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带来的小猫病得很重。 不止是姜寒绯一个人，连秦一归、杜仲和另外两名兽医都围过来看小猫。 因为姜寒绯要给生病的小猫看病，姜小橘被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秦大夫抱走了。 杜仲看出小猫的状态很不好，猜测这只小猫的年龄不大，瘦瘦小小的，看样子已经很难救活了。他对着一个半大的孩子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尤其是他看见这孩子脸色是营养不良的颜色。 一个自己都吃不上什么的孩子，又能怎么养好一只猫？ 小孩眼巴巴地蹲在姜寒绯的身侧看自己的猫，她担心自己身上的怪异味道会熏到这里衣衫整洁，看上去光鲜亮丽的人。小孩主动向后挪动一下。 小孩清澈又懵懂的双眸眨不眨地盯着看一言不发的姜寒绯。姜寒绯不出声，手上又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一直在给小猫揉肚子，让小孩看得心发慌。 小孩子沉不住气，又开口问姜寒绯：“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治好北小东？” 杜仲、秦一归、抱着小猫来的小孩、纪春筠以及木棉、木槿两名兽医都围在姜寒绯身边，除去姜寒绯头顶上没有旁物遮掩，她左右两边都围满了人。 纪春筠侧着身体面对姜寒绯，眼睛时不时侧目看两眼在喵喵嗷叫的小奶猫。 “小猫……”北小东的气排不出来。姜寒绯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她揉着小猫帮助排气，“小猫胀气多是容易胀死。” “没有小猫的娘亲在，这小猫很难养得起吧？”杜仲纠结了一番，见其他人都沉默，只有姜寒绯还在认真地看着小奶猫。 他看这小奶猫的情况，认为多半是难救活了。大家这段时日都累得慌。日落之后都是大家的休息时间。 “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明知道难以救活，我们就不必花这等力气去救了。十之八九是救不活，再救，这无异于是白费力气啊。” 姜寒绯抬眼看了一下杜仲，久蹲之后，她慢慢站起来。多人围着空气也不流通，她垂眼与仰起头看她的小孩子的目光交汇。 而后，姜寒绯与小孩子的眼睛都看向小奶猫。 姜寒绯:“你是怎么想的？” “我……”小孩怯弱的低下头，眼睛向上看姜寒绯，“我想救北小东，但是我现在没有钱……” 姜寒绯瞅着一只手就能抱起的小奶猫。她在帮小猫揉肚子，刺激小猫排便，排便排不出来，小猫就无法吃下东西。 得想个办法。 姜寒绯和站在檐下的陶愿的目光交汇在一起。陶愿自认为是足够了解姜寒绯，他是她的哥哥。 姜寒绯一个眼神看过来，陶愿就知道姜寒绯要尽力去救这只小奶猫。 陶愿对姜寒绯说道：“你想要什么东西？我能帮你做什么？” 姜寒绯快步朝陶愿走去。 小孩急了，登时从地上站起来。她跟着姜寒绯一起蹲下身。这一下起来她有些眩晕。 小孩子哭着对姜寒绯说道：“姐姐我可以在这里以工抵债！你一定要救下北小东！” 姜寒绯回头望着被纪春筠扶着才站稳的小孩子。小孩对小猫的情感很深厚，她像是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重视这只猫。 “我会尽力试一试，我不能担保一定能成功。” 杜仲看姜寒绯急匆匆地跟着陶愿一道走，他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口气。“哎！” “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秦一归快步跟上姜寒绯，“我去把祖父喊过来。” 姜寒绯：“秦老师把姜小橘交给其他人应该会马上过来。” “寒绯现在还有这个力气啊。”杜仲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跟上姜寒绯的步子，他一个人淋着清冷的月色。这段时日他见过不少动物的离世，对这样的事情有些麻木了。 他近两日得空闲下来。有时候还会在想已经病得十分严重的动物，他们还一直这样救，不知道这只动物最后是生是死。如果最后是送这动物离去，之前那番折腾是不是给动物增添了痛苦？ 动物不会说话，杜仲不知道他们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救下病猪。猪的病好了，肥了，最终是不是又成为哪户人家的盘中餐。 “叶大人啊，我是不是年数大了？”杜仲压实自己的眼角，对一旁还没走开的叶骁瑞说道，“我跟寒绯这群年轻人处在一块，心思都变了，多愁善感了。” 叶骁瑞斜了一眼杜仲说道：“尽人事听天命。这段时日，你们都辛苦了。” 杜仲捂着脸喊道：“哎呀。命苦啊——” “这搬大小的小猫，没有一只母猫在着实难养活。”柳凡芍长叹一口气，“骁瑞你说我去别家借一只刚下完崽的母猫来能不能帮到那只小猫？” “你还知道哪户人家的猫刚下完崽?”