是威风凛凛实际上一开口就嘤嘤嘤的大狗狗。
连眼睛都湿漉漉的。
他抿唇说,“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像小白脸。”
花绿萼没忍住笑了。
实在没想到他一本正经竟然还会开玩笑。
奚谨见她笑,也跟着笑,“你不用这么……小心,我知道你的好意,若是因此觉得失了面子而生气才是不对。”
花绿萼没料到他这么通透。
她在归墟见过一对夫妻,还是因为相爱才成亲,男妖怪贫穷,但却格外疼爱妻子,可谓是有情饮水饱。
后来,这夫妻就日日吵架。
男妖怪觉得女妖怪看不起他,嫌弃他。
女妖怪觉得他自尊心太强,随手买一根发簪都会被念叨,实在聊不到一起。
花绿萼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因为有一次,男妖怪实在忍不了女妖怪高高在上施舍般的撒灵石法宝的恩赐,企图杀了女妖怪。
结果被女妖怪反杀。
这个案子最终报给了二长老,二长老为了磨练她,交给了她处理。
花绿萼其实没懂这有什么好磨练的。
一命抵一命。
杀了妖怪就得偿命。
他还是有预谋,心思缜密,且伴随着事前下毒的恶劣手段……
如果真要说这案子有什么特别的。
那就是这男妖怪是某个大妖怪家族的私生子。
花绿萼给奚谨讲这个故事,讲到一半沉默了下来。
行了行了。
她这会儿懂了,也未必是为了磨练她,也许二长老这会儿已经勾结了那大家族追杀她。
奚谨听的认真,回的也认真,“我并非他,他知晓差距过大,只会自怨自艾,迁怒旁人,我不会。”
花绿萼还是第一次见这样自夸的。
她故意绷着小脸,“那你要怎么做呢?”
奚谨眸色温和,“我与奚家的工契还有半个月,等结束后我便离开,准备在城中开个饭馆。”
花绿萼严肃的点点头,“可日后我要回归墟了呢?”
奚谨温和的眸色不复存在,好似砸了颗石头扔进湖水里激起阵阵涟漪。
“你先前说,可以带我去归墟,还作数吗?”
花绿萼:“为什么作数?”
“你当时不是拒绝我了吗,我可难过了,这会儿一点也不想带你去。”
奚谨:“那便把在临渊城的日子过好,好叫你不留任何委屈。”
他说的郑重且小心翼翼。
顾着眼前,也考虑了未来。
花绿萼错开视线,小声嘀咕,“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奚谨没听清,“什么?”
花绿萼轻咳了声,“不逗你了,你愿意去,我自然会带着你。”
她又疑惑。
“但你之前为什么拒绝呀?”
奚谨沉默两秒,试图转移话题去看鸡汤。
花绿萼也不逼他回答,只是像个小尾巴似的缀在他身后,他做什么,她都眼巴巴的望着。
奚谨在熟悉的厨房,竟有几分手忙脚乱的局促。
他委婉道,“花小姐可以去看看小团子在做什么吗?”
花绿萼振振有词,“我看小团子做什么呢,它又不是我夫君。”
咣当一声。
奚谨手中的锅铲都没拿稳,他忙垂下头,拾起锅铲在盆中清洗,明明是凉水,却像是浸泡在了热油中。
耳朵红透了。
奚谨见花绿萼眸色含笑,羞赧垂头,“花小姐不要逗我了。”
花绿萼:“我哪里逗你了,我们成了亲就是夫妻嘛,你不要叫我花小姐了,你可以叫的亲热一些。”
小狐狸鼓励的望着奚谨。
灶台里燃着的柴火噼里啪啦作响,像极了某人的心跳声。
他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扭过头,“我之前不敢。”
花绿萼:“嗯?”
