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绯加速脚下的步子,脸色很沉:“怎么回事?怎么才两天不见你们俩就又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
“阿绯!”
听见他的声音,欧阳娜猛地转头,从地上踉跄着站起来,“快!阿绯你快救啊喑!”
欧阳娜鲜少有这么惊慌的时候,连起身走过来,平地上都不住的往地上摔,好在江绯率先一步拉住了她。
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江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理智些,可他落在欧阳娜头上的手指尖都是忍不住的颤抖:
“别急,我看看。”
绕开欧阳娜,疾速朝前。
他走到沙发前的时候,才将已经脸色惨白阖着眼的宫九喑看了个清晰。
当时间就是一阵倒抽气。
少年穿了纯色的衣衫,纯正的青色,可即便如此也遮掩不住她腹间潺潺往外渗着粘稠液体的伤口。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现场每一个人的鼻间,即使是被雨水冲刷沾染过,也没有洗去那令人鼻间不适的血腥。
因为在少年的身上,仍旧不停的冒出鲜红的液体,然后附着在青色的衣服上,最终透过无法吸收的衣料,凝聚成团
掉落在浅色的沙发上。
胸腔内,江绯的心脏像是忽然被人一掌捏紧,无法跳动。
宫九喑的伤口很深。
并不断的冒着血,就只因为如此,才让平时忍受能力足够强大的少年此刻都无法控制的休克昏睡过去。
江绯的别墅内,是有私人手术室的。
他立刻安排人用最快的速度将宫九喑推进了手术室,外面,欧阳娜靠着墙壁盘坐下来,死死的盯着那扇门。
她身上多处侵染了红色的血迹,湿发凌乱的贴着,神情固执
有人替她搬了椅子,但她就是直愣愣的坐在地上,什么动作都没有。
就那么看着紧闭的房门。
大脑混沌。
忽闪过当时宫九喑反手将她挥至自己身后,在受了那任谁也没有料到的一刀后,被那人毫不犹豫拔刀而出的画面。
撕拉的声音,伴随着温热喷洒的血腥味,在她的鼻息间不断萦绕。
而她这个才应该受伤的人,被少年沾了血的手环着腰,在她愣神的期间,将她护了个周全。
宫九喑休克昏迷之前,她细弱尤蚊的声音却还在她头顶轻笑着说:“都说了叫你听话,这下一时半会儿倒是让你逃了去……”
少年说过,如果她跟上去,回来就揍她。
欧阳娜恍然间忆起曾经被关入冰棺中的自己,本以为生命的尽头就是如此的她,那天见到了少年张扬肆意的脸,惹眼的浑身的冰冻之气都好似被融化了一般。
大概那时,她也如现在的她一般。
对彼此未知的生命而感到恐慌着,对吧?
虽然知道他们啊喑向来命大,即使在曾经那样非人的环境中也顽强的生存下来,可今天的事情还是让欧阳娜赶到了几分挫败。
她要的,只是记忆中那个漂亮明媚的小女孩,回到她的身边。
然后向曾经一样温温软软的叫她:“小娜比,我有一个好大的花园,咱们去采花做花环好不好?”
虽然后来的她回来了,即使对她一如既往的宠爱,可那个人,到底没了曾经鲜活的模样。
她想常伴她左右,带她找以前的模样,可最后却兀然发现,原来自己的所认为,会是少年的拖累和负担。
如果不是她非要跟着去宁泽市,或许宫九喑不会这般“顺利”的遭受了那边的暗算。
垂在身侧的手五指握拳,欧阳娜一向潋滟的眸中,戾气翻涌。
老家伙……
一个多小时后,欧阳娜面前的房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
江绯一身疲惫,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正从地上起来的欧阳娜。
本来热情开朗的女孩此刻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拼了命的往上站,却在站起来的时候因为在地上盘的时间太久,踉跄的往旁边空座的椅子上倒去。
堪堪撑住。
“你这是做什么,你放心,啊喑没事了!”
江绯大步上前,将人扶起来,正好这时候里面的宫九喑被人小心的推出来,经过二人面前。
躺着的少年五官依旧是那个五官,只是病态的苍白将她平时傲人的桀野侵染得不剩分毫,只有安静的平和。
如果不是江绯说没事了,欧阳娜只觉得嗓子眼儿都要跳出来。
“啊喑她,真的没事了吗?”
她还是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
“怎么,我你也不相信了?”
失笑的摇了摇脑袋,江绯见她能站好了,便松了手,去摘手上染了血的手套。
等他摘下口罩来,欧阳娜才看见那张一向内敛冷冽的脸上,此刻密密麻麻的全是汗,还夹杂着没有褪去的紧张与忧色,与他嘴角的笑意冲在一起,倒有了几分惨白的味道。
长长的吐了口气,欧阳娜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
为至交好友做手术,是个医生,都会有心理压力的,江绯也不意外。
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人是宫九喑。
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惨状,江绯揉了揉额角:
“你还是快些去收拾一下自己吧,啊喑没事了,你想让她一醒来就看见你这不人不鬼的样子?”
正准备去追宫九喑的欧阳娜低着脑袋看了看自己,拍了拍脑袋:“哦对,我这个样子啊喑怕是一醒来也得再被吓晕过去!”