叶骁瑞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这些天这么闲吗?” “你这是说哪话啊！我之前帮你们查这群来应聘的小伙子、小姑娘的身世是否清白，正巧跟人聊着知道哪家猫命好，活蹦乱跳还有崽子！”柳凡芍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趁着天色没有很晚，还没到就寝的时间，她去别家看看能不能借一只母猫过来养一晚上姜寒绯手中的小奶猫。 万一运气好，把这只猫救活了呢？ “救下一命是一命！”柳凡芍这样想着，就这样行动了，“我去去就回！” 杜仲的耳朵一动，他听到柳凡芍“救下一命是一命”的话，仰头看被云遮蔽的月亮，“我去看看有什么忙能帮得上。” 他一走近就听见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 倏尔一只橘色的身影从杜仲脚边穿过去。陶玉燕抓不住姜小橘，愣是让小橘猫跑掉了。 姜小橘的脾气再好，忽然见到一只猫出现在她的领地里，第一个反应是有陌生的猫来抢夺她的地盘。 对领地十分执着的姜小橘有很强烈的领地意识。那时小孩子用一团破旧的衣服裹着小奶猫过来，姜小橘看不到这只猫的大小。 姜寒绯怕家养的这只小橘猫跟别家的猫起冲突，就把怀里的小橘猫交给了秦大夫。 秦大夫不是第一天当猫奴了，他知道如果家里要养第二只猫，新猫来到家中时要与来到家里的第一只猫隔开，完全阻隔视线、气味的隔离。 他把姜小橘交给陶玉燕，他自个又跑着去见姜寒绯。 秦老师跑到接过姜小橘的地方，惊奇地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秦大夫碰见去取羊奶的姜怜兰。 “怜兰丫头，那几个丫头和小子去哪里了？” “寒绯她们都在别处，我来取羊奶。”姜怜兰不敢在这地停下太长时间，她跟秦大夫一边小跑一边说道，“寒绯那一边刺激小猫排便，我这一边抓紧时间取奶。我们这没有什么东西，只有羊奶了。” 秦大夫在姜怜兰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方才抱着激动到随时要从他怀里跳下去的姜小橘花费不少力气。“幸好这还有羊奶。” 秦大夫急得跟姜怜兰一起去找姜寒绯。他们两个人没有留意到前面还有一个身影高大的杜仲，说着话跑过去了。 杜仲看着姜怜兰、秦大夫跑过去，又被姜小橘抢先冲进房间内。他和陶玉燕在房门相遇。 陶玉燕本是饭后去散步，随即被秦大夫塞进一只小橘猫。这小橘猫又从她怀里跳出去。“杜、杜大哥里面怎么样了？” “小橘别动！”姜怜兰一把抓住冲进来的橘色飞箭，不让姜小橘冲跳上桌子，“乖乖的，我们没有多养一只小猫，家里还是只有你一个小猫宝宝。” 姜小橘炸起来的毛还没有软下去，她听到姜怜兰的声音，慢慢不再剧烈的挣扎。 小奶猫排不出便就吃不了东西。姜寒绯用上自制的导便管。小猫排出一点粪便，秦大夫就拿着陶愿自制的小物件想给小猫喂点东西。一阵乱糟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这有在别人家借了一只刚下完崽有几日的母猫。”柳凡芍高举着一只母猫从兽医们中间穿插进去。 柳凡芍不知道如果没有人为因素的情况下，母猫是否会喂不是母猫自己产下的猫崽。 “我与骁瑞一路上都跟这只猫娘亲说救救这猫崽仔，但愿这猫猫真的能听懂吧。” 小女孩带着希望看柳凡芍带来的母猫。 母猫对着小猫叫了一声。“喵——” “应该是听懂了。”叶骁瑞看着刚带过来的母猫。母猫的奶水很足，如果能喂一下这只小猫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叶骁瑞虽不懂养猫的法子，但是她见过别人家养的猫，还有别人家产下猫崽的母猫怎样照顾幼猫。 母猫舔幼猫的毛，是给幼猫清洁，标记独特气味，还可以促进小猫的排便。 小猫的呼吸变得微弱。 秦大夫：“这只小猫的状态很不好。” 姜寒绯：“没办法了，只能试试人工呼吸。” “什么？”小孩子听到姜寒绯说出来的前几个字如同坠入冰窖，她担心姜寒绯会放弃救治自己的猫。 她看着姜寒绯的举动，愣了一下。这是在给小猫渡气。 小猫没有被舍弃。这些大哥哥和大姐姐都在努力救小猫。 小孩愣愣地看着被烛光照亮的一张张脸。 杜仲见这几个人没有一个人想要说话，他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又想缓解下此时的气氛，便先开口问道:“小孩，你是在哪里捡到这样一只小猫？” “捡来的。”小孩的眼睛含着泪，她还记着杜仲之前说的话。她有些恼怒，生气杜仲不想救她的猫。转念一想，小孩知道自己身上没有钱，她用湿润的如同带上一道雾气的眼睛看着杜仲，说道:“草堆里捡来的。”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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