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奶声奶气,还带着小女孩特有的软糯可爱,听在耳朵里,叫人很是喜欢。
明怀久并不是一个心软之人,此时却也不得不承认,冯铁军一家,恐怕比自己还要狠心。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竟然舍得下手打她。
“我是……”明怀久斟酌着说了一个称呼:“我是舅舅。”
“舅舅?”小福宝大眼睛立即亮了:“你是我的舅舅吗?”
明怀久很努力地勾起唇角,想给她一个笑:“对,我是舅舅。”
小福宝知道舅舅。
冯玉梅有舅舅。
虎妞也有舅舅。
特别是虎妞。
村里的小孩子都没有人敢欺负她。
因为她舅舅会保护她。
还会把好吃的留给虎妞,带着虎妞上树抓知了,下河捉泥鳅。
小福宝之前就很羡慕,她也很想要一个舅舅。
现在,眼前这个漂亮的哥哥,说他就是她舅舅,真的吗?
她不是在做梦吧?
“你真的是我舅舅?”她歪着脑袋问。
明怀久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对,我就是福宝的舅舅。”
小福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大眼睛里有惊喜,也有疑惑。
明怀久小心翼翼把人抱在怀里:“以后,福宝就跟着舅舅,好不好?”
明怀久没听到她回答,以为她不情愿,低头看她:“福宝不想跟着舅舅走吗?”
小福宝几乎要被这个喜悦砸晕了,她眼睛睁得更大:“跟着舅舅走?”
明怀久以为她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索性说得更透彻:“对,以后离开冯铁军那个家,离开冯家村,舅舅去哪里,福宝就去哪里,好不好?”
明怀久以为她听了会更开心,可谁知道,小女孩脑袋耷拉下去,刚刚还亮晶晶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像一只委屈极了的猫咪,小嘴巴都嘟了起来。
明怀久不知道她怎么了,刚想问,就听小福宝说:“我没有推弟弟,弟弟是自己摔倒的。”
明怀久一听,向来狠心冷情的人,鼻子一酸,眼圈红了。
他轻轻揉着小福宝的脑袋:“舅舅知道,小福宝没有推人。”
小福宝立即抬脸看他,泪花都闪亮亮的:“舅舅相信福宝吗?”
“舅舅相信福宝。”
小福宝被打,被骂,不管多疼,多难受,她都可以忍。
可是,她没有推人。
她好委屈,好难受。
比被冯铁军打了还难受。
如今明怀久说相信她,小福宝好开心啊。
明怀久点头,又说一遍:“舅舅知道,福宝没有推人。”
小福宝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里面涌着一股热流,她鼻头酸酸的,眼眶也热热的。
“所以,你要跟舅舅走吗?离开那个家,以后都跟着舅舅。”
“舅舅,”小福宝吸吸鼻子,用力点头:“我要跟舅舅走!”
“好,跟舅舅走。”明怀久轻轻笑了笑:“可是……”
小福宝唯恐他说出什么别的话来,连忙开口:“舅舅!小福宝吃的很少!小福宝还能干活!小福宝会很乖哒!”
她话音刚落,安静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是小福宝的肚子在叫。
小福宝哎呀一声,捂着小肚子往后坐:“舅舅,小福宝不饿,小福宝的肚肚没有叫!”
在冯家,只要她说饿,老太婆就会打她一顿。
哪怕清冷如明怀久,此时也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他伸手把小福宝抱起来。
刚刚出去,除了给小福宝买了衣物,他还买了一些吃的回来。
等他抱着小福宝坐在桌子前,拿了包子给她,小福宝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不敢置信地问:“我,我可以吃吗?”
刚刚还在笑,这一瞬,明怀久又心疼起来。
他让小福宝坐在他腿上,然后他撕开一点包子皮,放在小福宝嘴边:“都是给你的,快吃吧。”
小福宝又一次觉得自己像做梦了。
她早就饿坏了。
昨晚李春红就没让她吃饭。
如今香喷喷白胖胖的包子就在眼前,小福宝哪里忍得住。
她啊呜一声,把包子吃了下去。
冯铁军家里偶尔会吃白面馒头,更多时候吃的是玉米面窝头。
小福宝更惨,连玉米面窝头都吃不到,李春红只给她喝清的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慢点。”明怀久看她吃得狼吞虎咽,难免会心酸。
这孩子之前到底受了多少苦?
小福宝虽然饿狠了,但明怀久不敢让她一下吃太多。
小福宝虽然还想吃,眼巴巴看着,但明怀久说可以了,她就乖乖不吃了。
她眨眨眼,奶声奶气说:“谢谢舅舅。”
吃过饭,没一会儿,虚弱的小福宝又睡着了。
她躺在明怀久怀里,小手抓着明怀久一根手指,睡得小呼噜都打起来了。
跟医生确认过小福宝身体已无大碍,明怀久准备抱着小福宝往陈家村去了。
正午,太阳的光,白茫茫一片,在冬日里有了几分暖意。
积雪还没化,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冯铁军和老太婆还等在卫生院外面。
天寒地冻,在屋里都不暖和,何况他们在外面等了那么久。
老太婆冻得瑟瑟发抖,脸色铁青,冯铁军也没好到哪里去。
看见明怀久抱着小福宝出来,冯铁军赶紧迎上去。
他不敢和明怀久说话,直接对小福宝开口;“福宝,爹来接你了。”
小福宝醒了,听见冯铁军的话,大眼睛里闪过惊恐和惧怕,双手不由得紧紧搂住了明怀久的脖子。
明怀久目光淬了冰一样地看着冯铁军:“让开。”
冯铁军还想说什么,旁边老太太突然拉了他一下。
明怀久直接抱着福宝走了。
冯铁军急道:“娘!”
“现在不是好时机,我们等了这么久,先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诚心。”冯老太太撩开衣袖,露出手腕上的玉镯:“福宝她娘的东西都在我那里,你放心,她会回来的。”
走了一个多小时,明怀久总算到了陈家村。
刚进村,几个在村口玩雪的孩子看见明怀久,跟见了狼的羊崽子一样,一哄而散。
明怀久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目不斜视往家里走。
家里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