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若不敢怠慢,立马叫上两个人推门走了进去,越过屏风看到屋内景象,饶是珈若这样已经在宫里服侍了十几年的老嬷嬷都差点失了态,更遑论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宫女,当即大叫出声,立马被珈若沉着脸训斥了,“慌什么?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在外边吗?这样沉不住气,以后如何服侍皇后娘娘。都不许喊,看到什么出去就和娘娘回禀什么。”宫女连忙称是,三人一同退出殿门,珈若走在最后边,出去后将门关上了。
一出门,珈若噗通一声赶紧跪下,“皇上,皇后娘娘,事关姑娘清白和皇室尊严,还请娘娘屏退左右闲杂人等。”皇上看着康王阴沉的脸色,宁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所谓态度,开口说道,“你们都下去,康儿和正安留下吧。”其他宫人赶忙都退下,皇后娘娘看人都走了,对珈若说,“珈若,起来回话,殿里到底是谁?”珈若摇摇头没有起身,“皇上,娘娘,殿中之人乃是左都御史章大人之女,翊坤宫丽贵妃娘娘的亲侄女,章嫣然。”皇后娘娘变了脸色,她现在最不愿意沾染的就是和翊坤宫有关的任何人。
“怎么回事?本宫不是赐宴于御花园偏殿嘛?章姑娘不好好的在偏殿用膳,好端端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另一人是谁?”皇后娘娘实在头痛,章家的人真是个个可恶。珈若答到,“奴婢不知,只是看他穿着的是禁军服饰,至于其他的,奴婢不敢妄言。奴婢看那章姑娘面色绯红,不似……不似正常……还请陛下和娘娘下旨,召个御医过来看看。”朔景帝疑惑了,“禁军?禁军不在城门防卫,居然敢跑到朕的后宫来撒野。来人,将今日负责禁军防卫的将官带到朕面前来。”宁弋不愿在这掺和康王的破事,主动请缨,“陛下,今日是袁校尉当值。事关重大,臣亲自去请袁校尉过来。”朔景帝点点头,“正安去吧。”皇后也扶起珈若,让她快去御医院叫今日当值的御医过来。
朔景帝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康王的脸色,猜到此事十有八九和他有关,“康儿,你在想什么?此事蹊跷,你可知晓什么内情?”李康强撑着笑脸,“父皇明鉴,儿臣今日一直在御花园前殿待着,后宫之事,儿臣如何知晓。只是今日入宫的各家贵女名义上都是来参选儿臣正妃的,此事或否有人故意设计陷害也未可知啊。”他看宁弋已经走远,决定来一个恶人先告状,先把视线混淆过去,待转移朔景帝的注意力后,他再去追究章嫣然和那小混混的责任,眼下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好的章嫣然怎么会中合欢蛊,那不是下在了沈歆年的茶杯之中嘛?李康还不知晓章嫣然明抢沈歆年赏赐一事,若是知道定要被自己这表妹气的吐血。
御医院今日是吴御医当值,他很快随珈若过来了,请安以后便直接进了殿中,看到这样的景色,吴御医也俏脸一红,忽视了还跪在地上的男人,径直朝床上昏迷的被包成粽子一样的女子走去。诊脉以后退出门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这位姑娘所中的乃是南疆的合欢蛊,此蛊对人命并无威胁,只是……只是中蛊之人浑身燥热,头痛欲裂,非……非行房不可解。只是,只是此蛊没有解药彻底解除,会每月……每月发作……”吴御医断断续续的说完,整个人都红了,他才二十岁刚及冠,尚未娶妻就要解释如此难为情的事情,还是对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生怕说错一句话就身首异处。
“查!给朕查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南疆东西是怎么混进宫里的。”朔景帝龙颜大怒,皇后娘娘一边说着陛下息怒一边说道事情肯定会查清楚的。这时宁弋也带着袁校尉过来了,“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康王殿下。”“袁卿免礼,朕叫你过来,是要你看看屋子里那个是谁。看完之后,最好能给朕一个交代,为何禁军之中有人敢混进朕的后宫兴风作浪。”袁校尉心中警铃大作,战战兢兢的看向屋里跪着的人,仔细看过之后,如实回答,“回陛下,此人并非禁军今日巡值中人,非臣逃避责任,但是禁军六千余人,臣确信并没有见过此人。陛下若有疑问,臣可以取禁军名册请陛下过目。”
