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最大的成衣铺叫丹蔻阁,紧邻月明楼,月明楼是鄢陵城久负盛名的酒楼。这里汇集了五湖四海的食材和菜谱,不管是瑮朝境内八大菜系还是阿莱部传统美食,在这里都能吃到,因此不少达官显贵都愿意在此做东宴请同僚亲戚,或者更有钟鸣鼎食之家,直接叫厨子带着厨具和食材回家去做,可想味道之一流。
沈歆年还未踏进丹蔻阁的门,便听见身后一道欣喜的声音传来,“沈妹妹?”回头一看又是李轩和宁弋,“真的是你啊,沈妹妹,沈妹妹这是去做什么?买衣裳嘛?”沈歆年福身行礼,她看今日二人皆穿着常服,李轩还是一身玄衣,绣着暗金的花纹,手里一柄折扇摇着。宁弋还是他那一身服丧一般的白衣,只是今日的玉簪换了只银色的,配饰也多了些,看来是要赴宴的装扮。开口道,“回王爷,臣女的确是想去看些衣裳,二位来此是为赴宴吗?既如此,臣女便不打扰了。”
沈歆年今天并未多和宁弋说话,上次那句生辰快乐说的她有些尴尬,她知道这样不对,不该一边拒绝人家的求亲,一边做些听起来暧昧不清的事,因此决定和宁弋保持距离划清界限,但是宁弋看到了她手里拎的药,登时紧张起来,“你生病了吗?手里的药在哪里抓的?怎么不告诉我,我去找张御医去沈府替你瞧瞧。”
李轩看看宁弋,又看看沈歆年,不知道这俩人是什么情况,不由得疑惑出声,“沈妹妹生病为何要告诉你?莫非,沈妹妹你是答应了?”尾调明显的扬了起来,然后用扇子挡住脸扇了几下,一脸欣喜道,“哦。我说怎么上次从法华寺回去后,宁弋开心了不少呢。原来是沈妹妹你答应了婚约。那你们准备何时成亲啊?”
“没有!”宁弋和沈歆年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李轩脸上的笑越发的耐人寻味,沈歆年急忙道,“王爷不要寻臣女的玩笑,臣女和小侯爷并无关系,还请王爷不要误会。至于药,多谢小侯爷挂心,这是在舍弟师傅的永安铺那里拿的,舍弟见我体虚要进补,所以带我出来抓药,这只是些寻常的补药。不劳王爷和小侯爷操心了。”她急急忙忙的说完一大堆便要告退,丹蔻阁今日是去不了了,只能下次复诊时在找机会进去了,沈歆年生怕多待一刻又引起李轩继续无休止的想象,只想快些回沈国公府。
但是刚走没两步,又被一人拦下了,“沈姑娘,沈姑娘怎么在此处,如此匆忙可是要去往何处啊?”沈歆年来到这以后并没有见过此人,只见他眉目疏淡,衣摆如流云,谦和温润,如同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她正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打招呼时,宁弋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康王殿下怎会来此呢?”沈歆年赶忙行礼,“臣女沈歆年拜见康王殿下。”李轩恢复了正常的声音,也说道,“五皇兄也是来这月明楼吃饭的嘛?今天不用陪侧妃啊?”
