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沈歆年还在想着,她为什么要对宁弋说那些呢?可能是护城河的水很冷,而宁弋的臂弯恰好很温暖,所以,自己也想做一点能温暖宁弋的事吧。她不嫁给宁弋,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不想替沈小姐做决定,也不想宁弋娶她只是给她另一处宅院,像金丝雀一样供养起来。所以,她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宁弋,希望宁弋猜出来她的意思。不过这属实匪夷所思,宁弋可能根本想不出缘由。
宁弋回靖远侯府以后,心砰砰跳了许久,沈歆年的生辰快乐像是一句魔咒,打开了他尘封许久的心扉,冷静下来以后她的话又在脑海中想起,“你救的是沈歆年,不是沈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呢?他并没有明白,沈大小姐不就是叫沈歆年吗?难道说,现在的沈歆年不是原来的沈大小姐?那她又是谁呢。和沈小姐有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名字,但是性情又确实不一样。沈小姐温柔刚烈,沈歆年多了一丝坚强和倔强。
宁弋暂时想不通其中的关窍,索性不想了,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见他从轮椅上站起来身来,朝门外说到“十七,去帮我办件事。”十七是他的影卫之一,影卫是皇帝陛下亲自赐给他保护他的,共十七人,随他去南疆的有七人,死了四个。剩余三个也身受重伤。南疆的那把大火烧的太深了,不仅烧死了沈歆年的幸福,也烧死了宁弋的天真,他想不通明明是秘密行动的,阿莱部又是得知他的行踪。他怀疑朝中有阿莱部的内应,不管怎么说,他都想弄清楚事情的缘由。所以哪怕腿伤好了,他也一直坐在轮椅上面假装,故意每天露出一副颓靡痛苦的样子展现给世人,以此来麻痹幕后黑手。
此后的十天,沈歆年没有出过沈府,宁弋也没有再提求亲一事,两人各自忙碌。沈歆年精通刺绣,在现代的时候,她也喜欢绣十字绣,策划案没有灵感时,她便安安静静的绣上半天,这属于她的灵感来源,久而久之,也练的一手好技艺。正好沈大小姐也会绣,古代的刺绣和现在终归有些不同,沈歆年便一直练习,她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她想要以刺绣技艺为主题经商。
在这个时代,女子经商并不是什么难事,鄢陵城里不少女老板开的酒楼和胭脂铺。沈家也有几处铺子庄子是准备给沈歆年的嫁妆,虽然这暂时是嫁不成呢,她也不想就那么随意放着,但是还没想好具体经营模式,而且她也看不懂账册。所以这几天一直在和府里的嬷嬷管事学习理账,无事便坐在自己的棠梨苑里绣花。晓星晓月看她每天忙碌充实,也都很替她高兴。她们觉得自己的小姐终于可以重新振作,也算好事,因此她们俩也一直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晓月每天变着花样给沈歆年做饭。沈歆年觉得,来这不过一个多月,体重已经涨了三斤了。
这天,她用完午膳,正准备继续绣之前的绣品时,晓星进来告诉她,“小姐,周夫人来了,夫人请您过去呢。”
周夫人是周奕的母亲,周奕出事后,她也大病一场,沈歆年摸不准今天周夫人来访的目的,便急匆匆的赶去前厅会客了。
走进前厅,她先向母亲和周夫人行礼,然后细细打量起这位差点成了沈大小姐婆母的夫人,只见周夫人眉目慈和,四十岁上下,身穿宝蓝缎子的平罗衣裙,整齐的发髻上扎着几根银簪,看起来虽然朴素但不失体面,举止谈吐端庄条理,面上虽说用脂粉盖住了几分,但还是能看出明显的病容。沈歆年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不知道是她在这一个多月叹的第多少次气了。为何这些人每一个看起来都很纯良,但是偏偏命运如此不公呢,沈大小姐,周夫人,元宁弋,不知为何她又想起元宁弋。
愣神间,沈夫人已经开口了,“年年,坐吧。你周伯母听说了你的事,来看看你。”这是听说她跳河了?周夫人望着她,眼神哀伤,“可怜的好孩子,你受苦了,现在身体可大好了?”
“歆年已经无碍了,劳周伯母挂心。”“其实我也听说了一些,靖远小侯爷来提过亲,歆年,为何没有答应呢?”沈歆年没想到她会问自己为何,一时拿不清主意该怎么回答,“若是为了阿奕,”周夫人明显的哽咽了,她压了压心绪说道“若是为了阿奕,好孩子,听伯母的劝,不要为他守着了。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艰难,如若遇到好姻亲,沈夫人,你便替歆年做主应下吧。阿奕他也希望歆年你能自在幸福。”说完,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沈夫人也红了眼眶,沈歆年只得开口,“周伯母,您不要哭了,我没有答应小侯爷的亲事,也不全是为了阿奕哥哥,是我自己不想嫁。”
“这是为何?小侯爷的家世样貌,在鄢陵城也算数一数二的。况且,也算是瑮朝旧俗,你嫁给他,他自不会亏待于你。”看到周夫人不解的神情,沈歆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歆年不只是不想嫁他,歆年不想嫁人,您说的对,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歆年想从商,想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我从前是真心的等着嫁给阿奕哥哥,可是他回不来了。以后歆年只想做自己,想让旁人提起是说沈歆年是哪家铺子的老板主事,不想做谁的夫人。”
这番言论也算是离经叛道了,但是因为护城河都跳过了,就算离经叛道哪里比得上性命重要呢。周夫人听完也没有再说什么,和沈夫人又在细细说了一些体己话后,便不顾沈夫人留下用晚膳的邀请起身告辞了,走之前,对着歆年说道“其实,伯母今天过来这一趟,是因为我昨天梦到了阿奕,他很挂念你,托我来看看你,他还说,还说让你不要等他,望你另寻佳婿。我不敢告诉他,你曾跳护城河的事,歆年,我们都希望你不要困住自己。”
不要被任何人困住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