“袁校尉可要看仔细了,这人当真不是禁军嘛?六千余人袁校尉敢确保全都认识,若是新来的认错了,欺君之罪袁校尉可要想清楚。”康王现在急于撇清自己,今日本就是为了设计沈歆年嫁祸给禁军统领和皇后娘娘,虽然计划出了一点偏差,但是嫁祸构陷还是要做成的。谁知袁校尉根本不怕他,“康王殿下怎知他是新来的?莫非康王比微臣更了解禁军体系构成和人员增减调配?若真是如此,那微臣就更应该去取名册来核实一二,要真是新来的禁军不懂规矩冲撞了陛下娘娘,微臣自当以军法处置。”
这几句话戳中了朔景帝的逆鳞,禁军乃是直属于皇帝管辖的机构,作用远不止宿卫宫城那么简单,虽然禁军人员不多,但是关键时刻是保卫皇帝人身安全的最终防线,这是朔景帝皇权的象征,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敢染指禁军,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不行。“袁爱卿先起来吧,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此人到底是谁,为何会穿着禁军的衣服出现在朕的后宫里,至于禁军防御,回去之后叫你们统领来见朕,依朕看,这禁军如今也不是铁板一块了,是否是朕最近有些松懈,让他们都敢懈怠惫懒糊弄于朕。”然后转身对皇后说,“皇后,辛苦你了。查清楚宫里为何会混进这南疆的狠毒之物,此处毕竟是后宫,朕插手多有不便,此事全权交由皇后打理,有什么委屈尽管来回朕。”
康王一听皇后主理更加急了,他看朔景帝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提过丽贵妃一句,登时着急的开口了,“父皇,现下母妃也在协理六宫,皇后娘娘体弱不宜操劳,不如此事交给母妃替皇后娘娘分忧。”朔景帝听完这话朝他看了过来,只一眼就看的他后背冷汗直冒,皇帝的威压让他有些透不过气,赶紧跪下,“儿臣失言,请父皇责罚。”朔景帝冷哼一声,“康儿,你僭越了,还轮不到你来教朕如何行事。你的母妃和你有什么心思朕清楚得很,不要妄图在朕眼皮子底下动什么邪念,更不要妄想挑衅皇后和朕。朕看你所受惊吓不小,出宫回你的康王府等候朕的旨意,你的康王妃朕心里已经有数了,不日便可赐婚。”康王知道,这是变相软禁了,但他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磕头谢恩,但凭父皇做主。他有些奇怪自己那句话失言惹恼了朔景帝,一抬头看到轮椅上的宁弋和站在远处望着他的皇后娘娘,他心里一紧。他明白了,朔景帝最爱的还是皇后,自己只不过是说了两句让母妃为皇后分忧,父皇就生了如此大的气,可是凭什么呢,皇后没有儿子,这皇位早晚都得是他的,自己的母妃早晚也是六宫真正的主人。
皇后不知道康王在想什么,但是看他表情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这些年,丽贵妃母子明里暗里的挑衅她从都不放在心上,朔景帝自是不会让她真的受委屈,自己的父亲还是当朝宰辅,丽贵妃如何兴风作浪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她没在看康王,而是转头对珈若说,“珈若,去将今日进宫的几位姑娘请到坤宁宫来,也找人去将章姑娘的母亲接来。章姑娘在宫里遭此大难,本宫身为六宫之主,理应给章府一个交代。还有,去叫苏芳和胭脂给章姑娘梳洗打扮换身衣服,若是章姑娘醒了就请她一起来坤宁宫。此事,不必知会丽贵妃了。”都吩咐完,珈若就领命去了,皇后叫着宁弋一起回了坤宁宫,她知道宁弋在担心什么,事情查清楚以后会让宁弋带沈姑娘出宫。
回到坤宁宫后,珈若已经带着沈歆年和王钰柔一行六人等在了殿外,看到皇后娘娘和小侯爷,六人跪下行礼,“参见皇后娘娘。见过小侯爷”“免礼,都起来吧。正安,这里都是女眷,你且去屏风后面暂坐,等会儿就可以出宫了。珈若,为各位姑娘赐座看茶。今日出了一些小事,需要查清楚,所以要各位在宫里留久一些了,不过也不必着急,本宫已经派人知会了各位姑娘的家里,事情查清楚自然会送你们回去。”皇后娘娘端庄的坐在席子上,她们六人坐下,谁都不敢先说话,看到少了章嫣然,王钰柔大着胆子先开了口,“皇后娘娘,为何不见章姑娘?”
