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供销社，林杏儿想着去黑市逛逛顺便看看胡大庆那边的生意如何。
经过前段时间的风波之后本地的黑市少了大半，不过一线天依然健在。通过专门的店铺，又在木楼中绕过那些歪歪扭扭的通道，终于到了地方。
底下人声鼎沸，和外边的集市没有太大区别。
米面油的摊位旁边，胡大庆支起一张小桌子，有红纸装饰的竹篮子里盛放了包起来的绿豆饼以及红豆饼，另外还有几叠整齐地码在篮子外边。
“这饼怎么卖？”
“六块钱一斤，要得多有折扣，算您五块一斤……”
“姐！你咋来了！”胡大庆这才发现是熟人。
眼前的女人用布巾包住半张脸，露出好看的眉眼，那样子不是林杏儿是谁？
被认出来的林杏儿从兜里掏出一个白面馒头递给他，“出来买东西，顺道看看你。卖得咋样？”
“谢谢姐~”胡大庆一整个下午都在这儿忙活，正好有些饿了，接过馒头咬了一大口。
“呐，现在只剩这么多了。”
现做的糕点放不了多久，尤其是现在的东西都没有防腐剂。胡大庆接到货的第二天就卖出去一大半。
“可以啊！”林杏儿也很满意。照胡大庆刚才那样喊价，这次的利润将会非常可观。
“我来帮帮你吧……”
“不用！姐你在这里反而扎眼。这么点儿货我晚上回家之前肯定能销光。”胡大庆朝她挤眉弄眼道。
林杏儿往旁边一看，的确，其他闲下来的小贩都在打量他们。
“那好，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
“好嘞！姐慢走~”
等她离开后几名妇女出现围住了胡大庆的摊位，旁边的小贩只能报以嫉妒的目光。
上楼的阶梯细窄，林杏儿一步一个台阶小心行动着。
“啊！”她忽然仰头撞上一具男性躯体，温热的，有淡淡的松木香。
那人先是极其厌恶地后退半步，随后看见那双杏眸后他又欺身靠近。
“不好意思，借过。”林杏儿刻意压低嗓音。
两人身体交错之际，她抬眸看见了青木纹面具的边缘。
一线天里有人像她一样蒙面，也有人像这个男人一样戴面具。这点无可指摘，毕竟进黑市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等林杏儿离开以后，那面具男依然伫立在原地。鹰眸一扫，视线定格在正在数钱的胡大庆身上……
结果逛了一下午的林杏儿只买到了一盒水彩颜料。
接近黄昏，正好路过国营饭店。
“同志，请问你要点儿什么啊？”
林杏儿看了眼挂在窗口的木牌子，然后在“今日特供”里选了一份猪肉馄饨。
角落，她独自入座，面前的海碗比脸还大，馄饨个个皮薄馅儿多，葱花散在汤面更添鲜香。
吃到结束，林杏儿忽然发现楚韵也来了，她和几个女知青占了一张方桌正吃着小炒。
细细想了想，林杏儿没打招呼先一步走人。
等楚韵她们吃完，饭店的员工却说有位姓林的女同志已经替她们结了账。
“啊？还有这么好的事……”
“女同志？谁啊？”
同伴们不停讨论，楚韵望向门口昏暗的街道，心中已有计较。
林杏儿走到路上，准备搭胡大庆的驴车回村。
一道轻佻的口哨让她顿住。
前方土墙边站着一排人影，中间那个男的单手插兜，渐渐走过来。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呢？难不成是在等着跟野汉子上招待所？”是宋晖特有的沙嗓。
那个刻薄的女知青也在，她两手插兜，裤腿里边鼓鼓的似乎放了什么东西。
其他两个男的围上来堵住林杏儿的后路。
一对中年夫妻提着吃的路过，见这番情景他们慌得连忙绕路躲开。
“喂，我说你留那么长的头发做什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如让我帮你改造改造……”
那女知青忽然掏出一把剪刀，两个大男人一左一右冲上去将林杏儿拉到角落。
“唔唔！救——”
林杏儿动弹不得，空间里的小仙草抖动着枝叶，似乎也很焦急的样子。
盘好的辫子被解开，长度几乎垂到臀部。
“让你嚣张！”
恶毒的女知青大力揪住林杏儿的辫子，锋利的剪刀咔嚓一声，同时她手上、脸上也被泼了好几股液体。
“啊好痛！什么鬼东西！好痛啊啊啊……”女人的尖叫填满了空旷的巷子。
下一瞬劲风袭来，连带着宋晖三个大男人统统倒地。
林杏儿趁机把剩余的辣椒水全都撒他们身上，那可是超浓缩的，辣不死他们才怪！
腰间一紧，她人已经腾空。
清脆的车铃声逐渐消失在暮色中，留下巷子里几个原地打滚的凄惨影子。
直到自行车跑出去好远，贺祁才刹车停稳。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手电光照着，林杏儿跳下二八大杠。
她边揉屁股墩边对贺祁说：“你哪儿来的自行车？”
黑发微微卷曲，如海藻般披散在胸前。
贺祁过来整理她凌乱的头发，“办事需要就弄了一辆回来。”
触及她短了一大截的秀发，贺祁沉默不语。那发尾处参差不齐，活像是被狗啃得一样，真是可惜……
林杏儿收回自己的头发，随意道：“没事的，反正我也嫌太难打理了。”
“对了，你怎么刚好在那里？”
“替人送信而已，你还说我，你自己才最应该注意。以后没有我陪，你晚上不许出门。”话毕，不等林杏儿说话他双手一用力，轻松将她抱上车后座。
平坦的坐垫比前边的横杠舒服多了。
贺祁稳稳当当地推着车头，单脚踩上脚踏板，随后另一只长腿灵活地从前边跨过。
“手放上来，这截路不好走。”
林杏儿在后边听着他的金属嗓音，然后默默抱住了他劲瘦的腰杆。
贺祁车骑得快，但却很平稳，没多久二人就回到了贺家。
那盒珍贵的水彩颜料轻轻放到了贺桑枕头边……
镜子前，林杏儿扒拉着自己的头发，现在的长度刚好到胸口下边。
其实也不是很短，但她觉得自己脑袋的重量都似乎轻了一些。秀发垂落，嗯，还是很漂亮的嘛！
正在欣赏自己美貌的人忽然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镜子里多了一个黑色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