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朱慧心里十分遗憾的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还是那么兢兢业业地投入“实习”期的考察,从未前来牵她的手漫步在华灯闪耀的街面上,或相互依偎在风高月明的公园里,就是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都奢望不到,同事们所渲染的种种恋爱的浪漫情调,她竟一点也感受不到。
她搞不懂了,白天工作忙有情可原,可晚上呢?“实习”总不会“考察”到下班以后的时间?谈恋爱是光明正大的事,就是“考察”也不会“考察”出所谓“恋爱作风”问题,他那么小心翼翼地唱的是哪一出?
她的情感又深沉起来,她相信他不会变心,这么多年来的执着是一直痴心于自己,“我还是原来的我”这七个字是最好的诠释。她有点恨他那展示的所谓的正气,虚伪地把真实情感深藏心里,不敢有实际的行为,她性格虽内向,但对恋爱还是幻想种种浪漫情调,可她得不到,两人步入恋爱季节,竟没有半点浪漫色彩。
恋情已确定,他又不愿公开,那时没有手机,你想约会只能照面,可他始终不单独面对,这人见不到,不要说演打情骂俏的戏码,就是心里有怨言也无法发泄。
她搞不懂自己的恋爱反差为什么这么大?在校园里她总是避开他的接近,而现在,她想接近他却不见了人影,两人虽心有灵犀,但经历的是漫长的而苦涩的恋爱历程,真心相拥的时间几乎为零。
她百思不得其解,美好的恋爱季节却得不到一丝的怜香惜玉,是不是老天在故意作难?还是自己命该如此?痴情的她无法得到答案,只得默默地认命等待着。
一年后,他的考察期结束,职务是局党委委员兼办公室主任,按照级别局里分配给他一套房子,直到他拿到房子的钥匙,才前来找她,拉着她走进了分配给他的一室一厅,没说半句情意绵绵的话,直接说:“朱慧,我们结婚吧!”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竟没有一点矫情地直接点了点头,同时幸福的眼泪也从眼眶里流出。
他一把抱住了她,抱得很紧很紧,让她差一点窒息,然她忍受着,怕推开他会消失地让她拽不住他···直到他松开,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流着泪责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他说他没有,疼她还不够,怎会折磨她。她不相信地追问缘由,他就缓缓道来:“慧,自在财经学校第一眼看到你时,你就成了我心目中的女神,脑海里也就锁定了你,周围任何一个女生都不能跟你比拟,电影里的那些女明星都没有你那独特的神韵,这个神韵人家感觉不到,只有我能感觉得到。”
“可我也知道自己的自身条件,单长相就入不了你的慧眼,但我对你的痴情真的是无法自拔,只能像护花使者一样一直守护着你,怕别的男生把你摘走···好在我制造的花边新闻有点效应,也怪其他男生没有眼力发现你那独特的神韵,也庆幸你虽然避开我,但没有投进他人的怀抱,你这朵让我苦苦守护的慧花,最终没被人摘走。”
“可毕业了,你竟不辞而别,全然不顾我这个护花使者的感受,让我很沮丧,而又很不甘心,就想利用电话连接我们的感情线,可你接了一次后,第二次就直接中断。我不死心,因我爱你爱得难控自己,于是就每周一封书信,把我的衷情通过邮差倾诉给你,尽管石沉大海,但没有得到你真正的拒绝,说明我还有追求的空间。”
“有句名言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又有句老话说是‘水滴石头穿’,所以我把每周的一封信权作一滴水,通过邮差落在你这块玉石上,水滴虽无力,但水能印在石面上,晾干了会再落一滴,这样的孜孜不倦,你就是不认可也不会淡忘我。执着地追求你是我精力的一半,另一半的精力花在了奋发图强上,说来也奇怪,越是得不到你的心,就越让我激发出潜在的能力,一定要出人头地地要得到你的认可。”
“工作中的临场发挥展示得特别的好,在局里提出的建议非常有创意,有的建议得到市局领导的赏识,我被选拔为干部培养的后备力量,进入了市局培训班。为期半年的培训结束,为能真正体现学员工作才能,领导规定不回原单位实习考察。这对我来说是件大好事,为了接近你,我花了一番心思,寻问教务处,哪个财政局的领导最严厉,回答说是你们县,我就申请来你们局,竟让领导批准了。”
“来到你们局,终于又见到了你,但我不能对你流露出一点真情,因为局领导很严厉,而考察的要求更严,我不能让他们觉察到我是为你而来,若是觉察了,鉴评时会大打折扣,我只能封闭自己的情感,一心一意地投入到实习考察的工作中。”
“一年的时间虽漫长,但我不觉得煎熬,因为我在暗中观察你,你的心里渐渐地容纳了我,让我的工作更加有激情,也深深地感悟到爱情的力量是多么的伟大。你病倒了,我心里很痛,就猜测可能是因为我,怕你身体支撑不住,忍不住地让你的同事陪着来探望你。第二天你出院了,我高兴得差一点跳起来,幸福地想大呼一声,因为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你已经真正地接受了我。”
