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意回到家,心里踏实了,没有了之前那种惶恐不安如坠冰窟的感觉,她给父亲打了个电话,不回家住了,离单位太远不方便。
10月7号开工前一天,刘婷婷约她去逛街了,看到她的状态很惊讶:“你怎么回事儿?精神焕发神采飞扬,你去见他了?”
陈晚意笑着点头。
“说给我听听”刘婷婷歪嘴坏笑:“爱情的力量太伟大了!”
陈晚意淡笑着说:“不是因为我见了他精神好多了,而是我想通了,精神就好了。”
刘婷婷很感兴趣的样子:“说来听听。”
陈晚意说:“我之前之所以那么痛苦,是因为我在压抑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我强迫自己,不许想他不能爱他,我就会很痛苦很纠结。
我现在想明白了,咱们所说的那些困难,都是以追求某种结果为目的的,我现在不想以后不求结果,我就尽力做好自己的事,现在交给自己,以后交给时间。
我就在自己心里爱他,他来我张开双臂欢迎他,他走我痛痛快快欢送他,他留我欢喜,他走我也欢喜,所以我现在可以尽情地想他尽情地爱他。
这一切都不以他的反馈为条件,我不需要压抑自己,我也就不痛苦。
刘婷婷像看一只恐龙一样,看着陈晚意:“什么意思?听不懂。那如果有一天他爱上了别人你也不生气。”
陈晚意说:“缘分来了就好好珍惜,缘分尽了就好聚好散,爱一个人别太用力,把握好分寸才不会伤到自己,也不会伤到别人。
刘婷婷目瞪口呆张开的嘴久久没有合上,直到陈晚意拍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过了许久许久,一直到他们在一个甜品店坐下陈晚意帮她叫了甜品,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才仿佛从梦中醒来,神情严肃地对陈晚意说:“你刚才说的我虽然不能够完全理解,但我好像有点儿懂了,就是我爱你与你无关对吗?”
陈晚意笑着点头:“差不多吧!”
刘婷婷又想起了什么问:“那你的意思是,他拿你的钱给别的女人花,你也能接受?”
陈晚意噗哧一声笑了:“姐姐,我是悟了不是傻了,我爱他是他值得我爱,他如果是这样的人渣,我还会爱他吗?”
刘婷婷似懂非懂地点头,她如果现在是个漫画人物的话,肯定是满眼圈圈,她的脑回路确实理解不了陈晚意这套歪理邪说。
陈晚意看跟她说不明白,只好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刘婷婷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满脸的不放心。
平静的生活没过几天,陈晚意就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这一天那个叫赵家豪的同学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把一个小个子同学推向了主席台,主席台坚硬的大理石尖角扎进了那名学生的后脑勺,顿时鲜血直流。
体育老师和同学们都吓坏了,有的学生跑到办公室去叫陈晚意。
陈晚意一路狂奔来到操场,校医也已经到了,孩子已经昏迷了,大家没敢随意移动他。校医给他做了简单包扎,陈晚意看那流了一地的血手都抖,眼泪直流心疼不已。
她和几名老师坐上救护车把学生送到医院,经过抢救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还要在医院观察,接受后续检查治疗。
等这名学生的父母到了医院,陈晚意与他们交接完毕,匆匆回到学校。
陈晚意强压怒火把赵家豪叫到办公室,他竟然不以为然地说:“我已经在教导处挨了一天训了,还有完没完?”
陈晚意怒不可遏,把他拉出去让他在操场上跑圈,他慢慢腾腾的跑了几圈,正好到了放学的时间,他的父亲来接他,陈晚意和教导主任跟他的父亲也谈了这件事。他父亲表示一会儿就会去医院看望那位受伤的学生并支付医药费,还一直向学校和老师表达歉意,表示回家后会严加管教自己儿子。
一切看似很正常,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到此算告一段落,没想到这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早陈晚意还没有出门,就接到了校领导打来的电话,让她到学校后直接到齐副校长办公室。陈晚意心中咯噔一下,以为昨天那名受伤的学生情况恶化,连忙答应着匆匆向学校赶去。
陈晚意惴惴不安地进入办公室,齐副校长、教导主任七七八八好几个人,陈晚意感觉到事态严重。
齐副校长示意她坐下,还是平时最为熟络的教导主任先开口说:“陈老师,昨天你们班学生受伤的事,你是怎么处理的?”
陈晚意一脸莫名其妙:“不是说先救治伤者,最后处理结果等学校……”
陈晚意还没说完,主任就示意她停:“我是说你怎么处理赵家豪的?”
