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纠结如何处理卡丽丝这份情感时,收到了母亲的一封信,这封信的字里行间,让我惊讶地看到了母亲的“大胆”,竟是无法想象地“胆大”。
信中的一段话让我瞪着眼睛来回看了好几次,“···儿,你快毕业了,妈对此纠结思考了好长时间,最后还是咬着牙关作了大胆决定,你能在美国找到工作就不要回来了。只要你能做到,一切的政治风险由妈来承担。”
“你放心,妈能挺得住,你爸的遭难已经让我的身心摧残得麻木了,无非就是永远抬不起头,至多被取消教师资质,总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妈就你一个儿子,你也替妈争了气,在360名高中毕业生中,就出了你一个留学生。不是妈不感恩祖国对你的栽培,而是怕你回来后,经受不起国内那不可预料的政治运动,你爸已经成了政治运动的‘牺牲品’,我可不让你再去经受这不可预测的政治磨难···。”
看着母亲的信,我泪流满面。
卡丽丝后来看了母亲的信,竟感慨地称赞:“妈是个伟大的母亲。我要永远爱她!”她已认我母亲为妈了。
母亲替我顶着天,我顺利地进了卡丽丝家的企业,又由卡丽丝家人的作保,顺利地加入了美国籍;和卡丽丝真诚的感情积累,顺利地跟她结了婚。
都说母子连心,可我们母子的牵挂很是特别。自留学美国后,母子生活在天各一方,连心的“线”绕着半个地球。
刚开始只是家书的挂念,好在母亲冒的“政治风险”没有降临,她以敬业的工作态度来感恩祖国,特别是父亲获得了平反后,母亲告诫我,虽是加入了美国籍,但要牢记自己永远是炎黄子孙。
后来通讯发达了,我们就不再书信来往,虽拉近了通话的距离,可照面每年近乎一次。
生活在卡丽丝家,工作虽是家族企业,但制度十分严厉,我从基层做起,美国不讲究什么皇亲国戚,待遇跟员工同等,要升职必须凭能力,我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进入高级员工。
除了工作,我没有特别的爱好,唯一挂念的是母亲,为了能在每年的春节跟母亲团聚,便让卡丽丝出面,向家属给予我们特例,就是能让我们把年休假用在了祖国的新春佳节,这样能让我们夫妻仨在春节期间跟母亲团圆。
卡丽丝很爱我母亲,她第一次见到我母亲就深深地拥抱了她心中的伟大母亲,好在她跟我学会了汉语,跟母亲交流不用我翻译。
母亲对卡丽丝也特别看好,因为她帮母亲了却了担忧,婆媳俩情感特别的融洽,胜似母女。
卡丽丝看到母亲分配的住房很窄小,就想出钱为母亲在城区买个大房子,可母亲不同意,理由是上下班工作不方便。
卡丽丝只得妥协,但每次探亲要求母亲在寒暑假去美国她家,母亲在一个暑假来美国住一段时间,可回去后就不愿再来,说在美国生活不习惯,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
本可每年相聚两次,可母亲不愿来美国,让我既心疼又无奈,岁月难忘,难忘我那意志坚强的母亲。
母亲退休后,卡丽丝就恳求母亲去她家居住,母亲总是以语文沟通不便为由拒绝了,卡丽丝拗不过,在城区给母亲买了个大套,理由是我们回来要住一起,母亲只得同意。
我很不理解母亲,让她去美国居住是享清福,又不需要让她做事或与人交往。在我的再三追问下,方才知道,母亲虽是知识分子,但她追思父亲竟产生了迷信思想,因他常梦见父亲,跟梦中的父亲说要去美国,父亲竟没了笑容,母亲很感知,不愿去美国是怕父亲寂寞······
在我时常愧疚没法侍奉她老人家时,心里一直默默地感激老天爷给了她一个健康的身体,母亲常在电话里告诉我,她独自生活得很快乐,跟老年人一起时常跳跳广场舞,我只能尊重母亲对生活的选择。
让我欣慰的是,母亲现在已85高龄了还一副好牙,身板硬朗,出门的步子很稳捷。在我打趣夸她身子硬朗时,她冒出一句让我既心酸又泪崩的话:“这是你爸的生命延续在我身上”。
我有点哭笑不得,也苦思冥想地琢磨母亲为什么会这么告白?大概人一旦到了高龄,都在乎其生命,思想也会变得迷信、愚昧并幼稚,这也许是老年人的生命法则。
我不得不重新思索人具有所谓的信仰,因为西方人也很迷信,卡丽丝的父母就特别信仰耶稣天主教,他们常夸奖上帝是万能的,面对家庭的一些突发事情,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总要本能地在身上划十字动作,嘴里默默祷告,请主保佑。
岁月一晃,我在美国生活了近40年,由于对卡丽丝的爱,我也融入了这个国度,美国法定要到65岁退休,到退休后就回国陪母亲,愿老天保佑母亲鸿福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