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坐项可的马车柳耘笙和莫言商榷半天,让项可一个人是不行的,柳耘笙强调了自己想法,柳耘笙想的多,怕项可遭黑手是一方面,他还最怕项可跑路,或者被左秦掳走,这么重要的工作他要亲自做。
最后柳耘笙坐在了项可马车里,跟个金刚大力神一样往里一坐,看着镇宅。
项可冲酒盅儿鼓鼓嘴巴,酒盅儿笑了,赶紧自觉爬上马车夫位置,这是他最想要的结果,他有小心眼,这样项可拴着柳耘笙,柳耘笙看着项可。
“师父师父,它动了。”酒盅儿刚扬起马鞭就捂着怀里激动的喊叫,他罩在不合身的大袍子里,扭脸激动看向冷月儿。
冷月儿笑着点头,她在努力让魂力恢复,寒潭之眼对她的禁锢侵蚀正随着魂力恢复慢慢消散,现在她的思域空间逐渐丰盈,意识流恢复充沛,灵台之光明亮,所以红凤尾也恢复了大部分灵力,冷月儿故意感召了一下红凤尾,相应的酒盅儿怀里的红绒球也灵动起来,在酒盅儿怀里温润暖煦起来。
自打冷月儿坠入寒潭之眼,酒盅儿就感觉到了红绒球在自己怀里的死寂,跟平时安静的待着是不一样的,不敢问,不时拿出来看看,心里难受的不行,就怕红绒球失灵,没有了跟师父特别的联系。
一个破斗笠让酒盅儿看起来老练了许多,他赶着马车紧紧的跟随项可后面拐上了官道。
过午,到达淮南城。
淮南城是进京必经之路,也是距离京城最大的州城。
冷月儿相信项可只要经过淮南城,她要等的人很快就会出现。
柳耘笙指挥项可沿淮南城南北主街穿城而过,淮南城是州城,拱卫京城的南大门,驻军重地,光淮南卫就八万精兵,冷月儿特别和柳耘笙商量不可在此逗留,冷月儿不想在京畿重地惹出麻烦殃及无辜,柳耘笙也知道冷月儿不想牵连官面势力。
柳耘笙不乐意也只得尊重,两人商量各有妥协,柳耘笙想万一不敌可以借助淮南驻军的势力,他不管怎么说也是京官五品捕头,不管遭遇什么险恶状况,淮南驻军都会协助他。
为此冷月儿不同意,闹市区出状况,会殃及大面积无辜的人,能拖到城外最好,所以,穿城而过不可逗留。
从进城开始,前后两辆马车上的四个人都高度紧张。
冷月儿唯恐事发紧急顾不上酒盅儿,悄悄驱策红线索绕到了酒盅儿的腰上:“你机灵点,有事你就自己找地儿藏起来,完事我会喊你,不喊你就藏着。”
酒盅儿压低了破斗笠,紧张的额头见汗,他低头看见红线索绕了五六圈在腰上,开心的不得了。
街上商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很难凭一走一过筛查出可疑的人,又在明处,唯恐暗箭难防,冷月儿所有感官都打开了来感受周围的异常。
前面十余丈距离一阵唢呐声把人群分开,迎头十字路口拐过一队出殡的,唢呐高亢凄婉开道,纸钱飞扬的后面,哀嚎声声,哭丧棒两队排出有十余丈,一下子把街道中央的人流分到两边,白幡孝服颇有些惊天动地浩浩荡荡而来。
冷月儿看见前面项可拢着马车慢速靠了西边让路,酒盅儿也跟着拢缰绳靠西边让路。
冷月儿探出头往前看,高头大马挤擦擦的间隙她看见项可在回头张望。
冷月儿迅疾下马车小声再次嘱咐酒盅儿,她真是一百个不放心:“酒盅儿,你小心,如有情况弃了马车赶紧躲起来,什么都不要管,再乱不要出来,听见没?”
