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弋听着沈歆年走远迟迟在原地未动,他不是故意在此偷听,只是实在不愿和康王说话,借口透气躲在这而已。一开始听到她们的声音,宁弋是想走的,但是听着听着,他就又想知道沈歆年到底想些什么,一股偷窥的卑劣感紧紧围绕着他,让他没有在动一下地方,直到李轩找过来,他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宁弋,你怎么在这里?走吧,差不多该出宫了,我们先走,还要去向母妃请安。我实在不愿再对着五皇兄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不怪李轩看不惯他,李轩的生母身份不高,原本只是后宫的粗使婢女,因容貌上佳被朔景帝看中,临幸之后封了个七品御女,后来因为生了皇子李轩才得以晋位五品才人,封号都没有,因为姓韩,直接称为韩才人。这些年来,朔景帝只有在年节时才会想起韩才人,赏赐一二,在这深宫里十几年如一日的活的像个透明人。但是丽贵妃并没有因此就放过韩才人,她嫉妒韩才人的美貌,三五不时的便要找些麻烦,韩才人每每为了李轩都会忍着。
李轩如今已经年过十八,马上就能及冠出宫自成府邸,照理说,这个年岁的皇室子弟,都已被封亲王,但是可能是由于韩才人不受宠的缘故,李轩至今也只是个明安郡王,连随时入宫请安的机会都没有。今日正好陪宁弋入宫,他早就向朔景帝提了奏折,请求今日去向他的母妃请安,朔景帝也同意了,没想到在这赏菊宴上还听了康王明里暗里一番讥讽,什么母凭子贵子凭母贵有的没的说了一通,让李轩原本的好心情糟的一塌糊涂。但是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请安机会又不想这么白白错过,李轩深吸几口气,这些年他明白母妃与自己的处境,从来不主动争什么,甚至还装出一副风流的样子,为的就是麻痹康王和丽贵妃,以此来换得母妃在后宫的一份安宁,没想到康王竟已如此张狂。
宁弋注意到李轩语气里的不悦,细思也明白是为了什么,他让李轩先去寒雨殿见韩才人,他还想留在这等到沈歆年安全出宫再回府。“王爷,你先去寒雨殿吧,我,我等等沈姑娘。”李轩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往后宫去了。宁弋轻轻的推着轮椅往远处走去。
沈歆年回到亭子后,余嘉紧张的往前两步,拉着她的手转了一圈,看她没事后才放下心来,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公主殿下可有为难你?”沈歆年摇摇头,没说什么,章嫣然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心想锦初公主那么严厉的对自己,肯定也没给她好果子吃。沈歆年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和余嘉江兰她们拉着手去看刚开的菊花了。
御花园内百花盛放,秋季又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太后娘娘素来爱菊,所以御花园里有很大面积都是菊花。香叶菊花朵小,但花期旺盛之时会布满整个植株,盛开的香叶菊还有浓郁的花香。朱砂红霜开着红色的花,非常漂亮,江兰看着喜欢极了,而且将朱砂红霜摆在充足的阳光下,每年都能不断地开花,现在正值秋季,正是它最旺盛的时候。天鹅舞盛开时花瓣犹如舞动的天鹅,再加上颜色艳丽,所以有了这么好听的名字。墨菊花色呈深紫色,它初花期如荷花型,盛花期如反卷型,花瓣比较薄,颜色黑里通红,如墨一般,十分神秘。红衣绿裳的主要花色是玫红色,在它的中间还有黄色和绿色的花蕊,花型属于芍药形,这是一种非常珍贵的品种,但是开的极好,想来宫中花房侍弄花草的宫人也是下了十二分苦心的。十丈垂帘花如其名,它的外围管瓣非常的细长,一根根垂落的花瓣集中在一起,就像是垂下来的帘子一样。
沈歆年并不十分喜爱花草,她这个人生性爱静,无事时只喜欢刺绣,对于养花种草这些修身养性又高雅情趣的爱好实在欣赏不来,因此并不做声,只是跟在江兰后边听她一点点讲这些花的品类,适宜生长的环境如何。沈歆年听得有些出神,心想果然是个极温柔的姑娘。余嘉在旁边叽叽喳喳的,一个劲的问,这个是什么另一个又是什么。想来她爱习武,对这些也是一窍不通的,沈歆年微微笑着,有这样的朋友也不错。
王钰柔,程宝儿和陈曦一行人在另一边赏花,几个人心照不宣的都没有理章嫣然,章嫣然气极了,心里暗恨恨的想着,等她当上康王妃,看你们几个还敢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到时候肯定一个一个的找你们算账。
另一头,李轩到了寒雨殿内,韩才人位分不高,所以穿的衣服戴的首饰都很朴素,连带着寒雨殿也透露着一股清流之气,韩才人看到儿子来了十分高兴,拉着他坐下絮絮叨叨的说些最近的事。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轩儿,今日可是有什么事情嘛?怎的你父皇会同意你过来呢?”李轩回道,“母妃,今天是皇后娘娘设赏菊宴宴请各家贵女,为了给五哥选妃,父皇命皇室子弟中适宜婚配的都去参加,儿臣是陪宁弋去的,想着结束后能来看望母妃,请安的折子三日前便递了,父皇允准了的。”
韩才人点点头,“说起来,你也马上要及冠了,可母妃看你也不着急成家,现下康王和小侯爷都要被赐婚了,你可有何打算?今日的贵女可有你中意的嘛?”话问出口,韩才人又自嘲的一笑,“瞧母妃这话说的,就算有你钟意的,人家也未必能同样钟意于你,都怪母妃身份低微,又不得你父皇宠爱,连累了你。叫你如今连个亲王位分都没有得到。”说着眼眶便红了,李轩看母亲如此,忙替母亲擦泪,“母妃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儿臣也不想娶妻,母妃不要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我们母子只要平安无事就好,其他的儿臣都不求了。”韩才人止住眼泪又说了会话,拿出了好些自己做的馃子茶点,装了满满的两大盒,递给了李轩,“拿去吧,给小侯爷一盒,聊表一下我的谢意。”
这些年,她知道一直都是小侯爷在帮李轩和自己,但是奈何自己人微言轻,在宫里也没什么地位,娘家也没有人在了,指望不上什么,只能做些小点心给孩子们了。她目送着李轩离开了寒雨殿,心里算着下一次能再见到儿子的日子,其实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朔景帝也是很宠她的,曾经的寒雨殿也不叫这个名字,朔景帝是为了她的韩才改成了如今的名字。要不然李轩也不会平安出生,自己也不能成为才人,她眯了眯眼睛,要想个法子随时能见到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