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冷和林家庄其他人都被打发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林涧溪和林枢星叔侄二人。
林枢星很是热情,将茶水亲自端给林涧溪,柔声道:“涧溪,喝茶。”
“我自己来,二叔。”林涧溪接过茶,然后从怀里拿出顾璇茵交给他的那封信递给林枢星,“二叔,这是顾璇茵让我给你的。”
林枢星接过拆开一看,眼神透露出早有预料的神色,苦笑着摇摇头,将信放在一边道:“这个顾元安,摆了我这么一道,说日后请我喝两盏酒就完了,真是。”
林涧溪捡起信看了看,只觉得顾元安信中的口吻满是调笑,似乎跟林枢星很是相熟。
“二叔,你跟顾元安很熟么?”
“有几分交情,早年武林大会上见过,私下也一起喝过酒。”林枢星毫不避讳地说。
“他为什么要退位让给顾璇茵,然后再自己消失,暗地里操纵这些事?”
这是林涧溪最不解的。
以顾璇茵的智慧,放她出来当门主就已经很匪夷所思了,她是个纯纯打手位,既然如此,那么顾元安为什么不继续当门主操控这些事呢?
林枢星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掺和,不过细细一想他这么做的好处其实有许多。一是他消失,挑起了门内人对门主之位的觊觎之心,许多平时对他假意恭顺的人心全都浮了出来,一举斩草除根也是有可能;二是他躲在暗处可以轻而易举地操控和安排这些事,比如把葛蕴从长白山骗到洛阳来杀,还有就是……”
林涧溪听得愣神,“是什么?”
林枢星半眯着眸子,说道:“他自己想要亲自调查些事情,若门主之位缠身,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他脱不开身。”
“他要调查什么事?”
林枢星摇了摇头,“这我哪知道,你真当你二叔是百晓生?再说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而已,怎么说这些都是隐香门的内部之事,与我们无关。”
林涧溪自觉二叔说得十分在理,便忍不住又思索了几番,低头喝茶。
林枢星瞧他愣神的模样,忍不住关切道:“你说你,老问那些破事情干什么?你上回不是说你要离开隐香门了,怎么现在还是隐香门的左护法?还被派来送这玩意儿?”
说着,也拿起茶杯往嘴里送了一口茶。
林涧溪在这个空档说道:“二叔,我明天要跟他们一起回长白山。”
“噗……”
林枢星直接喷了出来,茶杯也没拿稳,滚烫的茶水洒了林枢星一手,烫得林枢星直接站了起来。
林涧溪也站了起来关切道:“二叔,你没事吧?”
林枢星哪还管什么茶水不茶水的,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涧溪,最后眼神儿眯了起来,说:“你小子,我上回说的话还不够明白吗?隐香门现在可是龙潭虎穴,顾元安的葫芦里也不知道卖的是什么毒药,你个不会武功的,十条命都不够你死!”
林涧溪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想起李景遥的警告,也不会跟林枢星说自己去查爹娘真正的死因。
林枢星抓着林涧溪的手,非逼着他说:“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留在隐香门?”他想了想,问说:“难不成是宫里的某位大人逼你……?”
其实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面对林枢星气势威压的逼问,林涧溪面不改色地说:“因为我心悦顾璇茵。”
林涧溪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在狂飙血。
顾璇茵的美貌确实是倾人城的程度,可是她本质是个邋里邋遢毫无章法只管自己舒服的宅货,性格又是那么的嚣张跋扈,完全不顾别人的心情只顾自己舒服,林涧溪对顾璇茵这种性格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但是没办法,他想不出第二个理由可以说服二叔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留在隐香门。
而且光是跟二叔说自己喜欢顾璇茵,林涧溪就已经开始觉得丢脸了,真是牺牲巨大。
果然,林枢星面上从震惊再到怀疑,又到逼迫自己接受现实的模样,仿佛一下苍老了二十岁。
他慢慢放开林涧溪的手,又慢慢地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
一时间,屋子里静默到只能听见林枢星沉重的呼吸声。
“涧溪,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挑女人这方面我确实是……没有机会跟你探讨过,但是顾璇茵……她……”
林枢星看着林涧溪,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顾璇茵跟他第一次见面那目中无人毫无规矩趾高气昂的欠打模样。
天哪,他的侄子喜欢的是这样的女人。
林枢星甚至已经想得到以后林涧溪和顾璇茵成亲敬茶,他会忍不住把顾璇茵奉上的茶给全数淋在顾璇茵脑门上的画面。
林涧溪也看着林枢星,面上一片赤诚,内心却在淌着血泪。
二叔,我懂的,我都懂的!