“但我没伶俐智昏,因为实习考察还没到考评的时机,我千万不能忘乎所以,市局领导说过,考评获得优秀的可留任在考察局,否则得退回原单位,为了你,我一定要得到好的考评,要留在你局里。”
“所以不能跟你浪漫在花前月下,我是这么想的,只要相互彼此有爱,就能胜过一切的风花雪月。这一天终于让我等到了,考察评定后,局领导劝我留下了,并以分配房子作诱惑,我自然是求之不得。这不,拿到钥匙后,我第一时间来找你,一起来分享我们的婚房。”
听完他情感内涵丰富的讲述,朱慧唯有用激动的泪水来认同来肯定。觉得自己所受的情感煎熬是值得的,也理解她的真命天子是用心良苦地在经营爱情。
房子装饰后,他们就登记结婚了,第二年就有了儿子,他的官职也晋升为副局长,丈夫的成就让她的工作和生活都很美满。但有所得也有所失的是,因丈夫的工作很出色,让区委领导选拔他当援藏干部,局里也因她丈夫的援藏晋升她为副科。
丈夫这一去就是六年,本来是三年为一个期限,他在三年期满后可以回来,可那边的藏民挽留他,他也愿意再援藏一届,又因丈夫的功绩,她在副科的位子上晋升为正科。
两届援藏期满回来后,丈夫的官职自然要晋级,区领导指派他去建设局任局长,任满一届,又调他天崑镇任党委一把手。
在注重经济又物欲横流的年代,朱慧觉得丈夫付出的多回报的少,虽然他们的房子换了大套,但跟同级干部比起来,就显得十分的寒酸。女人都有攀比心,攀比的心理总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她也不例外地步入了这一俗气,在枕边常跟丈夫念叨,谁家的房子是连体,谁家的房子是别墅,同为正处级,他们的住宅还不如科级。丈夫对她一直宠爱有加,妻子对生活现状的不如意深感内疚。
导致丈夫铤而走险的是,面临儿子结婚,没有像样的婚房,朱慧认为就丈夫这个级别的官员,排面上怎么也说不过去,尤其是好友间对她儿子婚房的询问,让她不得不好面子地叨咕起来,就同一级别操办子女的婚姻,婚房独立,又是多么地气魄。
他没有觉得妻子罗嗦,而是觉得妻子因为他吃了许多苦,特别是援藏的六年,他觉得别人能运用权利为家谋点福利,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谋点福利让妻子心态平衡呢?于是他在党委书记的任上,借市政资质证的缘由向张伟其明开口一套连体房,张伟其算是上道,暗里出钱让朱慧去办理一切的购房事宜,儿子的婚事办得算是很体面,让她的心理得到一点安抚。
可丈夫没有就此刹车,得了这一甜头,他就寻思着为家里攒点钱,就敲诈了一个外来的房产商,由于政府的资金没能及时到位,房产商老板断了资金链,商议不了就跟他争吵了起来,语言的争执促使场面激化,房产商就把他索贿的事宣扬了出来。
东窗事发,区纪委就成立了调查组,对她丈夫展开针对性调查,好在张伟其保了他,调查组也仅仅查出房产商的事,因受贿的数目不是特别大,也如数地追缴了上去,纪委把调查结果上报区委。区委觉得问题不怎么严重,念他去援藏两届,就作了降级处理。丈夫顾此失彼,仕途本来可持续到65周岁,因为犯事,到60周岁就退休下来。
讲述完丈夫的事,朱慧自责地说:“秀兰,老公的降职都怨我,是我的虚荣心毁了他。他原则性很强,是因为他太爱我太在乎我了,是我的攀比心理导致了他出事,因他没有所谓的索贿经验。事发后,为了减轻他的罪责,我就去跟同学张伟其求情,让我感激的是,张伟其很重同学情,把房子的事给圆了下来,否则老公将面临撤职查办的处理···唉!人活在这世上都要脸面,我在六班同学面前算是把脸面丢尽了,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整理好朱慧的人生故事,庄欢龙评点说:“朱慧的人生最精彩点是她的恋爱经历。”
张秀兰认同地说:“朱慧也说,这坎坷的恋情是她最刻骨铭心,跟我讲述时,她的思想情感很丰富,丁丁滴滴都记着。”
庄欢龙评判说:“如果说,朱慧能维护丈夫的廉洁,她的人生应该是完满的,但她没有珍惜,这山望着那山高地溶入世俗的攀比心,不但毁了丈夫的前程,也丢了自己的脸面,她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是失去脸面后方知名节是多么的重要。”
张秀兰补充说:“当她丈夫出事后,她就到张伟其那儿,就房子的事求老同学千万要保她丈夫。好在张伟其当时让她出面购买房子,发票写的是朱慧的名字,在调查人员询问时,朱慧就说了因买房欠债而导致丈夫索贿,倒也能够自圆其说,区委才作了从轻处理。”
庄欢龙心里有点困惑地琢磨,在走访张伟其时候,在力保新书记的话题上,他没有告知新书记是朱慧的丈夫,看来他的力保是看在朱慧求情的份上。不过既然是帮同学的丈夫,他为什么要隐去呢?是不是也给朱慧一点脸面?庄欢龙不去推理,也没跟张秀兰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