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沈夫人不免感慨,“老爷啊,还是女儿贴心啊,你看年年早早地便定下了终身大事,你看看你这几个儿子,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尤其是老大,作为哥哥一点表率作用都不起,带坏两个弟弟也不娶妻。”沈歆民无奈的陪着笑,“是是是,母亲教训的是。”沈夫人嗔怪道,“光会说是有什么用,依我看,上次来我们府上做客的那几位姑娘个个都是极好的,只是不知有没有许配人家,年年,你知道吗?”沈歆年马上反应过来,“阿娘,没有的,那几位姐姐都还没有许配人家。阿娘是要给大哥说亲嘛?哎呀,那天大哥没在府上,没有见过几位姐姐,不过二哥哥倒是见到了,余姐姐还对二哥哥倾慕不已呢。”
沈歆和一听提到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妹真是偏心大哥,明明说的是大哥的亲事,小妹偏能拐到我身上来,真是定了婆家,管不住咯,小侯爷以后可要好好管管她啊。”
宁弋陪笑,“沈将军说笑了,是年年管着在下才是。”沈歆年被他说的小脸一红,低下头去夹面前的炒时蔬了,沈夫人听了沈歆年的话倒是饶有兴趣,“哦?年年说的可是余尚书家的余姑娘,母亲上次见她就觉得爽朗大方,以后定是女中豪杰。”沈歆年点点头,“没错,余姐姐虽是女子,但是胸襟抱负样样都不输男子,她还日日同那些新兵上校场练功呢,我相信有朝一日,余姐姐一定能成为威风凛凛的女将军。”
沈夫人自幼熟读诗书,她虽为后宅妇人,却不认为女子不该有所抱负,赞叹的点点头,“余尚书教女有方,”话锋一转又对沈歆和说道,“阿和这次回京述职,会待多久?”沈歆和回道,“昨日朝上陛下说让我先不要回北地了,这次应该会待上一年吧。陛下说要我先暂时担了校场都督一职,专门训练新兵。”沈歆年一听这话眼前一亮,“那二哥哥岂不是可以天天都见到余姐姐啦?真是太好了。”
沈国公对余尚书人品也是信得过的,若是可以结亲自是再好不过得了,不过他对儿女的婚事从不强求,全凭自愿,因此也只是对沈歆和说,“老二,你自己有所判断即可,若是喜欢余姑娘,就大胆告诉为父,为父替你去探探余尚书的口风。”沈歆和哭笑不得,“父亲母亲,年年,你们越说越远了,儿子同余姑娘不过两面之缘,况且她是姑娘家,儿子一个外男怎么好盯着人家看,余姑娘长相儿子都没看清楚过。何况,年年,二哥在家里天天能见到你,你不开心吗?怎的二哥同余姑娘见面你如此开心?”
沈夫人无所谓的说道,“无妨无妨,年年不是说余姑娘每日都会去校场练功嘛?日后你做了校场都督,有的是机会慢慢看。”沈歆民看战火东引,笑呵呵地吃着菜,沈歆和看他这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有怒不敢言。只得生硬的岔开话题,“老四啊,你不是年后就要参加御医遴选了吗?书看的怎么样了?二哥告诉你啊,这个结果不重要,就算是不通过也没什么,到时候你自己在鄢陵城随便开家药铺也行。”沈歆和哭笑不得,“二哥你这是安慰我还是诅咒我?听起来怪怪的。”
众人哄堂大笑,宁弋很喜欢沈府的氛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家常饭,聊一聊最近发生的琐事,这一切都是宁弋没有得到过得家的感觉,他很感激沈府更感激沈歆年。在欢声笑语中,这顿团圆的午饭落下了尾声,饭后,沈歆丰先回房继续温书,其余一家人又从饭厅转到正厅继续叙话。沈国公笑吟吟的问宁弋,“小侯爷日后可有什么打算吗?”宁弋如实回答,“陛下有意让晚辈入六部,但是晚辈还没有想好。”沈歆民接过话茬,“哦?小侯爷有何顾虑?”
