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安进了小屋,放眼望去,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砸碎的漆瓶,陶罐,遍地的食物汁水更显得一片狼藉,下垂的幔帐里有个若隐若现的人影,缩在角落,隐隐哭泣。
咳咳…
刘平安照旧干咳。
“死太监,你也要看我的笑话?”大宫女的语调有些嘶哑,但驴倒架不倒,仍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我是太监,请不要叫我死太监!
即将出宫的刘平安才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反而捡起一块绘有月季图案的漆瓶碎片,说道:“月季啊,月季,你看看,你满身刺也不能阻止别人的喜爱,谁让你生得这般美艳。”说完时不时瞄向幔帐里的人影。
果不其然,大宫女问:“狗奴才,你说说月季怎么美艳。”
刘平安脚踏长凳,小心翼翼地捧着漆瓶碎片,双目迷离。“月季有三美,其一,花朵大而艳丽,花瓣更层次分明,像极了一个穿着华服的美艳女子。”
再瞧瞧那幔帐后的人影,挪了挪屁股,上身前倾,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刘平安继续说:”其二,花色丰富,但每朵花都十分纯正,就像一颗出淤泥而不染的心灵,干净纯洁。”
大宫女眼巴巴等着第三。
“第三嘛…”刘平安却欲说还休,欲言又止,怎么看都是一副欠揍模样。
大宫女咬牙切齿:“你说不说!”
见火候到了,刘平安走到幔帐之下,盯着那蜷缩着的人影:“第三嘛,卑职要看过彩儿姐姐的病症,才决定说不说,不然打死也不说!”说完一伸脖子,摆出大义凛然的模样。
噗嗤…
大宫女破涕为笑,只说:“平日里让你扮乌龟,还说什么有原则,打死都不扮,今儿怎么这么听话。”
刘平安干笑,甚至有点尴尬。暗骂自己:没事惹她干嘛,等着出宫不好吗?
一男一女就这么僵持着。
“进来吧,以后不让你扮乌龟了。”大宫女轻挥素手,起身端坐在床头。
刘平安这才进得幔帐,眼前的女子身着一件淡灰色裘皮大氅,这袍服将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手腕,脖颈,露出的皮肤上果然有红色的斑点,再往上看去,面部红肿,嘴唇肥大,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的娇俏模样。
“看也看过了,说吧,第三是什么。”大宫女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
刘平安心思活络,这贼婆娘吃什么过敏了?我该提条件呢,还是提什么条件呢?
西毒,来个肌肤之亲?最好把生米煮成熟饭!不妥不妥,我虽然觊觎她的美貌,但如今这副尊荣,实在下不去嘴。
要钱,把如意斋的高利贷还了……不妥,我都出宫了,还什么债?
对!要秘籍,要丹药……不妥,待价而沽跟那些见死不救的庸医有什么区别?
唉…我虽然想弄死你。
但再不给你治病,过敏的症状可就要消失了!
…
“第三嘛…等卑职治好了姐姐的病,再说!”
留给刘平安的时间不多了,当即捏住那双小手,缓缓度入一道真气,嘴里更念念有词。
“抱元守一,心无杂念,一念生则万念生,一念止则万念皆止……观想一团热气如火烧身,行至何处,热至何处……”
大宫女顾不得什么狗奴才不懂规矩,也不管为什么狗奴才会治病,只觉得一股暖流传遍全身,这必然是治病的真气,索性合上双眼,享受着真气的洗涤。
实际上,刘平安哪里懂治病,只是学着荆南教自己的排毒法,真气沿着潘彩儿的经脉游走几圈,不到半个时辰,便草草收工。
紧捏着的小手也变成了十指相扣,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潘彩儿虽然羞怒,但对方只是个小太监而已,而且又为自己运功疗伤,不由生出几分异样感觉,到头来最忠心耿耿的反而是这个受人欺凌的小太监,臭男人果然都是贱骨头,你对他越狠,他对你越好!
顺滑细腻,软玉温香,刘平安终于摸够了,睁开眼睛,踱步至花厅,边走边说:
“这是秽物入体之症,必然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还好卑职来得及时,不然就算病愈,也是满脸疤痕。”
又向怀中一阵摸索:“这九粒是卑职秘制的解毒丸,一日一次,一次三粒,佐人参甘草水服用。”
最近刘平安洗澡比较频繁,亦或许是冬季的缘故,仅搓了九粒绿豆大小的药丸。
潘彩儿如获至宝,还叫宫女煮了参汤,送了饭菜。
...
外面的宫女、太监终于松了口气,还是多总管有办法,民间有一句话怎么说,一物降一物。只是大宫女的怪病….
刘平安迈出小屋,嘈杂的声音也终于安静下来。
“大宫女口谕:杏花忠心护主,请医及时,官升三级,赏银二十。其余众人,赏银五两。”
众人目瞪口呆,请医,赏银?大宫女病好了?
又看了看门口那宣读口谕的黑袍护卫,众人恍然大悟,必然是多总管医治的!因为从他以后,屋内便没进过其他人,众人看多总管的眼神也从疑惑,变成了震惊,最后,深不可测。
最目瞪口呆的是杏花,官升三级是多大,二十两银子可是自己三年的俸禄。对,一定是多总管替自己说话,多总管有本事,知道疼人,可惜是个太监,不然人家,不然人家……
“杏花,你犯什么花痴?”方嬷嬷是过来人,一眼瞧了个真切。
杏花连说没什么,小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方嬷嬷低叹。“嬷嬷我熬了三十年才成了九品女官,还不及你那小郎君几句美言。”
“瞎说什么呢,什么小郎君…人家不理你了。”
杏花头撇在一边,小手紧紧捏着裙摆。
方嬷嬷也是有故事的人,一撩鬓角的碎发,竟也有几丝风韵。“王宫内不让宫女跟太监私通,但小多子不是一般太监,是修士!有他护着你,总好过哪天失宠了,失势了...赏给什么将军大臣。”
一啄一饮,皆有定数。
…
刘平安着急回云台,听影六的口气想让自己出宫,但屋里的母夜叉又不能不赔,人总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幼稚的男人才会看脸蛋身材,成熟的男人不但会看脸蛋身材,更会看老婆的脸色。
潘彩儿侧卧在床头,嘴唇已经消肿大半,更恢复了往日里的几分媚态,此时双眼弥漫着水色,双手紧紧抓着裘皮大氅,口中更发出了急促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