奚谨:“我与你素不相识,不敢轻易奢望。”
所以才拒绝去归墟。
更不敢抬头多看你一眼。
花绿萼听懂了,不知是厨房燥热,还是如何,她脸颊有点烫,磕磕巴巴指责他,“好呀,你不愿意叫我名字,就这么转移话题。”
奚谨被小妖怪理直气壮的指责惊到了。
但她每次说的话都好有道理,叫他都无法反驳。
他抿抿唇,“用鸡汤下面条吃,还是单纯喝汤?”
花绿萼眨眨眼:“你在问谁?”
奚谨今日被逼到惊慌失措数次,正如昨夜拉到紧致的弓,这会儿松了弦,给出会心一击的一箭。
“啾啾。”
他似是妥协认栽,又格外缱绻温柔。
花绿萼脸颊更烫了,涂了胭脂似的,漂亮的诱人,“嗯,我去看看小团子。”
奚谨语气温和,细品之下像是有几分揶揄,“啾啾是想吃面,还是单纯喝汤?”
小狐狸炸毛道:“面,吃面。”
她跑了两步,又觉得这样落荒而逃太不对劲,索性折了回去,“那你承认了我是你夫人,你又是我夫君,我们今夜要补上洞房花烛夜的。”
奚谨呆了呆,一抹红自耳根席卷而来,再也不敢去看花绿萼。
*
花绿萼午餐吃了鸡汤面和鸡肉。
晚餐吃了小团子做的冰镇西瓜牛乳,还有奚谨烤的五花肉,大虾,土豆青菜等。
好久没吃的如此放肆。
想到昨晚奚谨背对着她打地铺可恶模样,小狐狸特意以吃的太饱为理由在院子里溜达了好几圈。
就是让奚谨看得到糖果,但不让他尝一口。
奚谨陪着,没有任何怨言,还给她介绍了下这院子。
像是故意找话说缓解紧张。
花绿萼被他感染的都有几分紧张了,索性直接回房。
奚谨去净房洗漱。
花绿萼倒是简单,掐了个净尘诀,浑身清清爽爽。
她在芥子空间扒拉了扒拉。
换了件纱裙寝衣,倒也不暴露,就是多了几分轻盈灵气,但因为颜色嫣红,又增添了妩媚多情。
奚谨回来就看到花绿萼躺在床上。
他纠结再三,试探性的打着地铺,没有听到花绿萼叫他上床。
虽然有些失落,但也在意料之中。
白天许是开了个玩笑——
花绿萼突然说:“我脚有点凉。”
她坐起身,乌发披落,包裹着瘦削的身躯,薄纱搭在肩上,靡丽的红与雪色的白碰撞之下,色彩浓艳耀眼,竟逼的人不敢直视。
奚谨垂着头,“我给你拿个汤婆子。”
花绿萼:“?”
怎么还有汤婆子这东西?
小狐狸无语极了,干脆利落的踩在他腿上,“你给我暖暖就好。”
奚谨浑身一僵。
大腿的温度确实很凉,但并不冰冷,像极了凉水掉进热油里,必然要被劈哩叭啦的吞噬掉。
那双小脚不老实的踩着。
花绿萼心想,大腿硬邦邦的,没有胸舒服。
正要收回的时候。
突然被奚谨攥住脚踝,花绿萼一惊,“你干嘛?”
奚谨把她的脚放在肚子暖着。
暖洋洋的。
不消片刻,就暖热了。
花绿萼忙收回脚,“好了好了,我不冷了。”
太奇怪了。
好别扭啊。
别人洞房花烛夜也是这样吗?
花绿萼躺在床上胡乱想着,拉起被子蒙着头。
要不还是喝两口汤药,洗洗不正经思想吧。
“今晚要补洞房花烛夜吗?”
奚谨突地出声。
花绿萼慢吞吞探出小脑袋,乌发有几分凌乱,搭在雪白的皮肤,眼眸水光粼粼,唇瓣犹如涂了口脂般娇艳。
她怔怔望着奚谨,朝床里面挪了挪,“要,要怎么做?”
懵懵懂懂的神色与话语。
奚谨气血上下翻涌,脑袋勉强清明,坐在床边,“你真的愿意吗?”