宁弋思忖片刻,“在下一无功名二无建树,若只是因为这一身血脉就入了普通人奋斗半生都不一定能达到的六部,岂非有些不公。从前,在下想入禁军,可惜……现在怕是万万不能了,若有机会,在下倒是想拜入怀化将军麾下,做个探查前锋也不错。”沈歆民失笑,“小侯爷不要妄自菲薄了,你自小养在宫里,习的是皇家礼仪,受得是皇子的礼遇,陛下让小侯爷入六部,自然也有陛下的考量,小侯爷不如好好想想,去哪一部会更得心应手。”
沈歆和顺着大哥的话往下说,“刚刚小侯爷不是说要给我做探查前锋嘛?不如入兵部,如何?实不相瞒,我在北地这一年多,见识到的北疆人与我们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我怀疑他们在厉兵秣马,韬光养晦,依我之见,北疆与我瑮朝迟早必有一战,这次回京述职我已经将这些实况都写了折子递了上去,所以陛下才允我留在京中练兵。南疆更是一直虎视眈眈,小侯爷要想充分发挥军事才华,兵部自会有小侯爷的用武之地。”
宁弋郑重的点点头,“沈将军所言甚是,在下会好好考虑。日后真的入了兵部,还要劳烦沈将军多多指教了。”沈歆和笑着摇摇头,“小侯爷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见外。”沈歆年左瞧瞧右望望,越看越开心,宁弋看了看她,问道,“光顾着我们说话了,年年,听说你有意要盘下丹蔻阁,可还顺利?”沈歆年有些讶异他竟知道,后来反应过来每次出门十六十七必然都会跟着,宁弋才是他们的正头主子,他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
“没错,我确实是有这个想法,这两天余姐姐也陪我去了几次丹蔻阁,我和丹娘聊的也很开心,本来是想过两天丹娘来家里签转卖契再告诉你们的。”沈歆年大大方方的承认,沈夫人有些担心,“歆年,你怎么会想要盘下丹蔻阁?你哪来的银子啊?”沈歆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实不相瞒,母亲,我是从您给我准备的嫁妆里出的,就是京郊那处庄子,女儿私心想着给了我就是我的了,就小小的处理了一下。”
“什么?”沈夫人蓦的拔高了嗓音,“京郊的庄子可是你祖父留下来的,你居然商量都不商量一下就处理了,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有主意了啊。”宁弋看沈夫人有些动怒,赶紧挡在前面,“夫人莫急,年年她想经商本意也是好的,夫人放心,既然是年年的嫁妆,那晚辈自然会将它赎回重新添进年年的嫁妆单子。”
沈国公有些不愿,“这怎么能行,小侯爷,这是我们沈府自己的事,不能赔上小侯爷的银子,放心吧,一处庄子沈府也是能出的起的。”宁弋忙摇头,“国公爷此言差矣,年年日后嫁到我靖远侯府,侯府上下所有的田产地契都要交给年年,赎回那处庄子也算是我分内之事,还请沈国公万勿推辞。”
沈国公和沈夫人虽有些不愿却也没有在推辞,心里对宁弋这个女婿更是满意的不得了了。宁弋说午后要进宫面见陛下,一是陈情婚事,二为入兵部。沈国公直言年轻人正事要紧,催促他快些走了。依然是沈歆年推着宁弋送他出去,到了门口,宁弋温柔的对她说,“年年,有些事快要查出眉目了,你放心,我一定在娶你之前走下这架轮椅。”沈歆年弯下腰正视他的眼睛回道,“正安哥哥要万事小心啊,不过你真好,庄子也帮我解决,我大哥二哥对你很满意,父母也很满意,这些事你都做了,我做什么啊?”宁弋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宠溺的说道,“你什么也不用做,安心等着嫁给我就好,若真想做些什么的话,那就为自己绣一身嫁衣吧。”“好。”沈歆年轻快的答道。