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莫言动不了了,他的心巨石一样沉重,不能给予陪伴帮助,再多的话都可笑,但是莫言就是不想走,哪怕拖一分一秒,哪怕就是这样看着冷月儿醉酒的侧脸。
冷酒入心入魂,冷月儿真的醺醺然醉意朦胧。
“走吧!”冷月儿喝不动了,她心冷了,脸色语气愈加寒意:“都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没意思!”
莫言闻言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颓废的矮了挺拔的背,他像个废人一样呆坐,马尾扫到他的耳朵,他听见了急奔而来乱马奔蹄。
有修行者气息波动。
柳耘笙来了精神,腾腾几步就站在了马车前面,已经后半夜了,雨小的不像是雨了,似有似无跟起了雾一样,官道前方有个村庄岔路,看不清楚,却很清楚听见马蹄从岔路拐上了官道。
很快就要到了,柳耘笙唯恐对方看不见马车,冲撞上来,拘了本命兽金刚双彪兽口在双肩吞吐晶光。
晶光勾勒双彪虎啸之势,衬得柳耘笙叉腰路边,威风凛凛。
柳耘笙多此一举。
冷月儿知道谁来了,莫言更知道谁来了,冷月儿厌烦的皱了一下眉头闭上眼睛,莫言却颓然低头醉言醉语:“月儿,月儿。”
冷月儿沉默,此时此刻再说一个字都是对自己的嘲讽。
又成了笑话
三匹快马都停了下来,柳耘笙一个不认识,人家也不认识他,不认识人家眼皮不夹一下柳耘笙。
“老三!”莫南勒马,冲着马车喊了一声,后面的老苏大召都跟着喊:“三爷!”
都没有第二句。
后面的大黑马咴儿咴儿跑过来蹭莫言的肩膀。
三匹马就在马车的前面,柳耘笙的前面,柳耘笙又处在了被当空气的尴尬位置。
这架势不像是武力解决的,柳耘笙收了金刚双彪,这明晃晃的还被无视,更尴尬了。
莫言没应答只是幽幽的看着冷月儿,冷月儿绷不住了,莫言再不走冷月儿感觉自己更丢人了,冷月儿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只是重重顿了一下酒囊,莫言就明白冷月儿恼了,冷月儿不想看见莫家人。
莫言醉锵锵下了马车,一步一艰难的到冷月儿车窗前,嘶哑低声:“月儿千万保重,你记住,莫言此生只活一个冷月儿。”
冷月儿只觉可笑至极,无声的笑起来跟着泪流满面。
心里像被插了一把小刀,冷月儿没有看向窗外的莫言,她保持沉默。
莫言等了片刻,最终没有等到冷月儿一个侧脸和只言片语。
莫言落寞孤单的上了马,莫南拨马让到一边,大召过来牵了大黑马就走。
马上的莫言不停的回头,直到看不见马车了,他期盼的冷月儿没有一点动静
柳耘笙看着莫南一行人马消失,马蹄声也渐渐听不见了。
柳耘笙感觉自己又见证了一场不欢而散。
柳耘笙奇怪这么拽的莫言居然这么乖乖听话回家,也奇怪莫南为何强行拆散莫言冷月儿,安三是普通镖局家声,但是冷月儿身份却是冷王府后人,这门楣莫家堡再家大业大也是高攀了啊,更何况冷月儿天姿国色,莫南莫不是脑子拎不清。
转念头柳耘笙更为安三不值,想着对自己而言这是不是个机会,想了想,不知道为啥柳耘笙不再盲目自信了。
雾气昭昭,柳耘笙驾着马车行走的很慢,冷月儿在车厢里太安静,都听不见喝酒的细微声音了,柳耘笙一开始刻意闭嘴不打扰冷月儿,过了半个多时辰冷月儿还是很安静,柳耘笙有点担心了,但是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打破僵局了了。
柳耘笙没有安慰失恋女生的经验,又怕自己话多这时候招烦。
东方初白,雾霭让天光虚渺,远山轮廓模糊,大地潮湿,庄稼树木都格外湿答答的绿。