“我没有那么高尚,如果你不愿,我们就不做真夫妻,如果你真的愿意……”
那他又怎么可能说出拒绝的话?
奚谨心说。
他还是好卑劣,抓住了明月,又想去占有。
他垂头看着花绿萼的眼睛。
那双狐狸眼如今倒映的是他的身影,眼睛的主人轻轻的道了声愿意。
奚谨睡在花绿萼旁边,轻轻拥住她的身体。
很软,也很轻。
他小心翼翼的吻了吻她的眼睛,见她眼睫轻颤,没有厌恶与抵触,只是懵懂纯澈的期待,便安心了许多。
最起码,她现在看的是他。
花绿萼根本没体验到快乐。
和话本描述的一点都不像。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腌制五花肉的洋葱,一层一层剥开,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只想流泪。
“疼……”
奚谨停了下来,搂着她亲吻安抚。
花绿萼泪眼婆娑,任性道,“我不要了,好难受。”
她就做不了狐狸精。
奚谨慌乱的停了下来。
她又觉得更难受了,朦朦胧胧看了眼奚谨,见他起身。
小狐狸有点紧张。
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那确实很疼嘛,他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哄哄她吗?
花绿萼指尖捏着床单,哼了声,表示自己也很生气,忽地一僵。
他亲吻了花苞。
小狐狸哪儿经历过这么刺激的。
她忘记后半夜是怎么过的,反正就是……
嗨呀。
大抵就是牛嚼牡丹。
字面意义的。
吃的花汁四溢,满嘴香甜。
*
翌日。
花绿萼醒来,窝在奚谨怀中,看到他胸口的牙印,眼神飘忽了片刻。
也不能怪她嘛。
她动了动,奚谨将她搂紧几分,哑着嗓音问,“再睡一会儿?”
花绿萼看了看天色,还没亮,挑了个舒服的位置睡好,“嗯。”
再睡会。
与花绿萼和奚谨突飞猛进关系不同的是奚府。
老夫人送走了花绿萼。
但府中气氛相当沉闷,按理说花绿萼往常只在玉衡斋活动,她走了,对府邸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偏偏,奚景行因此不满,但他又不喜欢嫁过人的美人,满脑子都是错失了一个大美人,白白叫个不入流的东西捡了便宜。
于是这闷气就更闹腾了。
每天绷着一张脸不说话,尤其是面对老夫人的时候。
还有奚浮玉。
往常奚浮玉只要在府邸,日日都来给老夫人请安说话。
自从花绿萼嫁人后。
别说请安了,老夫人派人去请他,都不见得来一下。
奚家的主人本就不多。
两位公子情绪如此低落,老夫人更是恼怒不已,下人们可不就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被迁怒了。
这日。
老夫人又请了奚浮玉和奚景行。
一个人都没来。
老夫人恼怒拍桌,“就说我病了,病的快死了。”
没过一会儿。
大公子和三公子都来了。
丫鬟正在给老夫人按摩脑袋,原本保养得当的容颜似是苍老的几岁,看上去憔悴极了。
她挥挥手,让丫鬟下去。
与他们淡声道,“你们当真要为一个女人和我闹翻到这种地步?”
奚景行赌气没回话。
余光瞥着奚浮玉,他仍然清冷如玉,谪仙般不染尘埃,完全瞧不出他竟会困于情爱,不惜于母亲冷战。
奚景行心底发笑。
活该,当初说的不是挺硬气吗,还随她呢。
再随随都能去参加奚谨孩子的百岁宴了。
两人都没回话。
老夫人怒气冲冲,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跟着震了震,“说话!你们不说话是要为了个女人不要老娘了??”
奚景行不敢,服软但又不完全妥协,别别扭扭道,“我哪敢呢?”
老夫人皱眉:“玉儿你呢?”
奚浮玉抬抬眼,眸色泠泠,“儿子最近一直在想,为何会是你们。”
老夫人没听懂:“什么?”