皇后笑吟吟地问她,“钰柔,今日可是出了什么事?章姑娘没同你们在偏殿用膳嘛?”王钰柔思索片刻,如实相告,“回皇后娘娘,章姑娘她一开始是同臣女在一处的,可是后来不知怎的,她面色发红脚步也凌乱的跑出了偏殿,臣女等人不敢妄动,一直等在偏殿里,直到方才珈若姑姑来召,臣女等才一起来了坤宁宫,不过方才珈若姑姑并没有说章姑娘到底怎么了。臣女有些担心,所以有此一问。”皇后点点头,也没有瞒着她们,“章姑娘中了南疆的合欢蛊之毒,有些……”殿中坐的都是未出阁的姑娘,皇后后边的话有些说不出口,对珈若使了一个眼色,珈若立即会意,赶紧站了出来补充道,“章姑娘所中之毒堪比春药,被有心之人玷污了清白,现下正昏迷不醒呢。”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饶是余嘉程宝儿等平时看章嫣然不顺眼的人听到这也有些于心不忍,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清白比之什么都重要的多。章嫣然虽然骄横不讲理了一些,但是真的落此下场,也惹人唏嘘。余嘉心直口快,“皇后娘娘,可是查出了何人所为,敢在宫中下蛊,定是胆大妄为之人。只是为何是章嫣然呢?她是丽贵妃娘娘的亲侄女,谁敢给她下蛊呢?”余嘉的话问到了点子上,这也是皇后想不通的地方,若真是丽贵妃母子所为,中蛊的无论如何也不该是章嫣然,皇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珈若,方才可是有什么别的事发生了?”
珈若想了想,将章嫣然抢了沈歆年的御赐之物一事说了出来,皇后愣了一下,御赐之物有菊花,还有茶和茶点。茶!珈若和皇后对视一眼,珈若最先反应过来,没等皇后开口,就赶紧说,“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请吴御医。”又对着各位姑娘问,“敢问各位姑娘,方才皇后娘娘赏赐的茶,各位都喝了吗?”王钰柔摇摇头,“臣女没有喝,不过沈妹妹和江妹妹喝了,哦,对,章姑娘也喝了。茶怎么了嘛?”王钰柔脸色有些发白,若真是茶有问题,那其他喝了的人会不会也出什么事,她茫然的看了一眼江兰和沈歆年,还正好好的坐在这呢,心里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沈歆年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进了坤宁宫也没有吭声,如今听到珈若提起茶,她突然想到什么一般面色惨白,手心里瞬间全是冷汗,章嫣然喝的原本是属于自己的茶,也就是说,今天遭此劫难的人本该是自己。猜测终究只是猜测,她看到珈若姑姑去请御医检查她们的茶杯和入口的食物,心里忐忑不安,等了许久,珈若姑姑终于回来了,后面跟着吴御医端着章嫣然喝过的那只茶杯,她瞬间明白了,猜测是真的,这一切原来真是冲自己来的,心脏里悄悄地爬满了异样的感觉,宁弋在屏风后面看着她的脸色,心里也猛的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