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秋风送爽。
四海八荒各仙门的秋招事宜已尘埃落定,接下来几日,是新弟子入宗门的日子。
白日里,门内清净,弟子大多在前堂听宗训。
入夜则另是一番灯火通明的景象,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人头攒动,一张张崭新的面孔,有的运行李,有的参观宗门,有的打听相熟的师兄师姐,一个个忙的不亦乐乎。
于宗门而言,是注入了新血液,于他们自身而言,能入蓬莱仙宗,本就是一件值得光宗耀祖的幸事。
此时的蓬莱仙宗,无论哪个角落都萦绕着满是活力的青春气息,想想都令人有些小激动!
“你是师兄吧,请问……季蓬小师叔的院子在哪?”
季蓬转过身来,目光落到了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传来的方向,上下打量,翘鼻樱唇,曲线极好。
他心中瞬时席上一片喜:新面孔,好利用。
真是不枉他摆了这么久的耍帅的姿势,终于等来了一个妙人儿,快速的随意活动了几下筋骨之后,他便故作深沉,沉着嗓子道,“师妹打听他做什?”
面前的男子身材颀长,面貌清秀,晦暗发黄的灯光下,流畅紧致的下颚线平添了几分邪魅。
林月黎有一刻的愣怔,小心脏“咚咚”重击了几下。
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在后庭胡乱找的问路师兄,竟然长着这样一张宛若仙谪的面容,仙宗门第之人果然是不同凡响。
她面色微红,心下有些微的紧张,搅了搅手指,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找季蓬的原因和盘托出。
“今天讲学的胡师叔,跟我们新来的女弟子说,要想好好修行,就要远离季蓬小师叔,我想着打听一下他住在哪儿,我好选一个离他远一些的住处……免受其惊扰。”
嘶……我就扰你怎么了?
季蓬咬着牙,面上却依旧端着清冷的气质,面不红,心不跳的听她说完。
“师兄,师兄,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在确认自己刚刚散出来的魅力有勾到她的时候,他眉角微颤,尬笑两声,道:“呵呵,师妹,有些事情可不能光道听途说,我看你长得如此水灵,定是南方人,你来,师兄带你逛逛这蓬莱,路上顺便与你说说这西海的风土人情,还有,带你去看看这位季蓬师叔的住处……”
“到时候,你就会发现,这季蓬师叔……可是个良人哩!”
最后一句话,他自是藏在了心里。
树影婆娑,乌云遮月。
忽然间,他一抬头,目光放远,漫不经心的朝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瞥了一眼,在对上那一点微弱星辰的眸光瞬间,他又立刻移开了视线,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四下昏暗,他抬手便朝着林月黎大大方方的伸了过去,动作之大,生怕别人看不见。
林月黎自然也看见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只不过此刻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皮肉都叫嚣着不想躲开。
她活的肆意,自是遵从本心,杵在原地。
就在他骨节分明的手就要碰上她那宛若琼玉的柔荑时,一道人影踏着月光,从不远处闪身而来,快的就像一缕风。
“季蓬师叔!”
“咦,林师妹,你怎么在这儿?”
“季……季蓬师叔?”
当意识到眼前之人就是季蓬时,她的脑子轰然就炸开了。
略带婴儿肥的小脸瞬时间一阵红一阵白,红的是羞愧,白的是害怕,看着面前的季蓬,她忽然想到了小时候半夜三更见到的鬼,霎时间惊叫连连。
“你你你……你就是季蓬!!!”
“啊啊啊——”
她踉踉跄跄倒退了三四步之后,跌跌撞撞,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一溜烟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季蓬欲言又止,他轻嗤了一声,悻悻地将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收回。
空气中仍留有一阵林月黎身上残留的馨香,他嫌恶的扇了扇鼻尖的空气。
嘴角僵硬的微微一掀,一脚踢开她忘在地上包袱,负手而立,一脸期待的越过江霖,看向来人的身后。
当他左顾右盼,再三确认只有江霖一人的时候,他的脸刷的一下子变得冷峻起来,目光瞪向了不远处,那黑暗中已没了光,莫名的一阵火涌上心头,一字一顿,道,“江师侄,你来的可真……扫兴。”
他这番一连贯的操作,很容易就让人看出了不高兴的情绪,江霖此刻的心有点慌。
“季,季蓬师叔你在我后面瞧什么?”
“没什么。”
江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从季蓬手中拯救出了无辜师妹,准确的说,是师妹的自救意识太迅猛了,一时有些讶然。
只不过这季蓬师叔好生奇怪,先前看到他出现的时候,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待左右张望了一会儿,面色就立刻冷了下来。
尤其,现下只剩下他和季蓬二人,眼见面前之人面色越来越差,眨眼间就要对自己发难,他赶紧将师父圣容师尊搬了出来。
“禀告季蓬师叔,师尊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季蓬不耐烦的一拂袖,举手投足间却是一片流光星云之象。
“说。”
“她说……秋露深重,季蓬师叔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别,别在女弟子的住处周围瞎晃!”
话,显然是江霖自己编的,但他确信,圣容师尊如果在的话,也会说同样的话。
“她可真是阴魂不散!”
季蓬此刻就像丢了魂,心中郁结,漫无目的在后院晃悠。
哼,不让他晃,他偏晃。
圣容尊者的话,在他面前可算了个屁放了。
虽然他这一晃荡,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在找她。
可让他诧异的是,新来的女弟子就像得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信息似的,一个个见了他如见瘟神,他站哪儿,哪儿就以他为中心,呈鸟兽状四散开来。
“哼!倒是让我清静。”
他越想越生气,干脆就找个地方捡了一根枯树枝,蹲着画圈圈。
“可恶的江霖,目无尊上,下次见到他定罚他去菜园挑三天的粪!”
“画的挺好,下次别画了,此事与江霖无关,是我做的。”
一熟悉的清灵女音自他的头顶传来,落在他的心头,像一滴水,泛起了一阵涟漪。
背光中的季蓬,脊背一僵,嘴角微不可察的弯了弯。
可随即他却鼓着两个腮帮子,赌气的将手中的枯枝子一扔,起身朝着路边的竹林深处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当他在心里默数到第四十九步的时候,终于听见了一阵沁人心脾的脚步声。
只不过,他只高兴了一会儿,一颗心就再次掉进深渊,紧接着一股酸水涌上心头,涩的他打了两个寒颤。
秋夜,更深露重,的确寒凉。
这次多出了十一步,鱼浅,你对我的耐心究竟还有几何?
“过来!”,他静默了片刻,转身冲着不远处的一道倩影勾了勾手指,在他勾到第三下的时候,鱼浅叹了一口气,走到他跟前,紧接着额头一痛。
“你吃醋了?”
鱼浅捂着被季蓬弹了一下的额头,猛地摇了摇头,“没有。”
“哼,别当我不知道是你搞的小把戏,把我的画像到处分发,告诉那些新来的,我就是季蓬,你还说你没吃醋?”
季蓬面上嗔怒,心中却泛起了一阵甜,这大约与那画像是她画的有关,等会儿他自是去都搜罗了过来。
竹林外三三两两,时不时有帮女弟子搬包袱的师兄弟经过。
鱼浅知道,他们都看见她追着季蓬进了竹林,走过之时,一个个都噤了声,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季蓬自然也知道。
“你亲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