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对他很好很好,从来把他当成纪家的亲生孩子,他不忍伤他们的心,就这么一直配合他们长大了。长大了他终于查清楚叶家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还有个姐姐活在世上。
那时候程先生派人找到了他,还安排他偷偷见了姐姐,可惜姐姐身体已经不行了。待姐姐走了以后他也想接纪青岩出来,可他不敢,他没有名分认下姐姐唯一的孩子。
从此他跟随程先生一心想要给父亲翻案,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纪青岩相认了。
可现在不行,父亲的案子没翻,纪家养父母收养罪人之子要受牵连的,他不敢!
现在姐姐的孩子就和他住在一个院子里,让他生了立马买回以前家宅和书院的念头。
这一天,他在旧学院看了很久,然后辗转找到现在主人,付了定金,签了契约,只等付了后面银子便可让叶家学院的宅子从别人手里拿回来了。
慢慢的往回走,他想到姐姐的孩子,自从姐姐走后便没有人庇护了,作为纪家的庶女日子不好过,他已经物色好人家,只等孝期满了就上门提亲,这样就可以让她脱离苦海。谁知他不过有事耽误了几个月没去,纪家居然把她给别人做了妾。
他痛恨自己对外甥女看护的疏忽,也暗自庆幸她给齐家六爷做了妾,齐六他是听说过的,人品端正,能力强,性情好。
他刚刚接触上齐六,不料听说纪青岩居然从齐府逃跑了,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
定原乡下的田庄他是知道的,那是叶家以前的庄子,父亲出事后被充公,几经转手后被程先生买了下来,偷偷给了姐姐母女,最近几年都是他在打理,只想在她们有难处的时候给她一个落脚处,没想到如今真的用上了。
前几天他收到田庄管事的信说有人拿着地契要修缮房子入住,他知道一定是纪青岩去了,等他匆忙赶到时候却只见到纪青岩的两个老仆,支支吾吾却不肯说出纪青岩的去处。
他知道齐六也在暗自寻找纪青岩,他缠着齐六喝酒想打听打听,哪知那厮甚是嘴紧,只听他对纪家态度甚是不喜,估摸不会让纪家再来为难纪青岩。
昨夜酒后听到东至传信号,看齐铭禺急匆匆出发,心里就笃定是纪青岩有事,没想到真是纪青岩!可能是姐姐的在天之灵提醒他。
好在齐六把纪青岩安全带回来了。如今他认了做纪青岩的叔叔,倒是方便护着她。
他进了宅子的后院,他行至东厢房廊下,冲厢房内唤道:“纪姑娘。”
房内丫环出来见是他,语气依旧的不友善:“这位爷找我们姑娘何事?”
纪一休摆出长辈的姿态来:“不知姑娘身体安好?纪某有事要和姑娘面谈,如今姑娘就不必拘礼了。”
小平有些恼怒,仍记恨昨日被敲晕一事,这人为何如此无礼,昨日对她如此,今日对姑娘亦如此。
纪青岩在屋里听见了,昨日小乙已经介绍过纪先生,见见也好。她走出屋子站在廊下冲纪一休行了一礼:“小女子见过纪先生,谢纪先生昨日护送丫环过来。”
纪一休见她身体无恙,神情落落大方,一股血脉相通的亲切感油然而生:“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纪姑娘来自连城蓝台县,蓝台纪氏本就是济阳纪氏一支搬迁而去,纪某来自济阳,本就是一家,纪谋从辈分上来讲长姑娘一辈儿,自称姑娘叔叔也不为大。”
纪青岩不接他这茬,依然保持温婉的模样:“可我的丫头不明白昨日她中途醒来过,不知为何又睡过去了。纪先生见多识广给她个明白呗。”
纪一休没想到她如此护自己的丫头,也许现在身边亲人不多,把丫头当亲人了,郑重的道歉:“是纪某的不是,路上怕平姑娘吵闹,别人心生误会,只能出此下策。望姑娘见谅,特此给姑娘陪个不是。”
纪青岩看向小平,小平撅着嘴,无奈的接受了这个道歉。纪青岩便不讲话了。
纪一休见纪青岩不是欢喜认他这个叔叔,又道:“姑娘若不喜纪氏家族,咱们不提纪氏,就当在外面认了个亲,以后好相互照应,就比如如今住在齐六爷的宅子里,有纪某在,就是带了侄女路过,借住几日,旁人无法非议。齐六爷也是这个意思,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纪青岩一听是齐铭禺的宅子,心中顿时矛盾四起,一方面觉得似乎是安全了,至少劫匪什么的不敢上门了,一方面又想起她在齐府日日关在小院的生活,不会还要再次逃跑吧。
那这个人会是什么作用,助齐铭禺关着他,还是会助她离开这里?
她思索不语,又听对面男子说:“姑娘放心,我既已认了姑娘做侄女,就是姑娘的叔叔,至此往后就会永远看顾姑娘。”
纪青岩望着天上掉下来的“叔叔”,浓眉大眼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好像历经了许多事,眉宇间说不出的沧桑感,但谁知道是不是道貌岸然呢?
她轻笑:“纪先生不必如此,我们非亲非故的,不必将‘永远’挂在嘴边,小女子也承受不起,若以后有求于先生的地方能帮上一二就感激不禁了。”
纪一休听她这样说,知道是不信他,一阵心酸,明明是个刚成年的姑娘,语气和表情像个历经许多事情的大人。这些年孩子受了不少苦啊!
纪一休未加思索:“姑娘你信我!”
“好,我信你!”纪青岩麻溜的答应,心里却道,我信你个鬼!
齐铭禺是在天黑以后才过来的,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后,听到小乙在门外禀告:“姑娘,您的行礼送过来了。”小平打开门,见门外还几件东西,有包裹,有箱子,还有一个竹筐。
小乙低着头把东西一趟趟搬进屋里,纪青岩疑惑她们并没有这么多东西,小乙解释:“这些都是白十爷着人送来的,他不好出面,只能偷偷送至我们六爷处,小的们就都给搬来了。这一筐是南方的橘子,白十爷答谢军营弟兄的,单独送了我们六爷一筐,六爷叫小的给姑娘送来。”
纪青岩看着这一堆东西,放心下来,白家是知道她在这里的。
但这一堆东西让她哭笑不得,不知从哪里下手整理她有用的,特别是这一筐橘子,怎么说也有几十斤。
在她的印象中橘子只是普通的水果,但在原身的记忆里橘子并非此地产品,要靠水路从南方运过来,很是珍贵,以前只在秋天能吃到几个,自她父亲死后就再也没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