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丕倒吸一口凉气。
他本以为，安置流民这种大事，至少能搅和朝廷一段时间。
想不到梁昊动作这么快。
和谈只是权宜之计。
只要天风山存在，梁昊就必须派兵进行钳制。
梁羡已经收到文书。
府军将在北郊码头修筑营地，派遣五千将士长期驻扎。
大蕤府军，各府常备两万人。
直隶府设江左营与江右营，为方便节制，各营又分一营二营。
根据梁羡得到的线报。
朝廷会趁机调整直隶府军，划分为东郊营、西郊营、南郊营和北郊营。
通过打乱原有建制，暗中填补被天风山歼灭的五千府军。
北郊营驻扎在北郊码头，目的不言而喻。
刘丕回过神来。
“北郊营是谁领军？”
梁羡道：“原禁军小统领秦亥，太学卿秦褚嫡次子。”
刘丕对秦亥早有耳闻。
结合暗卫队的情报，外加太学卿庶出子秦鞍与秦缰的描述。
秦亥就是一个疯子。
身为太学卿之后，却极为崇尚杀伐。
刚行完及冠礼，便加入禁卫军担任队长。
为人嗜杀，手段极为血腥。
绰号癫狗将军。
禁军的脏活都是交给他。
因此深得梁昊与庶长子梁恨信任，一路升至小统领。
梁昊派他统帅北郊营，应该是想解决天风山这个心腹大患。
刘丕没有过多在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癫的狗，见到屠夫也会退缩。”
梁羡却皱起眉头。
“末将并不担心天风山，反倒是关隘守军之中，有三名队长是他亲手提拔。”
“你怕他染指关隘守军？”
“关隘守军仍隶属于禁军，严禁越职调度。末将是怕他会阻碍骁骑营计划。”
“放心吧，北郊不会安静太久，届时自然可以让他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关隘守军。”
“陛下要继续出动天风山？”
“山贼就像流水账，总有新人胜旧人。”
“末将懂了！”
……
夜里，刘丕睡得很香。
次日一大早，赵公公迈着熟悉的小碎步前来。
皇宫内院果然派来使者。
使者刚通过谷口关隘，就被护卫队拦在前谷小树林。
那是刘丕设置的视野屏障。
葫芦谷早已焕然一新。
对外宣称刘丕贪玩，大儒首座朱扁只能陪着胡闹。
前谷小树林紧挨着谷口关隘，早已成为外来者的止步之地。
赵公公干脆利落。
“太后让陛下即刻回宫，属下已经让人备好行装。”
刘丕将脸埋进盆里。
冷水蔓延，很快唤醒神经。
憋了一会儿，才抬起头。
“此番前去，朕往后就要给别人当儿子了。”
赵公公尚未知道独子兼祧一事，只以为刘丕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太后或许只是一时兴起，陛下未必会遭受新的委屈。”
“希望如此吧！”
来到谷前小树林，便见到十多名小太监。
领头的是这老嬷嬷。
看起来已经年过六旬，长得慈眉善目。
刘丕刚现身，老嬷嬷便领着那群小太监跪拜。
完成一整套面圣礼数后，才缓缓站起身。
赵公公微笑起来。
“林嬷嬷，许久不见。”
林嬷嬷点点头。
“太后命我等恭迎陛下回宫，商谈过继一事。”
赵公公惊讶不已。
“哪位皇室宗亲要过继？”
“太后打算将陛下过继成嫡子，从此独子兼祧，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原来是此等喜事，难怪太后会派你前来。”
“事不宜迟，陛下车辇早已备好，就在谷口关隘外。”
刘丕从未见过林嬷嬷。
从赵公公的语气可以推断，她必然是皇宫内院至关重要的人物。
为提前做好应对之策，刘丕开始旁敲侧击。
“赵公公，她是谁？”
赵公公边走边解释。
“她是林嬷嬷，曾经担任皇宫内院宫女总管。”
“现在不是了吗？”
“林嬷嬷现在负责太后饮的食起居，地位不亚于皇宫总管。”
林嬷嬷听后，急忙躬着身。
“陛下，赵公公谬赞，小的不过是个老太婆而已。”
刘丕瞬间笑了起来。
“林嬷嬷好生拗口，朕以后就叫你林婆婆吧。”
“多谢陛下赏赐。”
“你讨厌朕吗？”
林嬷嬷瞬间脸色苍白，颤抖着双腿跪倒在地。
“陛下，小的就算遭受千刀万剐，也万万没有这种心思。”
刘丕示意赵公公，先将她搀扶起来。
“朕只是无聊问问而已，林婆婆不用如此慌张。”
“小的对陛下只有敬重之心，绝无它想。”
“朕相信你。”
“谢陛下隆恩！”
踏出葫芦谷关隘。
前方早已停着一辆华丽的车辇，看起来异常奢华。
刘丕登上车，瞬间怀念起以前的马车。
绫罗绸缎虽然舒适，却令他提不起兴致。
梁羡亲自率领两千守军，护送车辇赶往皇城。
一路上，只有马蹄轻敲。
众人不敢言谈，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刘丕趁着片刻宁静，开始思索接下来的细节。
独子兼祧，涉及族谱变更，必然会有皇室宗亲到场。
仪式流程尚未清楚。
刘丕推测，至少需要三五日。
朝议年号期间。
刘丕以省钱吃肉为名，大面积遣散宫女太监。
能够侥幸留在宫中，要么是老管事，要么是小太监和小宫女。
这次，完全可以再找借口。
刘丕的想法很简单。
只要太监宫女不断减员，梁昊在宫中的心腹势力便会继续萎缩。
等到造反之日，清理工作便能易如反掌。
在刘丕的潜意识中。
太监宫女是昭示皇权的产物，也是扭曲人心的一颗毒瘤。
完全不符合他构想建造的新帝国。
就在刘丕深思远虑之际。
车辇一路平稳缓行，总算抵达皇城大门。
梁羡率领两千守军在城外驻扎，护送人员变成宫中侍卫。
沿途没有出现任何百姓。
刚穿过东西市，车辇突然来了急刹车。
宫中侍卫高声大喊。
“有刺客！”
“护驾！”
“杀！”
刘丕挑开车帘，就见前方杀出一伙黑衣人。
刺客全都手执长刀，不要命地往车辇冲。
宫中侍卫身为禁军精锐中的精锐，很快便组织好阵营。
双方交手，没有任何话语。
刀光剑影间，鲜血飘飞。
刺客的实力并不强悍，宫中侍卫毫不留情。
就像一场只有惨叫的杀戮。
赵公公与林嬷嬷始终守在车辇左右，以自己的身躯挡住门窗。
刺客锐减，逐渐落了下风。
正当宫中侍卫准备收尾，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啸。
“刘丕昏君，人人得而诛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