酒盅儿应着,死死拉着马缰绳稳住马车,因为出殡队伍原因,很多人驻足观看,单身马匹还能勉强活动往前,马车根本动不了。
冷月儿很快的挤到项可马车跟前,开道的唢呐声也到了跟前,简直吵得什么听不见,项可正紧张的四张张望,一回头看见冷月儿近在眼前正把着车辕护在自己旁边,他松了口气,凑近冷月儿:“我感觉到它来了。”
项可极力控制颤抖。
“什么?”因为唢呐声太过高调,冷月儿怕听错了,一边游目查探四下,一边扣住项可的肩膀。
柳耘笙已经护在项可另一侧,看见冷月儿跟上来,心里踏实了些。
“它,它来了,我感觉到它来了。”项可结巴起来,额头见汗不说,脸白了,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好。
冷月儿明白项可一定指的是寒潭之眼,如果是左秦,她不会这么紧张,而且会直接说姨母来了。
“能确定方位吗?”柳耘笙这个问题难为了项可,项可只是凭感觉感应到寒潭之眼就在附近,他不能确定具体位置。
项可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他一下扭脸看柳耘笙,一下扭脸看冷月儿。
冷月儿看见项可从靴筒里抽出短匕,他准备好了以血制敌,他的手再抖,看着整个人都在抖。
“别慌。”冷月儿胳膊压住项可短匕,非到万不得已,不能以血制敌寒潭之眼。
项可的嘴唇都在微微抖动,冷月儿把握一下他的胳膊,项可稳住心神,冷静下来。
唢呐队过去,后面撒纸钱扬幡的过来,项可忽然扭脸说:“我,我姨母也来了。”
冷月儿顺项可眼神望去,在发丧队伍的东边,跟项可马车平行的地方,一家瓷器店招牌下站着一个斗笠压低,一身藏蓝斗篷裹身的消瘦妇人,冷月儿看过去,她也看过来,中间孝子贤孙哭丧棒林立而过,冷月儿看不清楚,但是确定左秦无疑。
彼此存在,喜忧参半。
冷月儿反而不紧张了,只要左秦在侧,项可就安全,项可安全,寒潭之眼就有忌惮。
柳耘笙也发现了左秦:“项可,你姨母看见你了吗?”
“不知道,要不我站起来,”项可现在巴不得他姨母赶紧看见他,他一心想帮助冷月儿对付寒潭之眼,现在他知道姨母至关重要。
但是今天姨母反应反常。
“你就是趴着,你姨母也能锁定你。”冷月儿摁下项可的身板让他坐稳在马车上:“不要紧张,不要东张西望,等发丧队伍过去,你就当什么不知道,原计划出城。”
可千万不要在闹市区出状况,这是冷月儿希望的,她希望左秦也感应到寒潭之眼的到来,寒潭之眼也能感应到左秦,暂时相互掣肘制衡出了淮南城再说。
孝子贤孙频频跪拜拖延了路过时间,终于接近尾声,满天纸钱飞扬,前面的人流开始松散。
冷月儿始终盯着左秦,左秦在慢慢的逆人流顺大街往北,跟项可同方向,她不急于过来,反而让冷月儿放松,她示意项可快速出城。
“喂喂!”身后的嘈杂被出殡哭嚎的队伍掩盖,但是,冷月儿却感应到了红线索的异常,猛回头,就看见马车上的酒盅儿忽然扔了马鞭,窜下马车,把一个正伸着脖子看出殡队伍的三旬汉子撞个趔趄,一只大手从旁边冒出来擦着酒盅儿的衣领子扑了空。
酒盅儿真是机灵,几个起落与那双抓捕他的大手差之毫厘的落了空。
酒盅儿跟个泥鳅一样在人流里左突右冲乱窜,一时骂声四起。
冷月儿眼睛追踪发现有个瘦高挑的四旬汉子也不知道吆喝什么紧追着酒盅儿冲入人群中,眨眼就光看见忽高忽低的背影。
冷月儿一时疑窦丛生。
“酒盅儿,酒盅儿。”项可大叫。
冷月儿奇怪何以酒盅儿先出了状况,更奇怪酒盅儿离自己很近,他居然不声不响的往别处逃窜也不向自己靠拢,这样的距离奔向自己最安全,只要近到自己一丈之内绝对安全。
酒盅儿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冷月儿又看见有人斜插着也在堵截酒盅儿,加剧了人群的混乱。
冷月儿一边记挂不远处的左秦,一边提防就在附近的寒潭之眼,酒盅儿的突发状况让她心里小有慌忙,已经看不见酒盅儿没入人流的身影,她快速的感应到了红线索在飞速的冲进一条巷口。
