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文哲口中的那把枪的原拥有者注定是找不到了,陈起澜向钱局汇报工作的时候,钱局明显感到非常满意。
不到一天的时间,解决了隐藏在市民中的危险。
皆大欢喜,除了丁意和躺在抽屉里的手链。
此时已经晚上将近十点,扭扭肯定下午就已经回家了,晚饭肯定也吃过了。
今天太晚了,明天吧。
丁意关上抽屉,拎上陈起澜请大家吃的夜宵,往外走去。
小张已经向魏刚简单陈述过案情,毕竟若不是因为倒霉鬼燕天玉,魏刚才是那个正儿八经的受害者。
漫展主办方也已经宣布漫展推后两天继续举办,魏刚却已经不打算参加,他取走了那顶陶文哲出于嫉妒扔掉的棕色宽边帽,打算明天就动身离开。
听到陶文哲的行凶理由时,他脸上的不可置信比丁意和陈起澜当时更加明显和夸张。不用太多思索,他就放弃了这次的漫展,打算回去先安抚陶双双。
小张偷偷摸摸盯着魏刚那张脸看了半天,也很难将他与陶文哲口中的那个人渣联系起来。
姜胜的父母明天才能到,今晚肖儿就睡在那个经济连锁的小宾馆看着他,省的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就算肖儿不看着,姜胜也不敢乱跑了,他无论如何都还是个孩子,经历过一次危险,总能长点记性。
最倒霉、最可怜的燕天玉终于在医院等来了他的家人。当然,不是他爹妈,他爹妈在外边到处跑,有时候他也联系不上。
来的是他姑姑,还带着燕全。
燕全见到他还有点尴尬,毕竟在上一个案子刚过了没两天。
但这并不妨碍燕天玉干了一大碗鸡汤。
唯一不好的是,他喝完才被告知这碗鸡汤是燕全煮的。
吃人嘴短,他在姑姑燕女士的压迫下,迫不得已暂时承认了燕全姑父的身份。
丁意从队里出来,脚一路踩着绿化带的边缘,一步一步地往家里挪。
家里没人在等的人总是不着急回家的。
在路上走一会儿,看看来来往往的人。
独自站在人群中很容易爆发孤独。
丁意孤独了很多年,她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但她也不是一直都这么觉得。
她走着走着忽然停下。
手上的夜宵要凉了。
她左右看了看,坐在了自己刚刚踩过的绿化带边缘上。
有点凉,不如坐在办公室里吃,有点后悔。
丁意加快吃东西的速度。
今天陈起澜请大家吃的不知是哪一家的饭,盒子袋子看起来都很高级但看外面绝对看不出来这只是一个便当盒。
里面的寿司也很好吃,丁意喜欢那个加了海带的。
垃圾桶还要再往前一段,丁意拎着吃完的袋子依旧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下一秒,一辆山地车飞驰而过,手上的袋子被猛地一拽。
丁意被这力道拽了一个踉跄,迷茫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人抢走了自己手里的垃圾。
再下一秒,一阵熟悉地笑声从身后传来。
陈起澜骑着那个迷你小电驴停在她身后,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丁意不知道自己被什么带动,也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座城市的地标建筑——博汇楼顶层的旋转餐厅内。
今夜的旋转餐厅多开了两个小时,为了老板的女儿和她的客人。
水靖云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修身的墨绿色长裙,掩饰不住姣好的身材,锁骨清晰,眉眼柔美。
她想起了爸爸今天说的那句话。
咱们水家的女儿都随妈妈,长得漂亮。
可惜这略显单薄的夸奖并不能让她认为自己足够取悦自己的心上人。
况且,她最近有一点扁桃体发炎,口腔溃疡也很严重,说话也不能大声说。
她又拿出小镜子照了照,安静且紧张的等待着,在优美动听的钢琴曲中。
这是第三次约他吃饭,不知道自己的追求表现得够不够明显。
十几分钟后,一道挺拔的身影落入眼帘。
水靖云看着那人进门,微曲身体,礼貌的回应门口侍应生的招呼,然后视线微转,朝着这边走来,眉目间尽是温柔。
醇香的红酒自侍应生手中的醒酒器缓慢流入杯中,水靖云的脸也随着这股醇香漫上微红,她笑着站了起来。
“请坐。”
悠扬的旋律响起,对面的男人微微一愣。
“这是我的歌吗?”
