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佳节已过两日,明日假期结束便要上早朝,知府多次亲自来取案件册书,皆被回绝。
裴薪告病十日之后,裴宁对裴薪交代了一番后让他上朝。
瑞城十三年 皇宫朝上
“有本早奏,无事退朝。”瑾公公掐着细长的声音向众臣喊道。
“陛下,臣有本。”内侍省郎杨峥然站了出来。
“噢?杨爱卿,难得见你起奏,你说来听听?”
“臣要参礼部尚书陈柯柳一月以前,强抢民女,蹂躏致死啊。”
“陛下!微臣不知为何杨内郎要污蔑我!”
“楼知府!案册可在你手上?”
“陛下,臣…臣没有。我多日向裴县令要此案册,被..被一一推脱了。”
“是吗?裴县令,刚刚杨爱卿说此事已是过了一月,你尚未查清上报与楼知府吗?”
“陛下..臣,臣无能。微臣近日腿疾复发,疼痛难忍,请病数日…未曾查到…”
“一点都没有吗!”
“微臣有罪,陛下息怒。”
“陛下,微臣今日带了证人前来。”
“那还等什么!快唤上来!”
“陛下…小人乃是那村口卖菜的阿婆,当日亲眼所见礼部侍郎强行把她拉入府中。”
“小人是…是陈府的一名奴仆,那日窥见那女子以死相逼…还是被陈尚书给…给强行..”
“哼,陈柯柳!你还有何话可说!”
“陛下,臣冤枉啊,微臣从未做过这事,这些人都是有人恶意派来中伤我的!不知是何居心呐。”
陛下…我修养这十日,小儿在城外带回一痴傻男儿,我儿心生怜悯将他留在家中,等我养好病后才发现…才发现那人竟是那日投案之人,他报案之后好像受人惊吓,口齿不清,经过我寻医之后他也能说上只言片语,现在正在宫外候着。”
“传上来,传上来。”
“陛下…我是那女子丈夫,我那可怜的夫人被欺辱之时扯下了那畜生的内袖,写以此血书,请皇上阅览。”
“哼!不必看了。五千道德闸,三百礼仪成。你身为礼部尚书却做出这番天理难容之事,来人,脱去礼部尚书官服,打入大牢,即日问斩。”
“请皇上三思,请皇上三思,请皇上三思。”众百官一一跪下。
瑞国十三年,孟春,礼部尚书陈柯柳,废。
裴家
裴薪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随后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讪讪的说道:“纵使我再有魄力,刚在朝堂之中也不免心生寒颤,没想到皇上直接将他处死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父皇对于这种关乎国家礼面的事还是能狠下心的。”景追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发这么大的火。”
裴宁抿了一口茶,神色淡然,好似此事与他无关。就这么静静的听他们二人议论。
裴薪有些不明所以的问:“宁宁,你怎么知道只需半月内侍省郎便会上堂参陈柯柳?”
裴宁语气轻松,将茶水沾了一滴在手指上划于茶桌上:“很简单,消息是我放出去的,真正让皇上大怒的并不是陈柯柳这件事本身,而是内侍省郎。
裴宁在茶桌上划了一个圈抬头看见两人不知所云的样子不免忍俊不禁。续说:“内侍省郎建立初来只管宦官不参与朝中其余琐事,但杨铮然为了稳固自己权位还是参与了夺嫡。宫中文武大臣目前分为两派,一派为太子党,另一派为大皇子党。”说完之后又划了两道圈。
“而这个杨铮然嘛,他是太子党,裴宁又在那圈上划了一横连接另一圈。继续淡淡的说道:“因为去年太子母后宸妃被贬之事二人被皇上冷落许久,陈柯柳则是大皇子党。裴宁把这一横划在了另外一个圈上。
“我在这杨铮然必经之路放出几句百姓吆喝他必定会追查,而他却已然忘却了自己的身份。皇上心中肯定会有所疑心,所以别看他今日出劲了风头,但不过不久,他也会倒台。”
裴宁说完后一抬头发现裴薪用一仰慕的眼光看着他,景追却依旧立立的坐在那里,好像想听下文。
“父亲何故如此看我?”
“我觉得你太聪明了,年仅十七,便能谋划此番。”裴薪一脸敬仰的看着他。
“父亲过奖了,天色渐晚,父亲能否帮我将那阿牛留下,一会我去拜见他。”
“你留阿牛干什么,楼知府也不敢在动他了呀。”
“父亲只管帮我留下,多谢父亲。”裴宁站起身来,对着裴薪深深一拜。
裴薪走后。
裴宁对着景追说道:“你与八皇子关系如何?”