陈晚意都想不起来她处理过赵家豪,想了想说:“他态度恶劣,我罚他去操场跑圈了。”
“跑了几圈?”
“没几圈吧,半个小时慢跑”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
陈晚意一头雾水问道:“到底怎么了?”
主任说:“昨天赵家豪的父亲在教育局举报平台把你给举报了,说你体罚学生致使学生身体健康受到伤害,要求学校严肃处理。
教育局昨天晚上电话就打到校长那里去了。今天一早叫你来,就是想核实一下这个事情,并听听你的意见。”
陈晚意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各位领导,各位老师,赵家豪是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从开学到现在他没有一天不出状况,上着课就拿书打别的同学头,上厕所把别的同学往蹲坑里按,用脏话骂老师,损坏公物,光训导室也来了好几次了吧?”
她目光转向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无奈地摇了摇头。
年纪大一些的年级组长说:“这个孩子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过听说他家有亲戚好像是市里的一个什么领导,给了教育局一些压力,这个事情可能不太好办。”
陈晚意脸涨的通红:“我罚他跑了几圈,一个大小伙子慢腾腾地跑半小时,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害吧?”
副校长郁闷地说:“问题就在这里,他说他儿子有心脏病,跑完圈回家就病倒了,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呢!”
陈晚意呆住了,整个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明白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十有八九是怕担责任故意转移视线。
以前上体育课也没听说他不能跑步,现在突然就住院了,大家心知肚明却无可奈何。
副校长终于开腔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陈老师,请你理解学校的难处现在严禁体罚学生,这个事儿终究是说不过去,你看你有什么想法。”
陈晚意无奈地说:“我听从学校安排,接受学校处理意见。”
副校长顿了顿说:“赵家豪的父亲说了,如果你肯向他儿子赔礼道歉,并由学校支付医药费,这个事儿他就不追究了。”
陈晚意眼圈红了:“我向他们赔礼道歉?他打伤了人还有理了?”
年级组长劝道:“陈老师,人在屋檐下你就低下头吧,不然学校也不好办。”
陈晚意考虑了一下说:“如果我向他道歉,我要求调离一线教学岗位,去教研室工作。”
正好这天是周五副校长想了想说:“我考虑一下吧,周一给你答复,今天你就先别上课了,回去好好休息,周一我给你电话。”
陈晚意头也没回地出了门。
学校离家非常近,她平时都是走路,今天也不例外,她一路往家走心情格外沉重,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她自问处理并无失当之处问心无愧,但现在被停了职,她真是觉得自己委屈无比。
她想了想拿用手机给刘婷婷打电话,刘婷婷正在上班,给她回了个信息没接电话。
刘婷婷在人民医院当护士,工作期间不能随便接打手机。
陈晚意回到家感觉无比疲惫,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总感觉很困,以前下了班还能出去跑步健身,最近一下班回来要先睡一会儿才能起来吃饭,中午在学校也必须眯一会儿。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午睡的习惯,这让她感觉很奇怪,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陈晚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迷迷糊糊接起来是刘婷婷的声音,婷婷问她在哪,她说在家。
二十多分钟以后敲门声传来,陈晚意迷迷糊糊帮她打开门,又一头栽到沙发上。
刘婷婷说:“起来吃饭去啊!”
她说:“再睡会儿。”
刘婷婷问:你“不会是从上午睡到现在了吧?现在都4:00多了,你怎么回事啊?”
陈晚意坐起来:“啊?睡了这么久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特别困。”
刘婷婷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总是特别困多久了?”
陈晚意说:“先别说这个,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今天没上班?”
刘婷婷笑着问:“那你今天为啥没上班?”
一边问一边去冰箱拿了一罐可乐打开喝起来。
“我被学校停职了”
“啊,为什么啊?”刘婷婷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
陈晚意就把今天的事儿给刘婷婷讲了一遍,刘婷婷义愤填膺拍着桌子大骂:“这是什么人啊,不好好教育儿子,仗着自己有些权势,欺负同学欺负老师,简直是败类。”
一顿慷慨之词发泄完毕,她又说:“要不你就给他道个歉吧,要不然他没完没了的对你也不好。”
陈晚意说:“如果我给他倒了歉,以后再有别的学生犯错,我该怎么办?”
刘婷婷想想也是,如果老师的权威得不到维护,确实没有办法管理班级,她说:“那你真的打算去教研室工作?”
陈晚意说:“那也不错呀,少了那么多杂事,按点上下班不用应付学生和家长,不是很好吗?”