“安三,你闻,梨花香 。”柳耘笙终于有了话题,路过梨园,雨雾中的梨园宛如仙境,一数接一树的繁花,梨园深处,小木屋传来的狗吠声,伴有笛声悠扬。
过了这片梨园很快就能看见京城巍峨的城门楼了,柳耘笙掐时间很准。
冷月儿懒洋洋转眼,柳耘笙故意控制速度,马蹄很轻很轻,马车很慢很慢,一树梨花闪过又一树梨花闪过,一大片目不能及的乳白花树,枝丫肆意,花朵吐芳尽情,冷月儿侧倾了身形,交叉胳膊搭在窗口,醉眼朦胧看过去。
柳耘笙感觉能让冷月儿心情好一点而自己也快乐起来,这条出京的路他公差路过了无数遍,花开时节也路过过,但是没有那一次能跟这一次媲美,梨园美,看花的冷月儿更美,她轻轻歪头沉醉的表情淡淡的,醺醺然,牵起的嘴角,迷离的眼神,如一只世外冷媚的醉狐。
柳耘笙都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些梨树的其中一棵,那么他也可以享受冷月儿的注目,承接她温柔迷离的眼神。
柳耘笙不知不觉弯了嘴角。
啪!冷月儿伸出左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啪!带出节奏又打了一个响指。
红线索收到感应,兴奋的在车窗缭绕不止,并且鞭梢卷了一个扣合着冷月儿的响指叩打车厢板,发出好听的咚咚声。
冷月儿微醺微醉的转明眸,看定柳耘笙,眉毛一跳,好看的手指一捻,啪,响指又扣着无声的节奏。
冷月儿每个响指都清脆的打在了柳耘笙的心上,柳耘笙简直澎湃的想变一个手鼓合着节奏敲起来。
啪!
冷月儿把手伸向柳耘笙又打了一个响指,是邀请也是分享,柳耘笙眉飞色舞的也左右手指合着冷月儿的节奏打响指。
啪!
啪!
柳耘笙兴高采烈的响指左右开弓应和助兴,冷月儿左手高杨,响指过后,飘出车窗,风拂柳一样穿过梨树花枝,梨花纷扬,冷月儿的白裙翻飞,绕过一树又一树,惹得梨花带雾缭绕不停。
柳耘笙眼睛不眨不眨的追到车窗,应和的响指不停,兴奋的看着冷月儿花仙子般在花树间翩翩飞舞,漫天梨花如蝶如雪,简直美如画卷。
忽然,冷月儿落在一株梨树粗枝上,响指犀利,红线索赤蛇凌厉圈套起碗口大空间,并且陀螺一样极速超绕圈套不止,急弦管雨般嗡声大作,晕出的红光不断烁出强光。
画风画音突变,柳耘笙打响指的手停在车窗外,他听出了红线索对峙强敌的金戈之声。
冷月儿站在梨树花枝上,嘴角沁出血丝,冷月儿脸上的旖旎醉意瞬间不见,随之杀气腾腾的看着红线索圈套的中心。
红线索极速缭绕的中心,一枚血色树叶被禁锢。
一枚红枫叶!
柳耘笙激灵灵也随之酒醒了大半,他块大车窗出不去,抹头钻出马车。
刚才如痴如醉的画面恍如一梦,眼前的肃杀也是很熟悉,只是冷月儿血丝的嘴角真把他吓着了。
“不要过来,”冷月儿吆喝提醒,本命兽七彩凤凰舒展火翼在梨园上空不停的极速盘旋,梨花暴雪一样,落了冷月儿和柳耘笙满身,地上也覆盖了厚厚一层。
柳耘笙很听话的定住,除了在他和冷月儿之间被红线索困住的红枫叶,柳耘笙没有感应到别的异常。
柳耘笙拘着的本命兽金刚双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跟着柳耘笙东张西望的很是呆头呆脑。
被风暴席卷的梨园雾霭散去,天光大亮,红日半脸,慢慢腾腾。
柳耘笙不知道红枫叶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冷月儿何以受伤,不见魂力冲击,不见修行者行踪,这太诡异了,简直对柳耘笙就是一种无形打击。
柳耘笙抬头看着七彩凤凰半空盘旋缭绕画圆,跟个超级彩色大风扇一样,柳耘笙不知道为何,只是为了烘托气氛嘛!
“安三!”柳耘笙站在马车上吆喝一声,跟着安三真是一次比一次长见识。
冷月儿擦了一下嘴角血迹,冲柳耘笙摇头:“我没事!”
这就是上次暗算冷月儿的红枫叶!
又见红枫叶!