最终,林枢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若执意如此,那便去吧。不过二叔要提醒你的是,这世上女人还有很多,再挑挑也不急。”
“涧溪已心有所属,二叔不必再劝。”林涧溪忍着血泪说出这话。
林枢星再听下去要晕倒了,让林涧溪赶紧闭嘴,随后跳过了话题,叹了口气说:“行,你既然要去,我就告诉你隐香门的内部情况,你现在已知隐香门内部分日月星三门,星门就是推崇顾璇茵的一脉,对你应该没什么威胁,不过他们那个门主有点难搞,你要小心……”
这回性命攸关,林涧溪听得很是仔细。
星门门主名叫苏牧初,在江湖上名声稀烂,原因就是迫害自己的亲传师父和师兄。
月门门主伶娘,素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虽然年纪可以当林涧溪的姨了,但姿色依旧不减当年。据说她靠着自己的美色和智慧套取了一套又一套的情报,现座下有各种绝色女子和男子组成了月门。
日门门主葛蕴,已经被顾璇茵给嘎了,但实际上武力值还挺变态,杀人放火的事情干起来从不含糊,他这一死,日门估计得由二把手雾汀顶上,日门势力暂且可以放下。
除去这些人之外,隐香门还有四位长老以及一位军师,全都是能在隐香门里说得上话的人物。
林枢星说到这儿的时候,接着道:“这些长老可都是些个人精,顾元安之前都不能将他们摆平,你就别去招惹了,有多远躲多远。”
林涧溪这一听,觉得隐香门内部的关系可比林家庄复杂多了,难怪顾璇茵命他做左护法还有那么多人置喙,看来这门主当得也忒不自在。
临别前,林枢星还特意叫住林涧溪,说在长白山下蔚县有一处倒印子钱的地下钱庄,那也是林家庄的产业,若需要帮助的话,只管拿上林枢星给他的腰牌请人就行。
林涧溪听得是一脸震惊,告诉林枢星说:“二叔,怎么凡你经手的不是青楼就是地下钱庄?爷爷和姑婆要是知道了,得狠罚你。”
林枢星听得一脸无所谓:“罚就罚呗,林家庄这么多口子人,真倚仗着皇上赏的那几口饭吗?不早饿死了。”
隔天林涧溪起了个大早,难得到前厅去吃了回早饭。
绿莺的身子也好了大半,连马车都是绿莺张罗安排好的,她感谢那天林涧溪把她抱去房间,特意做了好多糕点让林涧溪带着路上吃。
林涧溪正吃着的时候,方冷也背着包袱来了,与林涧溪同桌吃饭。
方冷说:“刚去后院儿瞧了棺木,塞了些银子,让人先到城门那边等着去了。”说罢,喝了口稀粥。
林涧溪掰着馒头放进自己的嘴里,问说:“这去隐香门得走多久?”
“一月之久吧。”方冷说,“按门主的意思得再快点儿,估计这路上少不了折腾。”
没过多久顾璇茵也起来了,穿戴整齐吃完饭,对绿莺交代了什么,直接坐上马车上路。
林涧溪和方冷各骑着马在马车旁边。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洛阳赶往长白山,开始了一月之久的路途。
路上林涧溪无聊,找方冷聊天。
“方大哥,听说那星门的门主苏牧初名声有点儿不太好,是为啥?”林涧溪颇为无聊地问。
方冷听这话也笑,他说:“这事儿你就在我面前提罢了,若是在苏门主面前你敢提这一嘴,小心脑袋搬家。”
林涧溪笑着说:“我就只是敢在方大哥你面前问问而已,换了旁人,我嘴可严实。”
方冷骑着马,与林涧溪并排靠近,讲开了。
顾元安还是星门门主的时候,有一个类似星门内二把手位置的人,名叫叶霜华,是个女的。
这叶霜华座下有两名弟子,一个叫公子莲见,这另一个就是苏牧初了。
公子莲见天分很高,被叶霜华选为关门弟子传授星门武学,但是这一来二往的,二人情愫暗生,在练功的时候赤身裸体,谁也没克制住,就那个了。
结果苏牧初因为想偷学武功正巧在旁偷看,以此为威胁,要叶霜华把关门弟子的人选改为他,不然就在门内大肆宣扬此事。
叶霜华不堪受辱,自杀了事,苏牧初嫁祸给了公子莲见,说他害死了叶霜华。
公子莲见对叶霜华也是情深义重,不愿说出二人私情,想要保全叶霜华的名声,背负了骂名,逃出了隐香门。
隐香门对叛徒惩罚可是十分之严厉,顾元安带着人马追了公子莲见三年,最终就是在丽春楼发现的他。
公子莲见虽然被顾元安给杀了,但是这三年来公子莲见因为思念叶霜华写了不少诗词,全被顾元安给看出了端倪,回去之后就把苏牧初给审了,苏牧初也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顾元安听后也没有做什么,连处罚都没有,顾元安当上了门主之后,还把星门门主之位传给了苏牧初。
林涧溪听后大为不解:“这都明摆着迫害自己的师父和师兄了,老门主都还不处理,还让他当星门门主?”
方冷说道:“这事当时在门内也闹得很大,不过老门主说,苏门主是个沉溺于武学的人,只要他想学,他可以为此做任何事,也就是说,只要给他学了,他便不会再惹事。”
不过最重要的是苏牧初自己也说,习武之人不谈情爱。
若叶霜华和公子莲见当初一心习武,没有那些个男女之事,就没有后续被自己抓到把柄一说。
林涧溪这么听完觉得,倒是这么个理儿,但又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