五皇子李康好像刚看到他们一般,“哦?宁弋,阿轩你们也在?正好,相逢即是有缘,不知沈姑娘可否赏脸陪本王一同用午膳呢?”沈歆年有些疑惑,腹诽着,你一个王爷又有了侧妃邀请我一起吃的什么午饭啊。但是面上还是那副温婉的样子,“臣女多谢康王殿下,但是臣女外出已久,家中母亲该等着臣女回去了。”
“无妨,本王叫属下去沈国公府送信即可。怎么?本王是什么洪水猛兽嘛?怎的沈姑娘如此惧怕本王呢?”虽然还是那温和的语气,但是听得沈歆年确实是浑身不舒服,感觉像是故意装出来,若是不答应,下一秒还不一定发生什么。正准备答应时,宁弋又出声了,只是听起来有些不高兴,所以特别冷淡,“可能要扫康王殿下的雅兴了,沈姑娘刚刚答应了要同在下一起用午膳,康王殿下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啊。”
“好,那既然如此,沈姑娘请吧。”沈歆年不情不愿的朝着月明楼走去,只见宁弋低声附在身边侍卫十七耳边低语了几句,便看见十七领命走了,她不禁疑惑,故意慢走两步和宁弋并肩,“小侯爷,你让他去做什么啦?”“去沈国公府送信,今日的午膳,沈姑娘是和明安王与在下一起吃的,康王殿下只是凑巧路过,所以才同席。”“啊?为什么这么说啊?”沈歆年还一脸懵,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宁弋微微叹了口气,但是还是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康王是在有意向你示好嘛?”沈歆年更懵了,她一个普通女子,有什么值得示好的。宁弋又补了一句,“当然,不全是冲你,是冲着沈国公府。”沈歆年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她总是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她是沈大小姐,沈家独女,不管是她的父亲,哥哥,还是外祖家,实力都不容小觑,所以康王是想拉拢沈府的势力,所以才对她有所表示。从前是因为她和周奕有婚约,如今婚约相当于已经作废了,她又拒绝了宁弋的求亲,自然让康王寻到一丝机会。
正想着,四人已进了月明楼,掌柜的一看两个王爷,一个小侯爷来用膳,当即安排了一楼最好的雅间,并配了两个小二招呼,在房间坐定后,宁弋特意坐在她旁边,沈歆年继续自己想着,所以宁弋让十七回去传的话,其实是在保护她。想到这便忍不住有些感动,她静静地看了宁弋一眼,宁弋也看到了她的目光知道她想明白了,便问她,“沈姑娘想吃些什么?尽可开口。”“啊?臣女没有忌口,两位王爷和小侯爷做主便是。”
康王也沉吟着望了两眼,才继续刚才温和的语气说道,“沈姑娘刚刚是要准备去做衣裳嘛?不知沈姑娘喜欢什么式样?本王可以叫宫中的尚衣局去沈府为姑娘量身定做。”“啊?,不用如此麻烦,王爷实在客气,尚衣局是为宫中贵人们服务的,小女只是一介臣女,当不得如此大恩。”沈歆年连忙拒绝,心想我这要答应下来,岂不让人都觉得我要做康王妃啦。首先,她不是贪慕虚荣之人。再次,康王已有侧妃,她可不没兴趣去做什么小老婆或者和天天一群小老婆打擂台。李轩在旁边戏谑的说道,“哎哟,五皇兄可真是君子哟,沈妹妹,我认识你这么久,也没送过你什么衣服首饰的。不如改天专门带你去丹蔻阁转一转,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都给你买。怎么样?”沈歆年知道他在打趣,“还是不劳明安王破费了,沈府还是能负担臣女的几件衣服首饰的。”话题就此揭过。康王也不在言语。
四人很快点好菜,等着上菜的功夫,沈歆年又小小声的问宁弋,“小侯爷,你们不是来赴宴的嘛?臣女是不是耽误你们什么大事了?”宁弋听得心里发痒,喝了口茶,回道,“无妨,本来,在下就只是和明安王两人来用饭而已。还有,沈姑娘,你是国公府的小姐,在下是小侯爷,依例,对在下,沈姑娘不必自称臣女。”沈歆年暗道一声不好,这些谦称什么的,还是平时听刘嬷嬷说的,居然这么小的细节露了破绽,不过旋又放下心来,反正她的秘密早就告诉宁弋了,他有没有明白意思,那可不关自己的事。
宁弋看着她有些懊恼的样子觉得甚是生动可爱,但是想到座上康王怀的心思,不由得更冷了几分,菜很快上来了,月明楼的菜确实好吃,但是四人各怀心事,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吃完出来,沈府的马车依然在等着沈歆年。这次,她真的告辞回了沈府,临别时,宁弋还嘱托她好好吃药,尽快调理好身体。
等到沈府的马车走远,宁弋彻底冷下了脸,“康王殿下此举未免过于心急了些。”李康也撕下了刚刚的温和面具,沉声道,“是否心急于你何干?本王想做的事你以为凭你可以拦得了吗?本王可是听说沈府拒绝了靖远小侯爷的求娶,不知小侯爷又是以何立场来诘问本王呢?”“在下的立场自然比康王殿下稳定那么几分。在下只是奉劝殿下,不属于殿下的,还是不要肖想的好。免得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平白惹得殿下伤身。”“你!你敢和本王这么说话,你不怕本王去和父皇告状治你以下犯上嘛?”
“哎哟,五皇兄,宁弋是我们的表弟呀,兄弟说话如此上纲上线,岂不伤了和气?”李轩又一副和事佬的神态摇着他的折扇开口。李康看了他二人气的拂袖而去,待他走远,又对着宁弋开口,“你今天是否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平日里你也没有如此针锋相对过,怎的今天是为了沈妹妹嘛?难道,你还存着求娶的心思?”宁弋没有回答,只是自己推着轮椅朝靖远侯府的马车走去,李轩只得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