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离开葫芦谷？”
朱扁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议事厅。
刘丕认真道：“欲成大事，必须继续网罗天下英才，朕想亲自挑选。”
“陛下打算找什么样的人才？”
“必须是像张智那样，脑袋缺根弦的。”
朱扁听到这里时，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第一次听说，想成大事，必须要找脑袋缺根弦的人才。
刘丕解释：“做事一根筋，方能成大事。先生可有办法助我？”
朱扁捻了捻山羊胡。
“办法自然是有的，梁羡将军已经归附陛下。只需提前知会他一声，陛下再乔装打扮，选好出谷时机，便能掩人耳目。”
“今日能否成行？”
“不难。”
“那就有劳先生费心了。”
一个时辰后，正好是梁羡巡视的时间。
午后闷热，虫鸣此起彼伏。
刘丕打扮成书童模样，腮帮子画上麻点，如此便算伪装成功了。
关隘守军大多没见过刘丕，即便见过，也是一面之缘。
时隔多日，不用担心被认出。
朱扁的马车一直寄养在守军营地。
作为大蕤国的大儒，守军自然不敢怠慢。
梁羡早已照会所有守军，凡是朱扁出入，一律不用停车查验。
刘丕躲在马车里，朱扁亲自驾车，一老一幼顺利来到葫芦谷关隘。
梁羡正领兵巡视。
镇守葫芦谷，枯燥且乏味。
守军大多萎靡不振。
朱扁驾着马车，朝梁羡挥手示意。
这时，一名队长突然上前。
他面容洁净，颧骨长了一颗大黑痣，笑起来颇为阴沉。
“朱老先生，又回皇城搬书啊？”
朱扁拱手道：“陛下在行宫胡闹，老夫属实糟心，打算去城郊散散心。”
那名队长还想再说什么，梁羡便走了过来。
“陈队长，朱老先生日夜辛劳，我等自当不多加叨扰。”
朱扁大笑起来：“梁将军，陈队长也是出于礼仪，与老夫打声招呼，无碍无碍。”
梁羡抱拳：“敢问先生何时返回？”
“天黑之前，老夫便会回来。”
梁羡颔首，朝守军大声吩咐起来。
“朱老先生乃大将军座上宾，都给本将军听好了，务必等到朱老先生回谷，方能关门。”
众将士齐声领命。
马车驶过关隘，无惊无险来到谷外。
这是刘丕第一次见识到，大蕤皇城郊外的景象。
稻田阡陌纵横，庄园星罗棋布，让刘丕产生世外桃源的错觉。
沿途颇为冷清，多是一些庄奴在路边耕作。
不时会有一两辆马车经过，多是踏青游玩的年轻贵胄。
只有一个打着旗号的商队擦肩而过。
商队刚走远，朱扁就忍不住嘀咕起来：“堂堂大蕤皇城郊外，行走这么久，竟然只看到一个商队，往昔昌盛烟消云散矣！”
“待到云开时，故道花更繁！”
朱扁朗然大笑：“好诗！好诗！”
“先生，我们一路向南，是去皇城吗？”
“皇城龙蛇混杂，梁昊耳目众多。等会儿我们绕过皇城，赶往南郊。”
“先生想带朕去地灵岛巡视？”
朱扁摇摇头：“陛下可知，像张智那种人哪里最多？”
“市井之中？亦或者监牢之内？”
“都不对！”朱扁拿出一块奇怪的令牌，“这样的人，城南十里庄最多。”
令牌的外形是一只小乌龟。
乌木材质，中间刻着“十里庄”三个大字。
下方是一小串蚂蚁大小的编号，“二零五三”。
相传，大蕤皇城能够聚集苍天之灵气，永保社稷风调雨顺。
只可惜，城南十里处，存在一丝裂缝，容易招引蛊惑人心的妖邪。
为镇压裂缝，高祖皇帝刘御便命人在那里建造了十里庄。
不管是被人遗弃的低智孩子，还是扰乱皇城的疯汉，都会送往那里。
随着时间推移，城南十里庄渐渐成了孤儿院和疯人院的结合体。
朝廷不愿多花钱粮去养活他们，就将城南十里庄交给一个方士打理。
要求只有两个，不能拒收，不能生乱。
方士死后，十里庄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
期间还差点引发瘟疫，幸亏朝廷及时扑灭。
几经转手，三十年前，十里庄落入一个神秘人手中。
只要身份清楚，文书无误，无论送过来的人有什么毛病，十里庄都来者不拒。
很快，十里庄便成为皇城门阀贵胄处理多余者的唯一去处。
除孤儿与疯子外，不听话的庄奴，看不顺眼的家丁，不想医治的病患，一律送往十里庄，将庄奴名额空缺出来。
十里庄很快就人满为患。
这时，神秘人以庄主身份，向皇城贵胄派发了一万块令牌。
凡是持有令牌者，都可以到十里庄随意挑选庄奴。
普通庄奴的价格只要市面上的两成，而且文书无假，描述毫无隐瞒。
不到半年时间，便引来络绎不绝的买主。
随着收入水涨船高，十里庄竟奇迹般地形成循环，再也没有饿死人的情况发生。
现在，十里庄已然成为大蕤国最大的特殊庄奴买卖市场。
无论什么类型的奴仆，在这里都可以买到。
价格始终保持，只有市面价两成。
朱扁手中的令牌，是整理父亲遗物时找到的。
他有几名学生，便来自十里庄。
花钱帮他们解除奴籍，教导他们读书识字，以养父的身份对待他们。
先前帮忙找到老樵夫那名学生，正是从十里庄买来的孤儿之一。
“臣现在就带陛下前去。那里鱼龙混杂，希望陛下全程听从臣的安排。”
刘丕有些迫不及待道：“朕现在只是一个小书童，一切都听先生的！”
朱扁熟悉路线，绕过皇城，又走了两刻钟，十里庄便近在咫尺。
两米多高的土坯墙，经过风吹雨打，早已漏洞百出。
不少地方爬满藤蔓，估计刘丕五岁的小身板，都能轻易将它推倒。
大门就是两块大木板，此刻正敞开着。
两名守门小厮身穿灰麻布衣，正无精打采地闲聊，时不时还喝上一口小酒。
刘丕有些疑惑：“他们不怕里面的人跑出来吗？”
朱扁解释道：“里面都是些被遗弃的人，没有文书，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