冷月儿百爪挠心。
“你去看酒盅儿,”项可知道冷月儿犹豫是因为自己这边,虽然他不想冷月儿离开自己,但是他还是觉得酒盅儿到底是孩子孤身逃窜更危险,自己这边好歹有左秦和柳耘笙。
柳耘笙已经跳到了项可马车车辕的另一端,车厢遮挡他没有看见酒盅儿引起的小骚乱,但是项可的喊叫让他知道酒盅儿出了事,他跟冷月儿一样飞速的想到会不会是寒潭之眼的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柳耘笙没有做声,金刚双彪已经扣在左右双肩蓄势待发。
“我这边有姨母和柳神捕!”项可一边扭脸看向姨母方向一边推冷月儿,酒盅儿到底是个孩子,更让冷月儿揪心,项可说的有道理,柳耘笙不可能阻挡寒潭之眼,但是左秦大概会抵挡一阵子。
“按计划。”冷月儿再也不敢犹豫纠结,感应红线索的方位祭出七彩凤凰,人也跟了出去。
高手杀伐都是须臾之间,冷月儿哪敢大意,也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出手就让本命兽闪电追击,先护了酒盅儿再说。
柳耘笙没有出口阻拦冷月儿,他隐隐觉得不妙,出殡队伍过去了,大街上人流开始正常,他把着车辕,项可挥舞马鞭加速奔淮南城的北城门。
冷月儿穿过人流冲进小巷口,酒盅儿正被七彩凤凰抄起来一个凌空飞旋,躲过了两个汉子的堵截。
“念少爷!”
冷月儿探手一招,红线索裹着酒盅儿就被她带进了怀里,两个汉子被七彩凤凰的凤尾给抽的噗噗撞到墙上,冷月儿没有感应到两个人身上的魂力,不是修行者,收了七彩凤凰,冷月儿顾不得搭理瘫倒在地的两个人,只手扣了酒盅儿腰间缠绕的红线索,火速反身奔大街,马车没了控制,正当街打着转,引得旁边一个酒馆伙计大声惊呼谁的马车。
冷月儿抬眼,项可的马车已经看不见了,街上三三两两的路人。
被拎着的酒盅儿叫着师父师父,挣扎着要下来,冷月儿游目四望收回红线索放下酒盅儿,酒盅儿撒脚丫子就奔了马车:“我的马车,我的马车,我来我来。”
冷月儿忽然嗅到了修行者的气息,从身后的高墙上忽然冲下一道白影子直奔酒盅儿的马车,冷月儿反应之快,回手红线索就脱手而出,硬生生的缠绕了白影子给甩出去。
红凤尾附着的红线索魂力充沛之下应付思域空间四阶本命兽也不成问题。
冲击力将马车的车厢一角给削掉一块,马车一晃,酒盅儿竟然头也不回,圈马头稳住马车,扬鞭打马就冲向大街奔淮南城北门。
酒盅儿根本不用冷月儿指挥就知道按计划先出北门再说。
整个过程酒盅儿都没有惊慌失措大呼小叫,反应和表现哪里像个十来岁的孩子,项可都没有酒盅儿的发挥稳定。
冷月儿都觉得不可思议,酒盅儿的这波操作明显就是让师父断后解决麻烦,这种默契好像预先排练过一样。
“就是她劫持了念少爷!”被撞的七荤八素的两个汉子捂着腮帮子跑出来指着冷月儿大喊。
冷月儿心里一沉。
冷月儿扬手一个清脆的招指,红线索哧溜溜归位拢于冷月儿手腕上,袖笼一落悄悄蛰伏。
一个淡淡绿的身影落在巷口,距离冷月儿十步之外,一条独角白蛇本命兽的晶光兽口栖息在来人的右肩膀,粼粼白光的白蛇尾游历出去,蜿蜒身后,然后尾梢绕在了左手臂上。
独角兽!
冷月儿忽然感觉记忆的某个点被炸裂,所有被深埋的都汹涌而出 ,她下意识的没有去看脸,因为两肩蓬松及腰的自来卷发已经契合记忆确认来者是谁。
那张脸已经不用看!
冷月儿被动的被记忆挟持, 左额凤尾纹的灼疼深深,那个封闭的记忆闸门轰然倒塌。
冷月儿的心抖成一团,魂穿的风歌都难以控制。
“是你!”冷月儿没有看对方,这是她一声都不愿看见不愿提及的人,这个人是她记忆里的晴天霹雳。
“是你!”来人诧异的踉跄退后一步,她同样也不愿意看冷月儿,彼此都深刻在骨子里,根本不用看。
中靖朝这么大,终究还是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