刘婷婷点头感觉仿佛是不错。
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我问你老是犯困多久了?”
陈晚意说:“好久了,我也记不清楚。”
刘婷婷又问:“你上次例假什么时候来的?”
陈晚意的例假向来不准,有时候两三个月来一次,有时候半年来一次,也有时候每个月来,所以她向来也不关注。
以前喝中药调理过效果不太好,后来也没在意。刘婷婷这么问她,她仔细回想:“好像是七月份吧!”
刘婷婷盯着她的眼睛问:“你跟秦岭到底到哪一步了?有事儿没有?”
陈晚意脸红了:“没有。”
刘婷婷看着她:“不对吧?你等着啊。”
刘婷婷说着出门下楼,过了十来分钟回来了,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陈晚意说:“你测一下。”
陈晚意一看是一个验孕棒,顿时面红耳赤。
刘婷婷说:“咱俩认识20多年了,你在我面前还撒得了谎?你看你那个脸红的,你赶紧上厕所去看看说明书。”
陈晚意不情不愿地挪进卫生间,过了几分钟慢腾腾的又出来了。
刘婷婷说:“怎么样?”
陈晚意说:“不准吧?这不是要早晨测吗?”
刘婷婷抢过她藏在身后的验孕试纸,两条红杠。
她眼睛盯着陈晚意:“你可能有麻烦了。”
陈晚意这时候才有点紧张了:“啊,不会吧?”
刘婷婷指着她鼻子恶狠狠地说:“你不是说没有吗?”
陈晚意躲开她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刘婷婷气道:“你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采取点措施吗?回来以后吃个药啊!”
陈晚意垂着头不说话。
刘婷婷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呀,可真是要命啦!”
陈晚意头垂得更低了。
刘婷婷问:“你打算怎么办?”
陈晚意说:“还没想好。”
刘婷婷说:“你打算告诉他吗?”
陈晚意摇摇头:“至少现在不能说,他现在正在复习高考,我怎么能跟他说这个影响他呢!而且我不想他是因为孩子才和我在一起的。”
刘婷婷说:“我在省城的医院里有同学,干脆请几天假陪你去省城做手术,免得在平城被熟人撞见。”
陈晚意说:“我再考虑考虑。”
刘婷婷拖着她一起去吃饭,吃着吃着陈晚意突然想起什么问:“不对吧?怀孕不都是要吐的吗?我怎么没有一点呕吐的感觉?弄错了吧?”
刘婷婷说:“但愿是弄错了,回头再好好查查吧,不过也有一些人根本就不吐。”
陈晚意说:“你那个时候不就吐得很厉害吗?”
刘婷婷说:“是啊,那个时候可要了我的老命,天天连水都喝不进去,靠打吊针续命太受罪了,想想都害怕。”
陈晚意心里轻松了一点,应该是弄错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晚意开车去了省城妇幼保健院,确认自己确实怀孕了。
她手里拿着那张单子,独自站在街边,秋天的风已经凉了,吹动陈晚意的头发和风衣,有些冷。
医院进进出出的女人,大都有人陪在身边,有的是老公有的是婆婆或妈妈,她们被细心呵护体贴照顾,个个顶着大肚子像个有功之臣一样,趾高气扬地接受家人的关心和照顾。
而陈晚意孑然一身,伫立在寒风中,显得那么单薄无力,无助又可怜。
一个孕妇和她老公从出租车上下来,从她身边经过,那女人一伸手老公马上递上保温杯,刚走两步发现鞋带开了,停下来一伸脚,老公马上弯下腰去帮她系好。她一脸兴奋地说着什么往里走去。
陈晚意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她可真幸福!
转过身她顺着人行道慢慢走,她喜欢这样边走边想问题。
自己要留下这个孩子吗?如果留下,她就必须做好一个人养大孩子的准备。
她要一个人产检,就像今天这样看着别人幸福的样子,自己形单影只。以后要一个人生产,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孩子没有爸爸对他的成长影响有多大?
可是如果不要他呢?她想都不愿意这么想,她怕宝宝感觉到了会伤心。听说宝宝和妈妈心意相通,如果自己这么想他肯定能知道,他知道妈妈不喜欢他,不想要他,那他该多难过。她不能这么想,更不可能这么做。
她眼前又出现了那张眉眼弯弯的笑脸,跟自己心爱的人生个孩子应该是所有女人都想做的事吧?她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她感觉自己很幸福。
她快步走回停车场驾车朝一个地方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