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MA世锦赛不同于一般商业赛事,采取赛会制淘汰赛。
在淘汰赛阶段,晋级选手需要至少打三场比赛,而在此过程中惜败的选手将无缘总决赛擂台。
比赛现场,一片沸腾。
参赛国家四十余个,站上擂台的各量级选手总人数多达二百八十人,尽管如此,世锦赛的比赛日程也是进行过极致压缩的,所有选手需要在短短一周的时间里打完所有比赛。
也就是说去,比赛对战场次量最高的人,在一天之内就打完自己所有的比赛,而在这所有的比赛中有过失败战绩的选手,则不能登上决赛擂台。
比赛时间的简短代表着运动员身上的强度要求极高,需要足够的能力才可能在不停歇的情况下打赢多场比赛进入决赛争夺金腰带。
足够广阔的比赛场地上共设置有七个量级擂台,每个量级有与之对应的直播间,观众想看哪一场比赛直接进入对应的直播间就是,里面也会配有相关擂台的解说员。
全球直播赛上一度形成各量级比拼大乱斗,擂台上人影绰绰,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这两日以来,华夏队在世锦赛上的表现算不得出色,但也并不差,ET队内迄今为止并没有人在打斗中有过败绩。
不过华夏代表队另外三个来自别家战队队伍的选手,有一个因为大意,早上的擂台战有了一场败绩,算是无缘决赛了。
宫九喑从梦里醒来的时候,瞧见那名选手正仰头发泄式的灌着水。
或许是为自己不该出现的失误而感到气恼,又带着只能止步决赛外围的落寞。
他接下来无论战绩有多少,都将不会太出彩,与金腰带更是失之交臂。
彼时,擂台上正打得火热。
台下观众呐喊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到目前为止,宫九喑不过堪堪打了两场比赛,暂无任何败绩,但也没有什么令人感到眼前一亮的。
她耷拉着眼皮打着哈欠的时候,面前多了瓶开了盖的水,握着瓶身的那只手修长如玉,指骨漂亮。
伸手接过来,她偏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人同样偏着头看她。
眼底像是装了浩瀚星辰。
分明平淡无波。
却叫宫九喑当下就被呛了个正着。
这人好好的盯着她看什么?那一脸老父亲般的慈祥怎么就教人瘆得慌呢?
纯色的衣衫上被溅了一片水渍,她掩唇咳着,背上覆了双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看着她说话的时候,似乎颇为无奈。
“怎么喝个水也能呛着,跟个小孩儿一样。”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尤其是后半句,让宫九喑心头的那抹怪异更加浓烈了。
胡乱将水瓶塞回去,她抑制住了喉间的瘙痒,当时只觉得脑中警铃大作。
“停!”
她抬手,挡开了那人轻抚她后背的手臂,又没忍住低咳了一下:“我没事、不用拍。”
自从来了摩洛哥,和这人一开始划分好的楚河汉界就隐隐有了模糊交融的趋势。
这让宫九喑很不安。
许是察觉到小家伙眼底一掠而过的一缕窘色,矜贵淡雅的人忽然唇间溢笑,很低,却隔着极进的距离震荡在她的耳膜上。
他歪过了大半个身体偏过来,侧脸的唇几乎贴上她,带着温热的气息轻缓的铺洒过来。
他低声说着话,像大提琴,醇厚悠扬:
“我知道你还不愿意接受我,我理解你所有的排斥和厌恶,但请你给我们彼此一个时间。”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那种低。
可宫九喑就是感觉,这道低磁的声线比起周围的呐喊,还还要清晰。
还要让人心血涌动。
他说:“我不要太多,站在你的身边就好。”
他停了一下,又说:“不要拒绝我,毕竟我是你的兄长。”
她转头的时候,那双深邃的眼就在眼前,看她的时候,里面像是盛了万千星河璀璨,流转着令人沉溺的光。