水靖云鼓励着自己,直视着对面那人的眼睛:“嗯,这是我最喜欢的歌。”
还有最喜欢的人,她在心里小声说。
“谢谢。”
魏刚尝了一小口杯中的红酒。
明天早上他就要离开这里了,本该在酒店休息的他却出现在了这个旋转餐厅中。
和餐厅老板漂亮的小女儿。
水靖云的父亲水茗他有过耳闻,是个很有能力的男人,哪怕离开了新海市,也并不是全无号召力。
所以他对水靖云本能的带着些瞻仰,家世,样貌,各个方面。
可这份瞻仰仅限于他知道水靖云是自己的粉丝之前。
瞻仰没了,剩下的自然就是纯粹的欲望。
人对自认为触手可及的东西很容易产生欲望。
而这个女孩儿的身上又正好充满了他喜欢的、稚嫩的少女气。
所以尽管今晚他很烦躁,但他还是来了。
他把这股没来由的烦躁归结于即将回去安抚、劝慰陶双双的麻烦中,期待今晚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放松。
可是现在。
魏刚的面目依旧温柔,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那股烦躁依旧没有被抹平,甚至逐渐激烈起来。
他忽然有一些坐立不安。
对面的水靖云隐约察觉到什么,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魏刚轻笑,边说着没事,边狠灌了一大口红酒。
气氛丝毫没有被影响,逐渐趋向甜美温馨。
直到——
重物落地的声音骤然响起,伴随着的,还有少女焦急的、沙哑的哭喊声。
“魏刚死了?!在旋转餐厅里?!”
办公室里传来小张的惊呼:“他昨晚上还好好的?而且大半夜跑去餐厅吃饭?”
周晓可点头:“120到的时候就已经快不行了,抢救也没救过来。后来说是过量服用三唑仑,窒息死的。”
她环顾一圈,看见丁意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旋转餐厅的监控,陈起澜却不见踪影。
“队长还没来?”
小张回答道:“来了,刚去钱局办公室了。”
话刚落,陈起澜已经从钱局办公室里出来。
他径直往拘留室那边走去,陶文哲就在那里,本来打算今早移交到看守所,现在又要暂时搁置。
陶文哲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憔悴,甚至带着几分自得。
“魏刚死了?”
他愣了愣,然后噗嗤一声笑。
“哈哈哈,不是,怎么回事儿啊,恶有恶报?苍天有眼?”
他兴致勃勃:“要不你给我详细说说?怎么死的?痛不痛苦?要是直死那可真是便宜这个大杂碎了。”
陈起澜的目光没有什么波澜,他眉目微挑:“你的意思是和你没有关系?”
陶文哲晃晃自己手上的手铐:“您觉得呢?”
等陈起澜又从拘留室里出来的时候,物证科的报告就已经摆在了他的桌子上。
这报告丁意已经看过。
足以致死的药品和醇香的红酒混合在一起,将魏刚推向了死亡。
陈起澜上下飞速浏览,问道:“不是还有个目击者吗?同一个醒酒器里的红酒,魏刚喝了死了,她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丁意点点头,解释道:“是个女孩儿,说是最近口腔溃疡很厉害吃了药,所以就没喝酒。”
陈起澜翻动着手上的报告:“那还真是挺巧的,见过人了吗?”
丁意摇头:“没见过,那女孩儿叫水靖云,是水茗的小女儿,水茗以水靖云精神受到刺激为由拒绝了我们的上门走访。”
这个水茗倒是不算骗人,丁意和水茗家的家庭医生短暂对过话,得知水靖云从昨晚开始就高烧不退,这会儿勉强好了一些,但也已经睡下了。
陈起澜听着丁意的回答,心中难免感叹——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不,他的直觉告诉他,上一波可能也没平,否则他也不会一出了钱局办公室就去找了陶文哲。
“餐厅那边的人来了吗?”
