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很快反应过来,又变成了那个乖顺的样子。
“属下不知,今天我过来时他就这样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好像是净……”顺做出努力回想的样子。
“净道。”木兮笃定道。
一道黑色身影出现,走到床边:“他的情况很糟糕。”
“我知道。”木兮的脸色不太好,他从怀里拿出净道,塞进裴枍手里,轻声道:“剩下的靠你自己了。”
“我们走吧。”
“不管他了?”傅柃问。
“管不了。”
木兮没有多做解释,快步向外走,傅柃也没多问,紧随其后。
顺盯着木兮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有些疑惑,随即一笑,也出去了。
门甫一关上,净道便发出光芒,伸出数根细丝,争相刺入裴枍的手腕,贪婪地汲取鲜血。不多不少,正是平时四倍的量。
裴枍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眉头却慢慢舒展开来,显然是没有痛苦了,只是失血过多。
“谁拿的?”木兮看着顺,突然问道。
顺也不怕得罪人,毕竟这时候说实话才是最好的选择:“丁义。”
“谁?”木兮并不知道丁义的名字。
“我知道,我来处理,你先去吃点东西吧。”傅柃的心情不太好,但还是柔声劝道。
木兮明白由傅柃来处理比较好,就先离开了。
今天本应该继续逛的,好巧不巧地逛到了一家拍卖行,新开的店,傅柃不是很熟,也就没想到这里是早上开始拍卖的。木兮一开始只是好奇想看看,无意间看到了新送来的拍卖品,其中便有净道。
当初,傅柃从一个遗迹中拼死带出来了一块玉,轻敲有铃响,铃声净心道,非凡品,他便将玉雕成了铃形,挂上绳和流苏,亲手送给了裴枍。
这净道是难得的仙器,从未见过,当铺的掌柜收到手后连夜送了过来拍卖。
如今傅柃只是觉得有些眼熟,木兮却是知道净道有多重要的,于是便参与了拍卖。
净道已经称得上是高阶仙器,待店方确定完功效后,真接将其选作压轴拍品,两人只能耐心等待。
木兮的钱是万万不够的,傅柃好不容易有了表现的机会,一来便报了高价,惊得无人敢争,一拿到东西,两人便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自己的安排被打乱让傅柃很不爽,但看在木兮的面上也忍了,至于那个丁义,他却是不会放过了。
他还从未见过木兮如此着急。
想来,那个裴枍是很重要的人了。但,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再来晚一点就魂飞魄散了。
傅柃拿出几瓶滋养魂魄的灵药,塞进顺手里:“以后你跟着木兮吧,他,你帮忙照看点。”傅柃神色不明地看了眼房门,然后离开了。
顺拿着药,回忆了下刚才在木兮身上闻到的味道,了然了。
“原来如此,果然是你啊……你还是……”顺喃喃自语,眼中是爱恋,是欣喜,还有难觅的悲伤。但他很快便敛了情绪,转身推门入房。
这些药还是有用的,喝下后裴枍的魂魄恢复了些。
顺把净道拿起来看了看,眼里竟有些厌恶。
“天道,仙帝……呵……”顺轻蔑道。
顺本想将净道与裴枍绑定,却遭到了反噬,喉间一阵腥甜,被死死压了下去。
“够狠啊。”无法,顺只好将净道放回去。
丁义被绑到了傅柃面前,没有反抗,显然是认命了。
傅柃还没开口,就看见木兮过来了。
“你打算怎么处置?”问的人是傅柃。
“嗯?我?”木兮也没想到傅柃会问自己,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我不知道,魔界的规矩我不懂,还是你来处理吧。再说了,让我处理,也不合适。”
傅柃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不好为难他,笑笑说:“好,我来决定。不过你记住,在魔界,我就是规矩,你不用在意他们。”
“好。”木兮也笑了。
傅柃很想拿丁义泄愤,但他不想在木兮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还是得有个度,既不能太残忍,也不能太轻。
“尊上,这事可不是我一个人干的。”丁义也不是什么讲情义的人,既然这事不是他一人所为,现在他活不了了,也没必要帮那人隐瞒,总得拉一个陪葬的。
“去带过来。”
丁义报了个名字,说出那人在哪,没多久,傅柃面前又跪了个人。
“说说吧。”傅柃刮刮茶叶,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人显然没有丁义那般的觉悟,开口便哭:“尊上,饶命啊,我冤枉啊!此事与我无关啊,我就是在丁义面前提了一句,结果他见财起意,不关我的事啊!请明察啊尊上!”说完便磕了几个响头。
“你还真他娘的不要脸!与你无关这种话你还真说得出来!这一年来是谁天天蹲裴枍门口,趁他走了就进屋翻东西?那钱可是四六分的,你敢说你没拿?还冤枉,笑死个人。”丁义笑着,眼里是讥讽,也许还有恨。
“你又好得到哪里去?不光裴枍,我们这些人手上但凡有点好东西你都要抢了去,不给就打,你该死!”那人眼里几乎要冒火,恨不得咬丁义几块肉下来。
“怎么,你上赶着来给我当了小弟以后,好处少了你的?你私底下借我的名义也没少干龌龊事吧。不恶心吗你。”
傅柃觉得他们狗咬狗这样也挺好玩,正好可以多扒点事情出来,省得一罪太轻,多罪并处,总该够了。
脏事被扒了出来,木兮听得脸色微变。
他原本也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少爷,没接触过什么脏东西。
“闭嘴!”傅柃想起来木兮还在旁边,余光瞥见他脸色都变了,不禁有些懊悔。
脏了木兮的耳朵,该死!
“行了,别互咬了。带他们去百鬼坑。”傅柃摆摆手,不想再看见他们。
听到“百鬼坑”三个字,连丁义都变了脸色,另一人把头磕出了血。
百鬼坑,下去了就只能被活活咬死,被吃得一干二净。
求饶没有任何作用,两人被拖走了,一路大叫。
“抱歉,让你听了一耳朵。”傅柃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想在外闯荡,总不能一直温养着,我得学会适应。”
傅柃心情舒畅了。
裴枍一直没醒,顺坐着等,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趴桌子上,睡得还挺香,遇尔呓语几句。
月上梢头,透过窗在房里渡了层银霜,格外安详。
深坑之中,鬼怪们发出急促的嘶吼,表达食物逃走的不满。
一道人影在地上艰难爬行。
手指残缺不全,身体多处异常凹陷,一条腿只剩一半,另一只没了脚掌,脸上的肉半挂不掉,俨然一个恶鬼的模样。
声音刺耳,听不清在说什么,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路。
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双脚。
夜色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