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再全走进北野余馨的病房,当他看到北野余馨已经十分正常的时候,不禁心中舒了一口长气。
“余馨,你好点了吗?”罗再全坐在给探病者准备的椅子上,问道。
“嗯,现在感觉挺好的。对了,今天好像不是周末吧……”
阳奈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一边削皮一边对北野余馨说道:“我们现在都是警方的重点怀疑对象。他们刚刚还来过,说等你醒了还有些话要问你。就因为这,学校直接给了我们休学的通知书。未来七天,咱都是没学上的人了。”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
“不怪你,任何一个人看到那种景象都不一定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完整的说出来吧。而且还多亏你发现异常呢。不然的话胡维华的尸体估计要在那儿化为一具白骨……”罗再全尽量把自己的语调变得温柔些,希望可以不让北野余馨这么自责。
阳奈把苹果削好皮,递给了北野余馨。
“对了,奈奈。你不是一看到那具尸体就被吓跑了吗,然后你又干嘛去了?”北野余馨接过苹果,问。
“我当时就跑到了市区,到那儿我才缓过来。刚准备报警,然后警察说已经有人报案了。后面我觉得把你们丢下也不太好,而且我已经缓过来了,所以就想着回去找你们。谁知道走到半路,发现你们几辆警车和救护车从我身边经过。我就怀疑是你们呀,就打了个电话给林嘉言,他说不出事儿了,我就赶紧来到这个医院了。”阳奈笑着说。
“余馨,总感觉你变了呢,以前你也是管阳奈叫奈奈的吗?”罗再全突然觉得想笑。
“啊,这……好像以前都没这样叫过呢……”
“不要紧,你爱这么叫就这么叫吧,我也觉得这个称呼很亲切呀,”阳奈说。
“那么你们慢慢说吧,刚刚李若言找我出去一趟。还有。这个林嘉言睡得挺熟。”说完这句话,罗再全便赶紧出了病房,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去医院的院子。
3分钟后,医院院内。
冬末的时候难免会有些萧条,但仍然挡不住一些植物努力生长。虽然有的植物仍然是光秃秃的一片,但一些小树已经开始抽出嫩绿的嫩芽。
李若言用手轻柔的拨弄着嫩芽,一边说道:“来了?”
罗再全坐在一个长椅上,让温暖的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他听着周围病人与家属的谈话,一边说:“可以说了吧?”
李若言坐在他旁边。
“我先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以前的时候,大概15、6岁的样子吧。那时候我我并没有像你现在看到的样子。那时候我的家庭刚刚破裂,我的爸妈都为了争夺家产。你知道他们有多凶吗?他们拿走了房子里所有可以拿走的东西,最后他们两个谁都不愿意要我。我也哪一边都不想去。他们争家产争了三个月,我的心也疼了三个月。最后我去了我妈那边,但是她也不管我,没过多久,我就被她扫地出门。那时候我的心真的很难受,我感觉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我到了一条河边,静静地思考问题。但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想以后的生计,也许是在想为什么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正想着呢,一个跟我同龄的少女走到河边,我看她满眼迷茫的样子。她在河水中站了很久,有的时候还不由自主的把手伸出来。我看得出她很惆怅,当我当时比没有比她好过多少。我就在夕阳下静静地看着她。到了晚上她还不走,我也不觉得奇怪,毕竟那时候我觉得家这个东西已经没有意义了,在哪儿不是睡呢?但是后来,我看到她准备跳河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了。我不忍心看到一个女孩子就这么死在我面前。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变得十分通畅,我想,既然别人都不喜欢我,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去喜欢别人呢?我想去劝劝她,当我看到她几乎已经没入水中的时候。我的心已经很焦急了,也顾不得她会怎么看我。我对她喊“不要跳河”这类的话之后,她还是沉了下去。那时候,我跳下河,把她救了起来。她当时应该没有看到我的神情,当时我已经满目泪花。我极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劝她想开。但她说自己已经没有人在乎的时候,我感觉我可以成为那个在乎她的人。那时候她看到自己被救上来似乎很不可思议的样子,我也感到不可思议,我从来没有为了一个人而这么拼命。因为我的水性其实特别一般……但是我做到了。”
罗再全惊讶的看着他。“难道说,那个女孩儿就是……”
“是的,她就是北野余馨。”
“所以,她又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她要跳河?”
“2年前的一场事故你知道吗?一场火灾蔓延了整栋楼房。余馨直到现在还觉得是她的原因导致了火灾的发生。而事实的情况我们也不知道。”
“嗯。”罗再全缓慢的站起身,开始往医院外走。“我真的希望我们可以看到这个事件的全貌,这样余馨的抑郁症也许会好一些。”
刚走几步,李若言叫住他。“你要回去了?”
罗再言突然回头,对李若言说:“其实有一件事儿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改变的?我看你现在的状态并没有多差。”
“哦,没事儿,爸妈都去世了,而我也恰巧是唯一的财产继承人。”
“嗯……”
一段十分简单的对话结束了,罗再全也心事重重地回到家。
另一侧,阳奈问北野余馨是如何认识李若言的。正如李若言说的那样。但当阳奈问北野余馨“李若言的以前的样子”时,北野余馨回答:“也是,你是高一下学期转来的。他好像是因为爸妈后来良心发现了,决定还是分一部份财产给他,然后他就用这些钱租了一套房子,然后自己生活。虽然偶尔他还是要受到一些远房亲戚的照顾,但是已经基本独立了。”
“哦?那他倒也不算太惨。我可能是唯一一个家庭情况比较正常的吧。对了,你说你觉得世界上没有人在乎你,那么你的爸爸呢?”