景追的心思不知被什么给拉走了,看向远处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八哥性情活泼,宫里所有人都十分喜爱他。”
“你现在要多与八皇子接触明白吗?”裴宁不知他的心思继续叮嘱道。景追的目光还是望向了那处。
裴宁很快便追寻着景追的目光发现他正在看远处的弓箭。立马起身挡在了景追的面前,有些忐忑不安,景追好似发现了他的心情一般站起身来看向裴宁,二人对视。裴宁看见他明媚的双眼如一泓清水,涓涓而流好似要流进裴宁的眼中。
“我能摘下你的面具吗。我想看你。”景追突的冒出了这句话。还是那么的柔情。
“殿下想看吗?”裴宁被他的双眸吸入了进去,好似被一团棉花慢慢包裹住一般抽不开身,离不开眼。
“想,先生想吗?”景追哪里是问,双手已经放在了他左边的半截面具上,好像在等一个指示。可他哪知道裴宁正被这团‘棉花’紧紧缠住了,当然得不到回应。
景追缓缓摘下了他的面具,裴宁挣脱不开这团棉花当然也移不开眼睛,他想让这团棉花把他包裹得更紧一些,想融化在这团棉花之中。但是他猛的看到景追眼中有一瞬的变化。‘啪’那团棉花散去了。
他连忙带起面具。后退了几步拱手道:“殿下,我的左脸自小被烫伤,留下这块疤痕,奇丑无比,怕是把殿下吓坏了吧?日后我不会轻易摘下。”
景追连忙走上前去将他手放下,裴宁抬头注意到他的脸庞有一抹红晕,他赶忙去打开窗户透风,月光也偷偷溜了进来,将裴宁的影子越拉越长,越拉越长…直至跟景追的影子重叠。
景追张了张口,但又未说半言闭上了嘴。
裴宁注意到了,料定景追是想安慰他,于是先开口说道:“殿下不必在意,此痕傍我已久,我早已习惯。”
“你这烙印何落下?”景追问了一个不明所以的问题。
“尚在襁褓之时。”裴宁答,他自然是想说的越早越好。
“何时佩戴面具?”景追追问
“幼年之时。”裴宁答
“有何人看过?”
“我母亲,我父亲当年要来寻到我之时母亲怕吓到父亲便置此面具。”裴宁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这样在编瞎话下去不出三句便会露馅。
“也就是说除了先生母亲之外就未曾有人看过了?”
裴宁有些莫名其妙答道:“是。”
景追像是得到满意答案之后,浅浅笑了笑道:“如此甚好。”
裴宁:“…..”
亥时 裴宁房内
“阿牛,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夫人离去之时尚留有一子,今已十七,再照养几年等他成年我就随夫人一同仙去。”
“噢?你想死?为何?”
“夫人与我相濡以沫,我却没人护住她…我…我还有这个颜面活在世上。”
“阿牛,明人不说暗话,你是江湖中人吧?”
“我不知道公子再说什么…”
“我就觉得有点奇怪,陈柯柳好歹正三品官,他的府内会没有一些手下把关?”
阿牛:“….”
“是你救出去的吧,只可惜她当时已命不久矣。”
“….”
“还有你报官之后,我数日才将你接入裴家,难道他那几日不会派人暗杀你?”
“….”
“你都躲过去了,武力如此高超却隐隐与这闹事中真是闻之叹也。”
“我对夫人一见倾心,为了她,我自退门派,只为求得她心中的宁静,如今她被奸臣所害,我宁可…”
“宁可去死。”
“嗯。”
“你刚刚也说是被奸臣所害,你可知这天下苍生被戕害之人有多少?”
“我顾不了苍生,我只想顾好她…”
“可她已经去世了…阿牛,还是应该叫你凤凰阁主呢?”
“你….”
“我怎么知道的是吗?我不涉江湖,但识的几位江湖友人。”
“不管你怎么说,我已下定决心了!”
“阿牛,我愿意将其子收入裴家好生照料,如果他想从武,我就让他学武,若是想识文呢,我愿意做他的先生。”
“呵,不饶公子费心,我虽已退出门派,凤凰家传之法我还是交予给他的。”
“那更好了,他能在我身边替我摆平一些琐事。”
“你想让我的儿子,当…你的..手下?”
“是书童,不是手下?”
“两者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手下是仆,书童则以兄弟相称。阿牛,我是真心想拉拢你的。如今瑞国上下拱默尸禄,鱼烂取亡,你明日去城外听听百姓们的哀嚎之声,你何不以你的武学打出一番抱负呢?你夫人知道..也会很高兴的。从她让你教你儿武功便可知了。”
“你怎么知道是她让我教…”
“简单,你当初说退出门派,我想你一定没告诉她你是何人吧,只是她后面偶然得知后便让你教你儿学武,好端端的,你们过平静日子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许是想让他日后行侠仗义..”
“….”
“…你要让我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