这个人的眼睛,的确是能够教人忍不住陷进去的存在。
他看你的时候,会让你觉得,世界万千,里面却只有你一个人的模样影子。
周围嘈杂喧闹,独独见到你,是我仅剩的安静天地。
宫九喑唇瓣动了动,可此刻,她说不出任何让这人清醒的话。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大脑也不清醒了。
轰烈的方式或许能够让人感觉浓墨重彩、记忆尤深,可春风细雨般的温煮却更为致命。
这是一种渐渐渗入骨髓的方式,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没有办法拔出来了。
她猛地转回了头。
唇角泯着。
懒散垂了眼,脸上神情寡淡,像是听见什么不感兴趣的事一般,淡淡的哦了一声。
便再没了其他。
眼底暗涌被她垂眸掩藏得一丝不剩。
拉开距离,君顾偏头在少年侧脸上掠过,唇角噙了浅弧,面上淡雅如常,并没任何失落。
因为他知道,这人即使面上不显,可实际已经默认了他对她的接触。
这足以令他胸腔滚烫无比。
“哔——哔哔——”
这个时候,擂台上哨声连续不断。
八角笼上,来自巴西的选手成功将H国选手击杀KO,裁判举起胜者的手以示胜利,赢者随后带着满身还未褪去的热血在擂台上举臂欢呼。
那张脸,有些眼熟。
宫九喑脑袋动了动,才想起来,这个人前两天君顾才与她科普过。
Joao,那个巴西代表队的格斗运动员。
正如是想着的时候,擂台上的人视线已经朝华夏队伍扫过来。
隐含轻蔑和得意傲气,还有目空一切的少年狂妄。
最终,与宫九喑散漫的眸对上。
她看见对方毫不畏惧的,站在国际擂台上,嘴角勾着笑,冲她竖起了中指,唇瓣无声噏合。
翻译过来,是两个字。
病、夫。
带着妄自尊大的蔑视与嘲弄。
就坐在少年身侧的君顾同样感受到了这抹恶意,他唇角弧度平淡温雅,幽深的眼底却已经是凉薄一片。
微微眯起眼,宫九喑口腔中舌尖轻轻抵过唇内侧。
啧,这是,盯上她了。
战表上,这人与她同一个量级。
自然,成了这人唯一宣泄对象。
这一幕,暴露在无数人的视线中,被他放肆张扬的模样惊住,在人们的脑海中不断循环,只有一个想法:这人,好生狂妄!
同处一个视角的华夏队伍成员同样亲眼见证这个对手的傲慢不逊以及那目中无人的侮辱。
“艹!这瘪犊子玩意敢……”
苏煜脾气是个一点就着的,当下就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其“回敬”,却不料被宫九喑喝住。
他回头:“教练!这傻逼玩意太嚣张了!”
站在世界擂台之上,对他们华夏的队伍如此轻蔑挑衅,不仅如此,挑衅的对象还是他们教练,这口气谁咽得下去?
唐毅和胖宇也是一脸的愤怒。
同为代表来参赛的另外三名国人,也同样目露气恨。
他们之前就参加过世锦赛,见识过擂台上这人的凶狠,尤其是每次对上他的我国选手,最终下场都不太好。
整个队伍内,只有宫九喑和君顾二人神色无常,半分波动都没有,就像对这道目中无人的挑衅毫不在意一般。
事实上,宫九喑也的确是不在意的。
“坐下。”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声音不高也不低,其中透着的不容置疑却还是让苏煜乖巧的坐了回去。
宫九喑的眼已经从对方身上收回了,幽幽的落在自家队员的身上。
状似无意的问:“想揍他?”
几名少年立马点头如捣蒜。
另外三人也同样面面相觑,不太理解宫九喑为什么要问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
“谁不想揍这鳖孙子!”
“教练你是不知道,这家伙前两届的世锦赛上就拎着我们的人狠揍,下死手那种,属于肆意报复了,但偏偏规矩在那儿人家没犯规,让我们吃了好大一个闷亏!”
“对啊,气死了气死了,我刚来那天就看见他了,当时他也冲我挑衅了,只不过隔得远,不然我都忍不住洪荒之力,上去先把人揍一顿!”