她依依不舍的看着宁弋上了马车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一直等了许久,等到马车拐出街,望不见影子了,沈歆年才回头要回房准备丹娘过来签的契约,谁知一回头,就看到自家二哥随意的倚在门口,戏谑的说道,“啧啧啧啧,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二哥每次出门小妹也是这样送我的吗?”沈歆年红着脸去拉他胳膊,“走啦,二哥哥回府啦。”知道自家小妹脸皮薄,沈歆和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由着妹妹拉自己回府。
"二哥哥,你什么时候正式履职啊?”沈歆年边走边问道,“诏书明日下达,最晚后日我就要去校场了,怎么了?小妹是有什么事吗?”沈歆年摇摇头,“不是我有事,我是觉得余姐姐有事,她连着三日来我们府上了,今日是因为靖远侯来提亲,她才没有过来,我总觉得她每天人虽然来了,但总是心不在焉的,我猜定是与二哥哥有关。等二哥哥去了校场见到余姐姐,可要好好问问她。说实话,我挺喜欢余姐姐的,若是做我二嫂嫂,我就更高兴了。”
沈歆和无奈道:“小妹莫要胡说,别平白坏了姑娘名声,二哥哥不想成婚,北疆未平,何以为家?不过我倒是对这位余姑娘有些好奇,小妹放心吧,等到了校场见到她,二哥会好好同她谈谈的。”沈歆年点点头,说二哥哥心里有数便好,兄妹二人在廊下分别,沈歆年回了棠梨苑,第一件事便是让晓星去请刘嬷嬷过来帮忙草拟契约,刘嬷嬷到了以后主仆二人在房中商议了半日,将初稿拟了出来,只等丹娘过来在详议具体事宜。
另一边,皇宫,勤政殿。
朔景帝听了宁弋提亲成功的消息高兴坏了,当即表示要留他在宫里用晚膳,君臣二人要好好痛饮一番,没等朔景帝传话下去,宁弋就先打断了他,“陛下,且听臣说完,臣还有一事要说。”朔景帝大手一挥,让他尽管说,“正安还有何事,一并说了,朕都会为你做主。”宁弋感激的点点头,“谢陛下,上次陛下与臣提过让臣入六部历练,臣回府后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兵部最为适合臣,还望陛下允准,哪怕只是小小主事,臣也甘愿。”朔景帝听完沉默了半晌,“正安,其实朕觉得你去吏部掌管百官考核或是去户部掌管钱银更为妥帖。”没等朔景帝说完,宁弋又开口了,称呼也一起变了,“皇舅父,微臣知道您担心什么,但是微臣心之所向,一直都是驰骋疆场,微臣想替陛下收服南疆,想让万朝归附,这些只有入兵部微臣才能实现。”朔景帝悠悠的说,“正安,你是常宁皇姐唯一的儿子,朕答应过皇姐,会护你一世周全,且不说你现在的腿还能不能骑马射箭,就算真的上了战场,刀枪无眼,有个什么闪失,朕该如何向皇姐交代。”
宁弋知道朔景帝是真的待自己如亲子,动情的说,“臣感念皇舅父养育教养之恩,臣也想回报一二,可是,军营里的兄弟哪个没有父母兄弟,都是别人的儿子,他们能上阵杀敌,微臣亦能,求陛下成全。”朔景帝知道拗不过他,最终还是点头答应,“既如此,那便依你吧,兵部司现在缺一位掌兵员调遣与屯成的郎中,你若执意担此职务,就回府好好写个折子呈上来,写得好,朕便下诏书,写的不好,就听朕的,去吏部履职。”宁弋连忙谢恩,推辞了晚膳就急冲冲的回府写兵员调遣的折子了。朔景帝看他急急忙忙的背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晚膳时分,朔景帝没有传召任何一位妃子,自己在勤政殿默默饮酒,饮了半夜,贴身太监钱公公来劝了,“陛下,饮酒伤身啊,这今日已经饮了这么多了,是不是要就寝了?陛下今日没翻牌子,可是要去哪位娘娘宫里?”朔景帝喝完壶中最后一口酒,想起丽贵妃的事有些心烦,这么晚了也不想去打扰皇后,思索片刻,起身道,“陪朕到宫里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