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宝觉得自己好像撞到了铁板上。
她的身子像是小炮弹一样冲出去,撞上人,又弹回来。
她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抬眼去看,徐百川像个高大的战士,阴影把她完全笼罩住。
她穿得多,摔了就很难爬起来。
何况她怀里还抱着小兔子,两只手都没办法撑地,根本起不来。
徐百川眼睁睁看着她摔了,压根没有要扶一把的想法。
他还以为福宝会哭。
没想到小女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看了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
她吭哧吭哧起不来,也不求助,索性就坐在那里,撸小兔子的毛。
徐百川对她很是好奇,探究地看着她,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让关叶初和明怀久像变了一个人。
小家伙长得好看,这是毋庸置疑的。
她刚睡醒,头顶的小辫子有点松,碎头发掉下来不少。
头发偶尔落在眼睛前面,她就伸手扒一扒。
她坐在地上,伸直了小短腿,把小兔子放在腿上,不时还抬头看徐百川一眼。
徐百川研究半天,没发现她和其他孩子有什么不同。
明怀久从房间出来,急忙把福宝抱起来:“怎么坐地上了?多凉。”
福宝立即钻到他怀里,不说话。
明怀久眼神冰冷地看了徐百川一眼,也没说话,躲着他走了。
明怀久把福宝抱到了堂屋。
福宝还有点蔫蔫的。
关叶初把她接过去,问:“刚睡醒?”
福宝脸颊贴着他颈间的肌肤,猫儿似的蹭了蹭。
关叶初很受用,看明怀久:“你要去镇上?”
明怀久点头:“老师给我发了电报,给我寄了一些东西,我去拿。”
之前福宝是不能离开明怀久的。
现在她可以自己玩,和小伙伴玩,关叶初也能陪她玩。
所以明怀久跟她说要离开,晚上才能回来的时候,她只是挥挥小手,没哭也没闹。
关叶初现在当然也不会说那些“明怀久不回来了”之类的话吓她了。
明怀久离开之后,福宝研究了一会儿关叶初的酒壶,就坐不住了。
“我要去找哥哥玩!”
关叶初摸她的脑袋:“明怀久走太急了,头发都没给你梳,你看,小辫子都乱了。”
福宝自己摸了摸。
她是很爱美的,平时明怀久给她梳得不满意了,她还会要求明怀久重新来一遍。
但她还记得,二舅舅特别会扎辫子。
只是,别看她年纪小,她也知道,傅闻善给她扎辫子,明怀久会不开心的。
可今天明怀久不在呀。
是不是就可以让二舅舅给她扎了?
她立即把小兔子放在关叶初怀里:“大舅舅,你帮我看着小兔叽,我去找二舅舅!”
关叶初奇怪:“找他干什么?”
“二舅舅会扎辫子!”小福宝开心地说:“可好看啦!”
自从上次福宝生病,傅闻善给她治好了,又给她扎辫子,之后明怀久就不再给傅闻善接近福宝的机会。
特别是白兔子消失之后,明怀久和傅闻善之间的关系,肉眼可见地更加僵硬。
只是当着关叶初的面,他们不敢怎么样。
明怀久也顾忌小福宝,所以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现在明怀久不在,小福宝倒是打起傅闻善的主意了。
关叶初想到上次的兔子事件,其实也有些排斥福宝接近傅闻善。
但看着小福宝期待的眼神,他又不忍心拒绝。
傅闻善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关叶初推门而入,傅闻善正好把一只面目全非的老鼠扔进了垃圾桶。
小福宝捂住小鼻子:“好臭臭呀!”
关叶初也一脸嫌弃:“你在干什么?”
“在做实验。”傅闻善冷着一张脸说。
关叶初实在是接受不了他那双手,摸了死老鼠,再给福宝扎辫子。
他转身就走。
小福宝问:“大舅舅,二舅舅不给福宝扎辫子了吗?”
关叶初说:“不用他,大舅舅给你扎!”
傅闻善看着离开的一大一小,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双手。
下一秒,他面无表情取掉了手套,然后去洗手。
关叶初回了堂屋,拿了梳子和镜子,把镜子递给福宝,他说:“你看着,大舅舅也会。”
小福宝用力点头:“大舅舅加油!”
几分钟之后,关叶初气得把梳子扔了。
“这什么破玩意!”
小福宝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回头看他:“大舅舅,怎么还没好呀?”
关叶初深吸一口气,又把梳子捡起来:“很快就好了。”
小福宝头发很细,很软,很滑。
明怀久练了这么久,才勉强扎得让她满意。
关叶初那双手,拿过枪,耍过刀,独独没有碰过梳子。
小福宝只觉得他的大手在自己头顶蹭来蹭去,很舒服。
她也就乖乖坐着,时不时撸一下怀里的兔子。
关叶初再一次暴躁到要把梳子扔掉的时候,傅闻善的声音响起来。
“我来。”
傅闻善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不看脸,也是个挺拔俊秀的小伙子。
关叶初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别的了,再看福宝亮晶晶的眼神,直接把梳子递过去了。
他一开始其实是不以为然的。
梳辫子有什么好难的。
结果上手才知道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但他也不服气,在旁边看着傅闻善怎么梳。
傅闻善那双手是拿手术刀的,而且他还有绘画功底,三两下就把小福宝不听话的细软头发都抓在手里,梳顺了以后,轻轻松松扎了起来。
他把福宝头顶的头发分成了两份,一边扎了个小揪揪。
扎好之后,上面分别夹了一朵小花。
也不知道他怎么扎的,小揪揪像两个花苞,特别好看。
关叶初不得不感慨,自己这双手是比不上的。
傅闻善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之后傅闻善成了世界知名的外科医生,多少病人求爷爷告奶奶找他帮忙做手术。
但在关叶初眼里,傅闻善那双手,唯一的用处就是给福宝梳头发。
他难得夸人,至少傅闻善跟了他好几年,不曾听见他夸过谁。
但现在,关叶初点点头,对他说:“不错。”
在傅闻善眼里,关叶初亦兄亦父,是特殊的存在。
虽说关叶初对他并没有感情,养育他也只是受人所托。
但在傅闻善心里,关叶初把他从穷困潦倒中救起来。
这份恩情,足以让傅闻善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