闻言,宫九喑偏头,冲几人勾了唇:“那就浅揍一下。”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虽带着一缕浅笑,却直教人脊背发凉紧绷。
那前不着后调的话语,愣是让苏煜听出了抹脖子的凶狠。
他忽然间不准备站起来和对方呛什么了,毕竟,他们宫教练的手段,那必定能让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重新做人。
君顾坐在一旁,偏头瞧着少年桀狠散漫的眉眼,弯了眼角。
这世上,还没什么人,能够在他们宫教练身上讨过好处。
他也是。
擂台上,一番挑衅却没有得到意料之中回应的Joao眉头狠狠一皱,褪去了轻蔑,浮上不耐与不爽。
这就好比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让人心头的不适愈发浓烈。
他舌尖扫过齿间,冷啧一声,收了手。
下擂台的时候,他的发言只差没将华夏队伍题名道姓的说出来,那狠劲儿直直冲着台下的某支队伍。
这番举动引得现场无数人躁动无比。
纷纷讨论这位巴西选手与华夏队伍的爱恨情仇,因为现场的人来自各个国家,所以基本上都是看戏的居多。
还有的被他下场时的一番言论激得一腔热血,力挺他在接下来的比赛。
而细心的网友也发现,他在擂台上欢呼的时候有对台下进行国际手势挑衅,甚至有人将他无言的开口截下来,放大观看,配上文字。
这件事情在国内立即挑起一股对外热潮,纷纷怒骂这位来自巴西的选手,无数国人对此感到了屈辱感,都在力挺华夏代表队在接下来若是遇到对方一定要把对方揍得爹妈都不认识。
网上讨论激烈,怒骂与对立此起彼伏,一时间,人们的爱国情怀喷涌而上。
有人实时关注国际赛事,将对战表扒出来后发现国内能够与那名言词侮辱华夏的巴西队员对上的国家代表队队员只有一个,那就是宫九喑。
登时,国内众人沉默了一瞬。
才从无数舆论抽身出来的宫九喑即使有着一身的实力,可依旧没有多少人能够再像之前那样的信任她。
或者说那几件事给他们带来的后遗症还在,即使事件澄清后她是个受害者,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事情开始被淡忘,人们也没有办法在短短的时间内将之前对她的不好的印象彻底清除。
不过,还是有着不少人高喊着让宫九喑上,将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揍趴下,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人们讨论不已,还有的人高呼若是顾神参加这次的国际赛事就好了。
但又经人提醒反应过来即使君顾上场,他的量级也是对不上这个巴西选手的。
就在人们对此怀疑不止的时候,国内无数大佬纷纷都出面对这件事情进行了个人角度的探讨。
可看上去是探讨,网友们却发现这不外乎就是一种对宫九喑的另类力挺。
温白、叶凉、蓝羽、光陌然等人也开了口。
态度尤为坚定。
纷纷为远在摩洛哥的宫九喑打call,他们的粉丝数量本就庞大,加之ET队粉或是唯粉也都纷纷出来跟随自家偶像力挺说话。
很快,先前的那些所谓质疑声很快就消了下去。
“这些网友就喜欢说些有的没的,看着像是不信任阿喑能够在擂台上有所表现,实际就是一种质疑,对阿喑能够沾上世锦赛擂台的质疑,真的是越看越好笑。”
光陌然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平板,对面坐着的温白垂着眼,面上一片隽色。
“人们总说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家生性多疑,但我觉得他们比起这些人可是差的不只是一星半点,分明自己没什么能力,却还要去对别人吹毛求疵。”
面上轻笑,光陌然将平凡随手放下,端了咖啡往嘴边送,啧了一声,心下只觉得讽刺。
仿佛对这些事情看得心烦,他转了话题:
“哎对了老温,叶凉回来后你们没约着去玩玩,联络联络感情?”
温白瞥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光陌然:……
“不说就不说,干嘛这么凶。”
撇了撇嘴,光陌然将杯子放回去。
温白面色不变:“说个实话也算凶,那你现在应该坐不到我的面前来。”
“我听说她最近在忙ET招新的事情,你辞了那个私教之后不还没还着落吗?这么好的机会,去ET呗!”
光陌然诚心的给他出建议。
别人他是不知道,反正温白这家伙分明对人家垂涎许久,可就是压着一副冷脾气,也不知道为自己争去争取。
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满世界的跑,看得他都不忍心了。
落在杯子上的指几不可微的顿了顿,温白掀起眼皮看他:“看不出来你还有当媒婆的潜质。”
这般明显的撮合,不是媒婆行为又是什么呢。
“你这人说个月老不行吗,什么媒婆,也太拉跨了!”光陌然表示对称呼不服。
可他嚎叫的时候,坐在对面的人已经站了起来。
他叫住人:“哎哎哎,这屁股还没坐热你就走,哪儿去呢?”
已经转了身的人回头看他,眼底尽是嫌弃:
“我不像你,追着跑的人都没有,只能一个人在这里孤独的喝着咖啡,还要拉着我这个糙汉子作陪。”
光陌然:……
tm的杀人诛心啊艹!
“所以你干嘛去?”
他不死心。
那人头也不回。
“追老婆。”
深深的吸着气,光陌然不停的点着下巴,嘴角勾起,微笑。
好的,他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