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海山眉头微凛，却还是站的笔直向林昊汇报：“艺妓馆被炸得直接成了一堆废墟，经过清理在现场发现了十一具尸体，另外，隔壁的澡堂还死了两个。现在所有尸体都照着副营长的命令，全部都拉回咱们仓库封存了……军需处的仓库。”
“居然死了这么多！？”如果说刚才林昊还算淡定，现在突然听到死亡人数不禁站了起来，“伤者呢？都送哪儿去了？”
“城里一共三个医馆，分别接收了一些伤患……其实不光是艺妓馆这边有人受伤了，爆炸还引发了附近几间民宅倒塌，时间正好是晚上，有不少人受了伤。”郭海山一字一顿地汇报着，“但是大抵都是一些皮外伤……还有烧伤。”
“小日本子艺伎馆的伤者我们都带回来了，一共六个，四男两女。”
林昊无声点头。
所幸这年代的房子大抵还是木制土坯结构多，真就是倒塌重量也不是很大，而且东北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家家户户早就开始烧火炕和火墙了，房子一塌很多老百姓都被烧伤了。
“走，带我过去看看小日本子的尸首去。”林昊脸色一沉，先
用食指骨节在桌上敲了几下，随后拉开抽屉将勃朗宁塞进后腰，让郭海山在前面带路。
林昊知道赵毛毛的意图，现在把尸体封锁起来，为的就是防止小日本子突然发难……好在他的弟兄清理现场的动作足够迅速，还没等城里的小日本子反应过来，他们就把现场所有的死伤者全部都带了回来。
“三爷！”
飞也似的直奔军需处，眼见大仓库外面笔直地站着四个全副武装的哨兵，而赵毛毛跟掌管军需的山猫一见他俩人，赶忙一路小跑着迎了上来：“营部那边刚才已来过小日本子打问了，咱们刚是小心应付过去了。”
“这帮小日本子动作和反应这么快？”林昊愕然地看了一眼赵毛毛，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从爆炸到现在，也不过才整整两个半小时；小日本子居然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马上就知道过来找他的事？
“是啊，还是山猫反应快，说是乱糟糟的不管死活好赖都送城里三个医馆了。”
听着赵毛毛的的话，林昊脸色越沉，一侧身就从山猫身边挤了过去，守门的弟兄咔地一磕军靴行军礼……才刚一进门他就
嗅到股浓重的腐肉烂肉的气息，就算四人是枪林弹雨走出来的军人，都不禁微微挑了挑眉头。
借着仓库中的两盏电灯，林昊眼看着横陈在仓库地面的尸体……有三具尸体显然都是距离爆炸点不大远的位置，爆得上半身几乎连身形体貌都完全看不出来了。
顺手从仓库的架子上拿了两根短铁棒下来，上前扒拉了这俩一番，林昊继续小心地检查这些外表狰狞的尸体。
赵毛毛三人几乎都秉着呼吸，尤其是向来胆小怕事的山猫，几乎是硬着头皮才敢小心地跟着……他甚至完全不敢看那些残破不全的尸体。
“奇怪……这些人，似乎都不是日本人啊。”在仔仔细细看完那些尸体之后，林昊忽然绷直了身体，脸上显现出了一抹怪异的神色。
“可他们身上都穿着小鬼子的衣裳呐……”身为龙江镇的前团练长官，郭海山可没少跟日本人打交道，他们身上的衣服对于他来说简直太熟悉了。
“可你看这些。”林昊用铁棒挑了挑其中一具尸体的右脚，“看他的大脚趾。”
赵毛毛三人低头看了几眼，却不由面面相觑道：“这也
看不出个所以然啊，三爷您别卖关子了。”
“他们生前，并没有穿木屐的习惯！”林昊斩钉截铁地高声说着，“你们想想……哪个日本人没有穿木屐的习惯？”
“啊！”
生活在东北的中国人，在这个年代其实对日本人的生活习惯已是有了一定的了解了——其中分辨中国人还是日本人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看大脚趾是否常穿木屐。
林昊很轻松地将这些人的特征一一分辨了出来，除了生前不穿木屐这个习惯之外，死掉的这十一个人，还不具备日本人另一个更重要的特征，就是他们的身上虽然穿着日式的浴衣，但腰带都是胡乱系上的；
有一个家伙甚至跟打腰带绳的陕北老农民没差，挽了两圈甚至还塞进里裤子里……这种习惯绝对不是日本人该有的。
“那，那这些人都不是日本人吗？”赵毛毛半张了张嘴，“如果他们不是日本人，那，那他们就是在艺伎馆消遣的客人吧！穿上小日本子的衣服也不奇怪啊。”
“很奇怪。”林昊又用铁棍拨了拨其中两个人的右手，“你们再看这个——这些老茧，看看跟你们手
上的枪茧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对，这些老茧都是常干农活的才有的吧？他们没有穿木屐的习惯，身上还带着干农活人的特征，就说明一点，这两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附近的农民。”
郭海山过电似得微微抖了一下身子：“不对啊三爷，龙江镇附近的农民，还舍得跑到艺伎馆消遣么……我听说，光是听听曲儿，泡泡澡啥的，那一晚上的十好几块现大洋啊！”
“聪明。”林昊赞许地一笑，“你没说错……这些人之中，除了农民之外，应该还有打油的，你看这个人的手；还有做皮货的裁缝，你看他手背上，还占着白矾；再看看这个，呵呵你们也看出来了吧，这人是个打铁的。”
等说完这些话，林昊直起身子一叉腰：“我咋不知道，咱们龙江镇这么阔呢，连打铁卖油的，都能一晚上玩出去十几块钱搂日本艺伎听曲儿的？嘿嘿，这要是让我们督军大人知道，还不得把我这龙江碾了钻油哇？”
“三爷您别说笑了。”赵毛毛苦笑了一声，“您的意思就是说，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艺伎馆的——他们当了替死鬼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