奚浮玉没有过多解释,“我十五岁那年,母亲不也为了父亲,兄长而舍弃我了吗?”
言罢,转身便离开了。
老夫人怒火更甚,“好啊,你说送你去修仙是舍弃你??奚浮玉,你长生不老,飞天遁地,你说我们是舍弃你?!”
“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奚浮玉脚步缓慢,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疑惑却越来越深。
为什么心魔会是奚家灭门。
奚家惨,但这惨足够成为心魔吗?
况且他对奚家,未必有多深的情意。
奚浮玉没有回玉衡斋,待在花绿萼出嫁的院子了,目光落在正在绽放的栀子花。
慢条斯理的解下缠在手中的黑色布带。
心魔笑容猖狂又诡异,“你还要守因果吗,奚浮玉?”
微风拂过,栀子花簌簌发抖。
又像是被声音惊到,传来阵阵回声。
——你还想守因果吗?
——这心魔存在的意义,还有必要守因果吗?
他躺在摇椅,闭上眼睛。
如往常一样将灵府里的心魔烧的干干净净。
原本应当安静下来。
可奚浮玉五感绝佳,院子又不大,连邻居关上门的议论都听到的。
“奚谨刚出师没几年吧,头两年的工钱可都是要上交给师父的,他手里能有多少钱,天天供花绿萼喝牛乳。”
“嘶,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哪儿是奚谨供着呢,都说是三公子供着呢,奚谨就是给三公子打掩护的。”
“真的假的,奚谨就乐意当个接盘的?”
“你看看花绿萼身上穿的衣服,那可是上好布料,咱们临渊城都没有的,除了三公子还有谁能拿出来?”
“我估摸着啊,是老夫人看不上这孤女,不让三公子娶花绿萼,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你且看着吧,过几日还有热闹呢。”
“什么什么?”
“去京城的高家,听说在京城得罪了什么人,正灰溜溜的回来了。”
“那高家姑娘岂不是也回来了。”
“可不是嘛,当初高家走的潇洒,房产什么都卖了,这回灰溜溜的回来,你猜他们住哪里?还不是徒弟家那二进二出的院子?”
“前天还说花绿萼没婆家刁难呢,那高家夫人可不是个好相处的。”
“对了对了,我还听说高家姑娘当年差点和奚谨成了,真的假的?”
“哈哈怎么可能,高家姑娘才看不上奚谨呢,人心气儿高着呢,是奚谨追着高家姑娘妄图攀高枝儿呢。”
“许是这两天就回来了,且等着吧。”
奚浮玉微微睁开眼。
栀子花悠悠飘落在他上眼睑一朵,他抬手取下。
哪里要过两天。
今天就回来了。
奚浮玉掐着栀子花花枝,那朵飘落的栀子花瞬间变成了粉尘。
他将整个临渊城都设下了结界。
如今能看到,结界外,青云派掌门始终找不到入口,白狐出了临渊城寻青云派掌门,寻错了道儿。
以及。
邻居口中的高家人,正赶着马车,递文书……
放行了。
心魔笑了,“小殿下接触过这种人吗?”
二进二出的院子。
师父一定是要住东边,那可是刚布置好的新房。
婚房啊。
晨昏定省,下跪敬茶……之前缺的规矩礼节全都要补上。
奚浮玉垂头看自己的右手。
那张嘴咧嘴笑,露出尖锐的牙齿,“我们去把临渊城的空房子都买下来吧,奚浮玉?”
奚浮玉仿佛从中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笑。
他轻轻道,“好啊。”
……
花绿萼还不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她与奚谨过了好几天醉生梦死的颓废生活。
吃,睡,睡,睡,吃,吃。
只能说狐狸精不愧是狐狸精。
花绿萼如愿以偿玩透了自己的狐狸爬架。
白中透着粉。
红的又格外娇俏。
她还问奚谨,怕不怕被吸干精气。
奚谨说,好啊。
一副那就荒唐至死的绮丽。
小狐狸真的很难忍住。
就这么颓废了好几天,白团子忍不住催促,“买小鸡嘛,还要买小鸡养小鸡的,还有饭馆,要搞事业!”