丁意摇摇头:“还没来,晓可打电话催过了,说还在路上,有点堵车。”
陈起澜简直想喝彩两声。
旋转餐厅已经暂停营业了,这些人睡得倒是应该还挺舒坦的,要不也不至于现在还没到,高峰期都要过了。
他随手扯了把椅子坐下,脑袋放空了一瞬。
要是燕天玉在这儿,现在估计已经跑过了案发现场,兴许还能顺便把人证什么的都带回来。
这是他的本能想法。
燕天玉在这个办公室中几乎就是万能的。
勘察现场找他,思维逻辑找他,甚至养花养狗也能找他。
比老妈子还全能。
陈起澜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丁意来了也没多久,几乎一直跟在他身边,这让他几乎遗忘了,支队办公室里是多了一个人的。
他目光微转。
姜胜的父母还没过来,陈起澜给肖儿打了个电话,让他带着那小子到队里来,随便安置在哪个屋等着就行。
肖儿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从苦力变成护工,从护工沦为保姆,现在重新回到苦力行业,倒也没什么怨言,甚至比餐厅那几个需要按流程接受问询的到的还早。
而陈起澜手中的那份报告,已经被拍在了丁意的手上。
“一会儿呢,你们负责来这里的旋转餐厅那几个人,详细的问清楚当时的现场情况。”
丁意抬眸:“你呢?”
陈起澜自觉承担了往外跑的工作,毕竟昨晚魏刚死的突然,他也是今天早上才得到的消息,现场那边物证倒是去过了,他还没去过,免不了得去看看。
还有水靖云那边,作为魏刚死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必定得好好聊聊,不能放过。
精神不济、发烧这些都是可以痊愈的,但过于保护的父爱不能。
也不知道水茗能不能卖自己这个面子。
陈起澜愁的嘴干,忍不住舔了两下嘴唇。
差三分钟到九点,丁意终于等来了旋转餐厅的侍应生和经理。
这个侍应生看着不过二十岁的样子,长相倒是不错,就是面色明显很差,黑眼圈看的丁意都能心生不忍。
“你说你才来这儿上班没多久?”
那侍应生点点头:“我才来了两个星期,昨晚本来加班的也不应该是我,我就是临时顶上来的。”
丁意还没开口继续问,那侍应生已经说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纯属倒霉,早知道有这样的事儿,我昨天怎么也不会图那点儿加班费的。”
丁意看着对面郁闷地快哭出来的年轻人,颇感无奈。
旁边的小张递了杯水过去,丁意才继续发问。
“你说你是被临时顶上的,那之前负责的人呢?”
这侍应生握着水杯,感受着温度,心下稍安,却依旧没有心思喝一口。
“之前负责的是个老员工,说是老婆突然要生了,着急忙慌的就走了,我看别的同事都不怎么想加班的样子,我才留下的。”
丁意疑惑:“别的同事都不怎么想加班?”
“嗯,我隐约听说过,说是经理有时候会克扣加班费,所以大家不怎么愿意加班。”
“那你怎么愿意?”
侍应生有点儿不好意思,脸烧得通红:“我这不是刚来没多久吗,就是想让经理给我留个好印象,而且来的又是老板的女儿,就算……就算是能勉强混个脸熟也行啊。”
旁边的小张突然笑了一声,丁意不解地视线来回打量,却发现那侍应生的脸更红了。
她微微皱眉,觉得这个回答没有什么问题,只好看向小张。
小张领会了她的不解,却没有回答,只开口问:“那瓶红酒倒进醒酒器之前,除了你,还经过了谁的手?”
侍应生稍稍回想:“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说,应该就只有我和专门负责管理红酒的人,但是昨天的情况特殊,别人有没有碰过我就不清楚了。”
丁意没去过这种高级的餐厅,小张也没有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