“真的没事吗?”柳耘笙紧张的问。
冷月儿又擦了一下嘴边:“如果不出血那才坏菜了。没事!这点毒毛毛雨。”
一盏茶功夫,眼看梨树快要秃了,七彩凤凰归于冷月儿,冷月儿落下梨树,看着红线索越转越快越箍越紧,圈套红枫叶的空间从碗口大缩小成了杯口大。
奋力挣脱的红枫叶也在缩小,血红血红的颤栗不止。
冷月儿潇冷的围着飞转的红线索踱步,裙下飞花,煞是好看。
冷月儿冲柳耘笙打了个响指,柳耘笙跟被摁了开始键一样活动开来,他看稀罕物一样走上前。
柳耘笙仔细看,这枚被红线索圈住的红枫叶叶脉透明,就像在血泊里泡透了一样。
冷月儿用红线索圈住红枫叶,并且用魂力断了魂符师的掌控力,这枚红枫叶不得回归不得化形,被红线索箍得动弹不得。
柳耘笙深深的看着冷月儿,他觉得冷月儿刚才响指就确定了红枫叶 ,她的响指她的绕树飞舞都不是即兴,冷月儿有着异乎常人的感知危险来临的能力。
冷月儿伸手,飞得最高的一叶梨花飘飘然落在她的掌心,冷月儿醉意荡然无存,冷漠的看着掌心梨花花瓣说:“我中了一点点诛心粉!”
柳耘笙赶紧抽抽鼻子,花香淡了很多,他辨别不出异味。
“那人把诛心粉散在靠路边的梨树上,用梨花花香遮盖住诛心粉的味道,想以此麻痹我的嗅觉,诛心粉本身毒性不大,却极具隐秘性,和酒会产生特别诡异的毒性,普通人无碍,特别针对修行者的思域空间,我对这个味道太有记忆了。”
冷月儿吹落了掌心的梨花,:“这个人熟知我的喜好,知道我的行踪,而且这枚红枫叶善于隐藏魂力突袭。”
柳耘笙跟着冷月儿也围着红线索困住的红枫叶踱步。
“红枫叶,黄枫叶!”柳耘笙挠着下巴几根胡茬自言自语:“巧合还是真有关联?黄秋枫看着真是很单纯,社会关系查了也很单纯,她整天跟陶素音黏在一起。”
“魂符师大隐于市,多名不见经传,暗箭难查,”冷月儿转身往马车走:“查黄秋枫,查有大势力高官,查执掌兵权势力的将军。”
红线索圈套着红枫叶跟上冷月儿。
柳耘笙琢磨冷月儿的逻辑。
“安三说说。”
冷月儿眉头皱到一块:“一般官宦能让莫南跑死马来阻拦莫言吗?能让莫家堡全中靖万余口都命在旦夕吗?”
冷月儿提到莫言莫南的时候,心是痛的,越痛越说,越痛越撒盐,痛就痛个痛快!
柳耘笙懂了,眉头也拧了个大疙瘩:“你哥执掌兵权扫荡边境多年。”
冷月儿无奈瞪眼冲柳耘笙摇头。
“不是那意思,”柳耘笙赶紧解释:“我是说军方大势力才能让莫家堡胆寒。你哥在军方上层,他最清楚。”
“我哥现在正平叛岭南王。短时间回不来。”冷月儿打唉声,忽然回身一个响指打到柳耘笙眼前:“我哥主外边境,你查主内的军方势力,这个范围缩小,应该好查。”
柳耘笙吸冷气拍脑门苦思冥想:“对内的除了掌管全中靖内陆驻防重地的总兵大将军钟无情,就是护卫京城的黑甲卫大统领姜国安,还有就是专护内皇城的御林金卫大总管汪洋槐,这是除了你哥冷炎统领的护国军之外势力最大的前三。”
冷月儿连想也没想,因为这三个人她都不认识。
冷月儿只需要记着这三个人的名字,钟无情,姜国安,汪洋槐。
“这三个人的军方势力都能轻松碾压莫家堡。”柳耘笙指着被红线索圈套的红枫叶说:“其中钟无情是西沙王的外甥,姜国安和西沙王朝堂素来不睦,汪洋槐太监总管出身,基本不出宫。”
冷月儿慢慢点头自己念叨:“姜国安!黑甲卫!”
“你打算一直套着它?”柳耘笙指着红枫叶问冷月儿。
柳耘笙替红线索累的慌。
“我再想一个笨办法,但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冷月儿看着红光缭绕的红枫叶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