花绿萼长长叹了口气,“有一种快乐,短暂的过去了。”
奚谨好笑,他捏了捏花绿萼的耳朵,“哪里短暂?”
花绿萼白皙的耳朵登时红透了。
奚谨又秒回正经,“我已经看好了店铺,昨日与那家人商量好了,等过两天就可以租下来。”
花绿萼震惊看他。
之前以为他闷,最近才发现他又闷又骚,还总是能在人与禽兽之间自然转换。
小狐狸痛心疾首:“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你不懂,他这叫慢热。”白团子插话,“店铺在哪里?后院能养小鸡吗?”
花绿萼:“……”
花绿萼无力吐槽:“你怎么这么爱养小鸡?”
白团子:“明明这是您之前说过的梦想。”
奚谨诧异看了她眼,没想到她还会有养小鸡的梦想。
与她娇贵的形象完全不符。
花绿萼都快忘了,“那我之前还想养个魔,养个鬼呢,你怎么不帮我实现?”
白团子:“……他们又不能吃。”
奚谨喜欢听他们斗嘴,能听到很多关于花绿萼的趣事。
就可以多了解她一些。
与她的距离更近一些。
这时。
小妖怪和小团子齐齐一顿。
奚谨疑惑:“怎么了?”
小团子将院中的东西瞬间收拾干净扔进菜刀里,然后也跟着钻进了菜刀之中。
花绿萼:“有人来了。”
奚谨站起身,“我去看看。”
白团子钻出了个脑袋,“他是不是不知道,你可以一拳打十个他?”
小狐狸把它按进去,“我现在想体验一下,被保护的感觉。”
要不怎么会有仙族的小殿下下凡历劫呢。
就是为了这红尘中的情。
想虽然是这么想的,她还是跟过去看了看。
……
奚谨打开门,惊讶道,“师父,师娘?”
高师傅年近四十,体态丰腴,脸上全是富态,笑起来应当是相当和善。
可此刻却绷着脸,径直进了房。
他满面严肃,“我听说你娶亲了?”
奚谨:“是。”
“我给您写了信,但应当还没送达。”
高师傅冷冷说,“跪下。”
师娘在旁边劝,“才刚回来,你这是做什么呢?”
高师傅恼怒,“刚回来,我要是不回来都不知道他干出了这种事!我是不是教过你,哪怕做厨子也当有君子之道,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为了权力和金钱,谁都能娶回来了,你就不怕你爹知道了撅了棺材板来找你,你就不怕你娘托梦骂你?”
奚谨跪在地上,“师父,弟子娶花小姐并不是为了那些身外之物,只是心悦她。”
师娘愣了下,笑着说,“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师父今日回来,正要接风洗尘呢,可不许生气。”
奚谨挺直腰背,“我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高师傅瞪眼,到处找趁手的东西,“你再说一遍,我今天就打死你这兔崽子,好叫你爹娘泉下安心……”
花绿萼听的无语,正要走出去时,忽然又进来了两个人。
女孩声音娇俏,“临渊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等我们安顿好了,我再带你玩。”
男子倒是有几分冷淡,“嗯。”
花绿萼隐约觉得这声音熟悉,侧头看了眼,还是往后缩了缩。
可惜没了法衣,躲都没法躲。
男子眼神锐利看向她,冷冷呵斥,“谁在哪里?”
“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花绿萼从墙后走出来。
奚谨站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
一副要护着她的姿态。
高师傅气结。
他哪里允许自己徒弟当个接盘侠。
奚谨到底知不知道他在临渊城都被人说成什么王八玩意了!
高莹莹则是愣了下,随即笑着问,“这个就是谨哥哥的妻子吗?”
奚谨还没回话,跟着高莹莹进来的那男子登时提高声调,“你说什么?”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花绿萼。
“你是他的妻子,这是在开玩笑吗,姐姐?”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