北野余馨低下头,小声地嘟囔:“我爸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所以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所以我是跟我妈姓的。她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照顾我的人了……”
林嘉言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他突然坐直了身子,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北野余馨。
“……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对啊嘉言,你的表情也有点……恐怖。”阳奈看着坐在自己这边的林嘉言,身体不禁往后倾了倾。双腿也在微微颤抖。
只见林嘉言深邃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种凝重的神采。似乎是一名长官在检查士兵中的叛徒。他一改以前的沉稳,居然开始抖腿,以前的林嘉言十分注意自己的形体,而这是绝无仅有的。
一时间病房寂静的甚至有点恐怖的感觉。林嘉言看着北野余馨,北野余馨也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看,就低下头看着床单上的花纹。阳奈诧异地看着他们两个,一边想要起身找个借口离开。
“那个……你们先聊,我去…”
话还没等阳奈说完,一阵男音传来。
“我回来了。你们怎么样。”
说话的正是李若言,当他把罗再全送走后,便直接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
李若言看到房间里的几人神色都怪怪的,特别是北野余馨,但林若言回来的时候,北野余馨虽然只有那一个瞬间,但还是被李若言看到了。北野余馨的眼中有一种得救的感觉,她眼巴巴的看着李若言,慢慢地说:“没事儿,什么都没发生”
李若言发现她说话甚至带着一点哭腔。刚想问,林嘉言先说了一句:“罗再全那家伙走了?”
“嗯。”
“好吧,对了,有件事儿我想问问你,就在现在。就是……”
林嘉言的目光没有之前的那种恐怖的感觉,他的眼神充满了笃定。这句话他在说的时候估计经过了充分的思考,以至于当他把前半句说完的时候,一口长气吐了出来。但是没等他说出来。阳奈说话了。
“那个,余馨有点累了,咱们先让她休息吧,我们都回去吧,你说呢,余馨?”
阳奈以一种近乎是哀求的目光看着北野余馨,嘴角在不停的抽搐着。明明是末冬,但是没有暖气的病房里,阳奈流了大量的汗。
“嗯,我确实很困了,有什么事儿待会儿再说吧。”
既然主人下了逐客令,那么客人也不好意思再多留。便一个个的走出病房。
走之前,阳奈回头对北野余馨使了一个小小的笑,但也仅仅是一个笑。但是那种笑又看着十分的异样,就像是知道些什么才会出现的,得意的笑。
北野余馨看到了,也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便躺下了。
在电梯里,林嘉言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下次我们给余馨带几本书吧,她喜欢看什么书?”林嘉言突然在其余两人要走时问道。虽然有点突然,但其余两人还是回过头来认真的跟林嘉言回话。
“我喜欢推理类的,也许恐怖一点的更适合我,估计她也会喜欢吧。”阳奈一脸坏笑地说。
“那要不我们都把自己喜欢的几本书带给她看看?”
“行。”
“对了,若言,上次借你的书看完了吗?就是那本《不适任者》。”林嘉言问。
“啊?呃,你又借给我吗?我应该忘了吧。”李若言被这个问题搞得摸不着头脑,靠本能说出了这番十分敷衍的答案。
“今天必须还我,晚上8点,你在那个地方等我,把那本书带来。我等你!”林嘉言小声而又十分清楚的说道。
外面的风很大,现在的空气质量也不好。烟尘呼在林嘉言身上,他却站在那儿,直勾勾的看着李若言。
“有这本书吗?很奇怪的名字,可以借我看吗?”阳奈倒是来了兴趣。凑到他们两人身边,开心的说着。
“下次。”林嘉言回。
“那是关于什么的来着,我想想我看过没。”李若言这时头脑清醒了一点,便开始问问题。
“关于一个男人,他为了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守护想要守护的人。堕落成了一个杀人犯。他做了很多自己以为十分高明的事情,但是直到最后他被判处死刑的时候,外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傻瓜。因为他的朋友曾经劝过他,但是他没有听。”
“今晚对吧,我会去的,既然这本书的故事这么精彩,那我一定会找到的。”
冷清的街道上几乎一个人都没有,明明已经不是早晨,居然出现了浓雾。雾中的一切都显得十分朦胧。这时一阵吟诵声传来。
只看是一个老头,驼着背,弯着腰,手中拿着一对锣鼓。用十分苍老的声音唱着似乎有着千年历史的诗篇。那声音十分模糊,也许就是这片模糊才带出了这一份年代感。
那吟诵声越来越近,直到经过林嘉言身边时,他们才听到。他们都望着这个穿着十分质朴的老人,仔细的听着他唱的:
深~眠之夜诶~本寂静之夜诶~
他~透过夜诶~去找到了他诶~
何愁~何怨~
世人~难料~
血~撒大地诶~都是为了他诶~
日~升天空诶~夜晚过去了诶~
何愁~何怨~
世人~难料~
是他,是她,无人可知
为情,为财,怎有人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