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2568天，她还是没能释怀——梦醒
几个助理拿着文件夹正准备过去找闻言戾签字。
黎偌猩红着眼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就连撞到了人都没察觉。
几人面面相觑地看着那抹纤瘦的背影离去。
“那个女人我见过她好几次了，她到底什么来头啊？”
“谁知道呢，看她哭着跑出去，应该又是被咱们闻总拒绝喽。”
“唯一一个跟闻总近一点的女人就这么被抛弃了？”
……
几人摇了摇头，却也对这样的结果没什么感慨，毕竟以闻言戾的薄情，谁又能在他身边待多久呢？
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
几人整理了一下西装，恭恭敬敬地在闻言戾的房间门口站着，为首的男助理摁了门铃。
“滚！”
一阵暴怒声顺着房间的通话系统传来，随即就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的轰隆声。
几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双腿直打颤，连忙拿着文件袋出了酒店。
闻总从来不会这样发火，他会使手段让你痛不欲生，但是他从不表露情绪，让你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一个眼神就足够让你闻风丧胆。
这还是第一次。
几人又想到刚才那个女人哭着从闻言戾的房间里面跑出来，这下也猜到了些什么。
只是她们没想到闻言戾也会为情所困。
闻言戾年纪轻轻就接手了闻氏集团，他有手段，有魄力，从那群老董事手中硬生生啃下了这么大块骨头。
他能用冷薄的心在生意场上谈笑风生，也能用毫不怜香惜玉的手段击退所有想要巴结他的女人。
这样的人，被感情羁绊实在说不过去。
他就像是一团迷雾，别人看不透猜不透，他也从未走出，城府极深。
……
但这些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老板为情所困，遭殃的还是他们这群打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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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撑着自己身体来到这间酒店的房间的。
房间里一片漆黑，没有开灯，也没有拉窗帘。
她蜷缩在窗台边，两眼放空，不知道在看哪里。
她的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双目猩红，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泪水难以遏制地顺着脸颊淌落而下，哭声在喉咙处翻滚着。
黎偌的脚边放着几个啤酒罐，还有细细碎碎的烟头。
外婆管得严，她从小也是老师家长口中的乖乖女，她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学会抽烟喝酒。
自从阿烬走之后，她开始去尝试一切能让人上瘾的东西。
可是都没用，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能让她上瘾的，只有阿烬。
就像现在，她抽了再多的烟，喝了再多的酒，她的脑子里也只有阿烬的影子。
阿烬走之后，她颓废了很久，甚至患上了从前她以为只会在书里面存在的病——抑郁症跟幻想症。
那段时间，她的生活中总会出现阿烬的影子，逐渐分不清现实跟梦境。
但偶尔的清醒让她痛不欲生。
这样的日子是在她遇见闻言戾之后结束的。
她病情的好转也是因为闻言戾。
在国内顶尖的大学里，她遇见了闻言戾，她一眼就看到了他，那张与阿烬一模一样的脸。
从那之后，她就把自己对阿烬的所有亏欠补偿到了闻言戾的身上。
他打完篮球赛之后，她会偷偷去送水。
图书馆人多的时候，她会悄悄为他占一个座位。
他过生日，她也会提前一个月为他准备生日礼物。
……
那时的黎偌将闻言戾当成了救赎，把自己对阿烬那些没说出口的爱全部给了闻言戾。
但说的不好听一点，她的确是把闻言戾当做替身的。
但是自从遇见闻言戾之后，她的幻想症就意外地好了，又不像是意外，像是注定了一般。
………
但是今夜，她唯一一点希望就这样被闻言戾亲手摧毁了，一点都没留下。
这是阿烬走之后她头一次有撕心裂肺的感觉。
黎偌颤颤巍巍地打开手机，点出一个相册，那个相册里存放着关于阿烬的一切。
她很久没有点开过这个相册了。
她还是不能接受阿烬离开，这个相册却会无时无刻地提醒她阿烬已经走了。
她没有勇气点开。
2568天，她还是没能释怀。
不过今夜，她很想打开这个相册。
她当时害怕阿烬的遗物会弄丢，她就把所有跟他有关的一切拍了照。
她颤抖着点开一张照片，屏幕的白光映射出她凄楚绝望的脸，没有一点血色。
照片里是一张笔记。
那是陈烬死之前写的，当初警察叔叔将这个笔记本给她的时候，他说因为这个笔记本刚好掉进了水缸里才逃过一劫。
笔记本的边角被烧了一半，所幸还能看见一部分残缺的内容。
黎偌缓缓将屏幕放大，他这个时候的字迹并不像平日里的精雕细刻，反而潦草的需要仔细辨认一番。
唯一剩下的半页只有几句诗一样排版的句子——
我是黑暗里透不过光的野兽
侥幸见过光亮
很强烈，也很炽热
我想追光的
但是
我好像走不动了
我的心脏要枯萎了
这是逃脱不了的宿命
耗尽了笔墨
也没能勾勒出我们的未来
夕阳不朽
黎明——
不会到来了
……
黎偌捂住狂跳的心脏，像是一把刀刺在上面，刺的她说不出话来，只剩下呜咽声哽在喉咙处。
她的阿烬……她的阿烬本该拥有大好前程的。
却遭受了世间所有的不公。
自从陈烬被扣上杀爹偷东西的帽子，哪家的钱不见了他们说是陈烬偷的，哪家的孩子受伤了他们说是陈烬打的，哪家的窗户碎了也能把这件事栽在陈烬身上……
他就是在这样的漩涡里生长的。
尽管如此，他的善意还是未曾磨灭。
很奇怪吧。
很多从小在爱里长大的人反而向恶，而他经历了所有的恶意依旧向善。
别人打他，骂他，他打回去，这不是恶，这是天经地义。
没有欺负过、打压过他的人，他会用尽自己的生命去对她好，这就是善。
他的好是永远只有怀有漂意理智的人才能知道的。
可以这个时代坏人太多了，坏人像是个没有止境的深渊。
在这个暗潮涌动的时代，他是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是他没有放弃生命，他也没有因此流向恶俗，更没有变得肮脏不堪。
他在风雨之下肆意生长，不畏惧，不逃避，用尽全力活下去，冲破所有束缚着他的牢笼。
他善良，他干净，他澄澈。
在那副狠戾的皮囊下跳动着这世间最崭新的心脏。
这就是他的阿烬啊。
他一直都是耀眼的少年，从未死寂，从未哗然。
是她爱的那个阿烬。
她错了。
她早就错了。
谁也不能代替阿烬。
是她一开始就把闻言戾当作替身。
谁都不想活成别人的影子。
更何况是闻言戾那样的天之骄子。
梦，好像该醒了——
“阿烬，该结束了……”
低沉暗哑的呢喃声，瞬间消逝在黑暗中，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雾散梦醒，潮起潮落，再无你。
【那晚我凌晨未眠，抬头看星星，星星中处处都是你的身影。——黎偌】
【思念是大海的潮起潮落，是心脏的狂欢，是一个人的独舞。——黎偌】
【他住的脏乱的出租屋，洗到发白的校服，在云镇臭名昭著的名声，人们对他厌恶的眼神……都是困住他表达爱意的枷锁。
本无期望，可是没想到过曙光如此耀眼，打碎了我的心脏。——陈烬】
【我想将玫瑰藏于身后，不愿看到它的腐朽，但玫瑰的刺扎破了我的心脏。——闻言戾】
——后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