哪怕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看着就像个女疯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欧阳娜觉得自己脑子都有些拎不清了。
她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抿了抿唇,还是问:“啊喑的伤口,什么程度?”
提起这件事,揉着额角的江绯动作忽然一顿,他收了收颚,放下了手去看欧阳娜:
“很重,伤口内被恶意搅过,里面肉碎了不少,伤口也深。”
欧阳娜呼吸一窒:“刀搅伤口?”
下手的那个人,可真狠!插了一刀不说,竟然还在伤口内搅动!
她眼睛忽然间就红了。
“这个年头怎么还有人用刀?”江绯拧着眉,脸色很不好看,还隐隐透着几缕不加掩饰的怒意:“还有,是哪个蠢蛋擅自做主把刀拔掉的?”
知道点常识的人都懂,不管是什么尖锐器物造成的伤口,都不能轻易把东西拔除伤口,这只会加速死亡!
提到这个江绯就无法抑制的愤怒生气,可看着欧阳娜同样一声狼狈,他又咽下了喉间的指责。
“算了,你先去洗漱吧,一会儿在说。”
“嗯,”欧阳娜点点头,看着江绯强压怒火的样子,她还是解释:“刀不是我们拔的,那个人攻击啊喑的时候就把刀拔回去了。”
江绯顿了顿,吐了口气:“知道了。”
洗漱完,欧阳娜有恢复了那个张扬明媚的大明星,她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客厅内有人正在打扫那一地的痕迹。
换的新沙发已经被放好,沾了殷色血迹的那套旧沙发正被人们抬出门去。
外面雨还在下,但已经没有来的时候那般大的骇人了。
欧阳娜在沙发上坐下来,另一侧单人沙发上,江绯指了指桌上的姜汤:“喝了吧,小心感冒。”
男人已经换了一身居家的休闲服,多了几分闲适的味道,没有他穿白大褂时的那般一尘不染。
“哟,还是小绯子懂事,”她也不会客气,直接端了一口闷,跟喝酒似的,喝完还擦了一下嘴,表情有些皱:“我去,你这姜汤加辣椒了吧!好辣!”
看着她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江绯放下了心,轻笑:“欧阳大小姐,姜汤不就是辣的吗?”
把碗递给旁边走上来拿的人,欧阳娜砸了咂嘴,理了理身上被自己压皱了的睡衣。
江绯耳朵这套别墅算下来也是以前她、宫九喑、江绯三人最爱一起呆的地方,所以这里面有两间房是她们二人的,里面也都又她们自己的物品。
“你还准备医药箱做什么?”
她才发现江绯身前的桌上还放了医药箱,已经打开了,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医药物品。
江绯已经起身走过来,蹲在了她坐的沙发前,拉了她的手,将睡衣衣袖往上掀,霎时间就露出好几道殷红的血痕来。
看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摩擦割破的痕迹。
几不可微的叹了一声,江绯拿蘸了消毒水的面前,给她擦了擦那些伤口:
“就知道你自己不知道弄,要是啊喑起来看见,得有多心疼?”
无所谓的啧了一声,欧阳娜也不抽手买,就任由他为自己处理,反正这以前也是这样的:“等啊喑起来,我这些小伤口早就……”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就顿住了。
快速为她简单的处理过伤口,避免感染后,江绯坐回去,完全没去在意她刚才说的话。
他一边慢条斯理的收着医药箱,一边缓缓开口:“说吧,怎么回事。”
缩回手去的欧阳娜动作顿了顿,她撂下衣袖来挡住伤口,垂下眼,神色落寞懊悔:
“如果不是我非要跟着去,啊喑也不会因为要护着我不得不受了这一刀的。”
当时情况复杂,突然窜出的人让欧阳娜登时就惊了一下。
本想着好好活动一番的她没有想到这最后会有人突然出来,将她们原本稳赢的局面瞬间逆反。
“就怪我太自负,觉得什么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欧阳娜垂着脑袋:“啊喑说过不让我去的,本来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是我的擅自床入打破了平衡。”
江绯锁上了医药箱,坐回去:“谁伤的啊喑?”
凭宫九喑的身手,即使出现了欧阳娜这个意外,也不可能会重伤至此除非那个人超乎了几人的意料之外。
原本神色萎靡的欧阳娜抬起头,咬牙切齿:“古枳!”
听见这个名字,江绯的眼底肉眼可见的集起晦暗来。
这个藏在黑暗里的毒舌。
这一次竟然叫她咬到了跟前来。
“啊喑回去的目的原本就是她,但是两天来没有任何水花,倒是古世淮那老家伙急不可耐的蹦跶出来,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古枳一直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当时解决完古世淮的那群人她们完全没问题的,只是最后关头又来了另一波人,同样以斩杀宫九喑为主。
“可是那人一露面,第一个下手的就是我!仿佛认定我就是啊喑的软肋似的!”
这让当时的她百思不得其解。
“你怎么就确定那是古枳?”
江绯默了一瞬,还是不解:“她这样一个无时无刻不把自己在黑暗里藏的严严实实的人,怎么会突然不顾一切的暴露在你们眼前?”
闻言,欧阳娜沉默了一秒,她仔细的回想当时见到的那个人,很快抬眼,视线坚定:
“我很确定,那是古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