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帐内，应诺声四起。
苟希抽出短剑，往岭西府所在方位挥动。
众将士挥舞着令旗，开始往揽月湾码头行军。
揽月军团虽然拼凑组建，将士们的步伐却没有紊乱。
登上战船，有序入位。
各种款式、大小与颜色的船只，逐渐占据大蕤一大半的水面。
午时暖阳高悬，波光粼粼。
刘丕站在甲板上，欣赏沿途的新风景。
皇城北郊正如火如荼地推行新国策，大量帝国子民在田间地头忙碌。
丈量田地，改建村堡。
此时距离开春不到两个月，正是基建的最佳时机。
目前仍是战时，直隶府实施粮食配给制度。
依靠直隶府平库存粮，外加门阀贵胄遗留的粮食，足以支撑到明年早稻收成。
倘若错过春耕，就要再等半年，才能使新国策真正落地。
逆流而上，战船颠簸。
刘丕迷迷糊糊睡着。
醒来时，已越过山脉边界。
前方不远处，岭西府讨逆军的船只清晰可辨。
讨逆军崇尚蓝色。
不仅将士身穿蓝衣，就连旌旗也是蓝布。
反观揽月军团，旌旗为红布。
上面全都绘有烫金“蕤”字，为大蕤帝国固定制式。
旁边的军团专属标志，则是一弯皎洁的明月。
在刘丕授意下，所有将士的甲胄衣饰，大多染成墨黑。
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气势颇为雄壮。
两军以蕤河水面为缓冲区，很快便进入对峙状态。
讨逆军早已收到风声。
他们集结上万兵力，驻扎在一个名为大江口的码头。
岭西府下辖十个郡，地域分为南北两部。
北部为蕤河上游，共有七个郡，统称北七郡。
目前悉数由讨逆军占据。
南部沿海三郡，类似飞地。
中间间隔海西府突出部，中间仅有狭长地带接壤。
地处三府交界，三郡民风颇为彪悍。
杂糅氏族、宗室、皇城等文化，各方势力犬牙交错。
此次皇室宗亲起兵，南部三郡置身事外。
就连皇室宗亲直属的廉城郡，也没有任何响应动作。
揽月军团此番征讨区域，为岭西府北七郡。
河城郡大江口码头，地理位置首当其冲。
讨逆军营寨临河而建。
大江口码头布满大量船只。
小渡船布置在外沿，以此形成第一堵防御屏障。
居中为各式战船，彼此用舢板进行连接。
最后才是沿岸栅栏。
揽月军团没有急于进攻。
驻扎地选在大江口码头斜对面，一处地势相对平坦的河滩。
随着夜幕降临，两军就地燃起大量火把。
主帐之中，刘丕正在品茗。
后勤营的阿水营长入账。
“启奏陛下，山脉三条粮道彻底打通，粮草辎重正在分批运来。”
刘丕忙问：“敌军探子呢？”
“已经全部驱赶完毕！”
“吩咐下去，采用少量多次运输模式，防止敌军突袭。”
“诺！”
阿水营长刚出帐，发糕便捧着堪舆图出现。
在他身后，是阿狼、阿鹰和阿鳄三名火铳队长。
经过攻城大战，发糕等人已然褪掉稚嫩。
配上腰间悬挂的火铳，气势丝毫不逊于青壮年将士。
“陛下，第一火铳营已经探查清楚，讨逆军总兵力为一万三千人。”
刘丕接过堪舆图。
上面采用天字，详细标注着讨逆军的具体兵力分布。
船上五千，陆营六千，外加两千后勤兵。
领兵主帅名为刘甸，皇六爷刘堰独子。
皇六爷刘堰与皇三爷刘鞅，历来同声同气。
刘甸与讨逆大将军刘植同年，从小就穿同一条裤子。
这两家子用狼狈为奸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皇室宗亲起兵，刘甸自称讨逆左将军，俨然一副左膀右臂的架势。
刘丕正细心观看堪舆图。
帐外传来战马嘶鸣。
梁恨气冲冲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文书。
“陛下，您亲笔书写的劝降圣旨，被刘甸这个胆大妄为的逆贼给撕了。”
刘丕并不意外。
劝降圣旨只是一个引子，明日才是重头戏。
“信使没出什么事吧？”
梁恨道：“那倒没有。”
“人没事就好。”
“刘甸当场回了一封文书，说是让陛下亲启。”
刘丕接过文书。
上面的字迹十分潦草，言辞也异常犀利。
简单总结，就是三层意思。
首先，刘丕得位不正。
就算活捉梁昊，重掌朝堂，也无法为其正名。
其次，同为武宗皇帝之后。
皇室宗亲又不是外人，谁都资格继承皇位。
最后，讨逆军兵强马壮。
希望刘丕尽早归降，避免大蕤百姓继续遭受战乱之苦。
刘丕看完，意犹未尽。
“就这样？没了？”
梁恨点头道：“信使就只带回来写封文书。”
“通篇狗屁不通，字还挺丑。”
“刘甸狂妄，请陛下准许末将，现在率兵发动夜袭！”
刘丕淡然道：“朕准了！”
梁恨看到刘丕满脸轻松，莫名生出一种错觉。
“陛下真的应允？”
“朕向来是金口玉言。梁将军身为揽月军团都统，尽管放手去打。”
“陛下御驾亲征，末将不敢擅自僭越。”
“你们就当朕是个旁观者。仗要靠自己打，如此才能成为一方统帅。”
梁恨若有所思，顿首大拜。
“末将领命！”
众将陆续离开。
刘丕倚在几案上歇息。
苟希以沙地为棋盘，教百里鲲下五子棋。
百里鲲虽然像一头蛮牛，却能快速掌握五子棋规则。
偶尔还能小胜一盘。
五子棋与围棋，在很多人眼中，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刘丕却觉得，五子棋是围棋的局部放大镜。
将围棋比作两军对阵，五子棋便是武将阵前单挑厮杀。
稍有不慎，便会身死命消。
百里鲲喜欢横冲直撞，很容易打乱对手节奏。
苟希则沉稳锐利，行动讲究一击必杀。
两人你来我往，不停落子。
大江口码头，暗流涌动。
梁恨深知，讨逆军已经提前完成水陆布防。
倘若鲁莽发动夜袭，极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经过深思熟虑，梁恨决定声东击西，外加虚实结合的战术。
先派铜牙率第二先锋营，乘坐战船逆流而上。
目标直指大江口码头以北。
沿途尽量悄无声息，只留几盏零星的灯火。
对岸讨逆军很快识破。
当即派出小股渡船追踪，同时向陆营主帐传递信号。
无数火把被点燃。
人喊马嘶，隔河入耳。
讨逆军便派出上千甲士，沿着河岸展开追击。
第二先锋营遵照事先定下的军令，有意控制行进速度。
讨逆军甲士穷追不舍。
不到两刻钟，火光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此时，梁恨再度挥旗。
发糕率第一火铳营，与铁牙所部第三先锋营。
登上战船，继续逆流而上。
这一次，船上火光冲天。
喊杀声不绝于耳，显然就是奔着围剿那群甲士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