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溪看着二人,心中也不再迷惘,他坚定地说道:“我打算留在隐香门,跟他们回长白山。”
陈叔很是淡然,现在的他听到林涧溪做什么决定都不会觉得惊讶了。
倒是赵缦缨突然就激动了,一副要哭的样子对林涧溪说:“为什么啊?那里不是很危险吗,你又不会武功。”
林涧溪叹了口气,说道:“我有留在隐香门的必要。”
赵缦缨不乐意了:“那、那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林涧溪愣了下,“你也不会武功,我也不会武功,我怎么保护你?再者,现在隐香门内情况复杂,我怎么跟顾璇茵解释你的存在?到时候让她知道我最开始是受李景遥那个毒妇胁迫才进的隐香门,那我俩都别活着出来了。”
林涧溪这番话说得句句在理,赵缦缨找不到反驳的点,急得咬牙切齿,“我、我……”
“好了好了,小缨子。”陈叔在旁边劝道,“你就先委屈点跟在老朽身边吧,懂事一些,好吗?”
赵缦缨紧咬着唇,看着林涧溪一言不发,似乎是在忍耐,但是终究没忍住,眼泪直接流了出来。
她那副倔强又可怜的神色看得林涧溪心里一软,招呼赵缦缨过来,赵缦缨委屈地跑到林涧溪怀里,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们、我们都分开一个月了,好不容易才相见,你现在又说你要走……”
林涧溪抱着赵缦缨轻抚她的后脑勺,也觉得很是心疼。
四年前他刚从林家庄离家出走,在路上捡到了从西域逃难过来的赵缦缨,那会儿她全身穿得破破烂烂脏兮兮的,都快饿死了。
这一路以来他看着赵缦缨从小姑娘长成了少女,虽然嘴巴欠了不少,但心里还是一个小女孩儿,这会儿面对跟林涧溪的别离,自然是泣不成声。
林涧溪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坚定地说:“我会回来的,小缨子,你别担心。”
赵缦缨还是在抽泣,两只手紧抱住林涧溪的后背,呜咽地说:“那、那你可一定要回来,平安回来,我们说好了。”
“嗯,我们说好的。”
赵缦缨到底年纪小,又喝了酒,哭了没两下就睡过去了。
陈叔对林涧溪说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缨子的。”
“有陈叔在,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林涧溪礼貌性地笑了笑。
陈叔说道:“行吧,那你去吧,不然等小缨子醒了又一直哭,你更走不了了。”
临近这离别十分,林涧溪也看到陈叔面露不舍,眼中更是有几番泪光。只是他是年长者,不便在小辈面前露出这番神色,林涧溪心中也很是感动,冲陈叔抱了抱拳,又回过头看着还在睡觉的赵缦缨,离开了客房。
他走出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枝头。
陈叔说,命运就像是一双手在推动你向前走。
可林涧溪总觉得,是李景遥一步一步再钓着他向前走。
如果李景遥就是命运,他会觉得自己的命运一片漆黑。
但是管他的。
至少自己父母的死因他一定要弄清楚。
林涧溪心中坚定,回到了丽春楼内。
而他前脚刚进丽春楼,后脚在洛阳王府,御遥跪在李景遥的面前抱拳道:“回禀公主,林涧溪已经回了隐香门。”
李景遥此时正斜靠在椅子上,手中心神不宁地将一个白子在指缝中翻转。
听到御遥的回复,似是松了口气一般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将白子放了回去。
“知道了。”她淡然地说:“明日便启程回长安,你告诉御十七,让他带一批人马驻守在长白山下的蔚县,想办法与林涧溪接头,尽量满足林涧溪的一切要求。”
“是,属下遵命。”御遥说完,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并没有退出去。
李景遥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又问说:“怎么了御遥,还有什么事么?”
御遥想了想,才开口道:“恕属下愚昧,林涧溪一个诡计多端的江湖草莽,若他进隐香门事情败露,将公主抖落出来……岂不是节外生枝?届时若想再派人进去查,恐怕……”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李景遥倒是很看得开,慢慢地站了起来,说道:“而且我有种预感,不久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了。”
御遥看着李景遥的背影,也不再多说话,他对李景遥的判断从来都是深信不疑。
林涧溪此时刚回隐香门,来到石窟的时候,顾璇茵正坐在榻上邋里邋遢地看话本,见他来了,将话本放下昂着头说:“你今天去哪了?”
“属下等着宾至酒家开张,让厨子弄了一桌好菜给门主打包回来。”林涧溪自然是早有准备。
顾璇茵眼睛一亮,立刻坐起了身子,趿着鞋朝他走过来。
话说林涧溪发现,不管是现在还是之前他刚进隐香门的时候,他出去在外顾璇茵从来没叫人跟踪过他。
一是觉得当时他就算是日门的人过来调查顾璇茵的,但她来洛阳就是挖坑给葛蕴跳,所以林涧溪出门儿是不是倒腾坏事根本无所谓。
现在林涧溪可是对顾璇茵以命相救的功臣,他去哪自然就更没人管他了。
林涧溪将食盒里的菜全都拿出来,在石桌上摆好,顾璇茵直接开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夸林涧溪这事办得不错。
林涧溪夹着一个狮子头到顾璇茵碗里,顾璇茵突然说:“都把正事儿给忘了。”
说罢,顾璇茵从衣襟里掏出一封信丢给林涧溪,林涧溪不解地接下,顾璇茵接着吃:“你明天去给林枢星送过去,后天我们就启程回长白山。”
“这是什么信?”林涧溪嘴里在问,心里盘算着这信里莫不是写满了骂二叔的话吧。
顾璇茵的手段他可没少见识。
虽然这一切都是顾元安的计策,但是顾璇茵哪能受得了自己被林枢星一招给打得全身瘫痪卧病在床数日的传言,醒来第一时间就找全城的说书先生改了板子,轮流说二人打得难舍难分,不分上下,现下顾璇茵只怕对二叔心里恨得牙痒痒。
只见顾璇茵夹了一只虾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这是我义父让我亲自交给他的,我对着林枢星,就难免想着那日他跟我切磋时我被迫要吐血的画面,让我面上很是无光。但义父又说了,不能跟他真的对上,一切只能明年的武林大会再说,我怕见着他情难自制,回头动手打起来义父定要说教我,所以你就代我去吧。”
林涧溪一听这话,知道这是封道歉信了。
得,顾元安还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不像是个人。
不过罢了,反正要去长白山了总归也要跟二叔说一声道个别才是,现下正是好机会。
林涧溪揣了信,回头想着后天就要启程,问说:“门主,为何走得这么急?”
“为何不急?”顾璇茵笑了笑,夹着一块珍珠虾仁儿在林涧溪面前晃悠一下,眼神中突然透露出些许阴狠:“千年玄冰就那么一小块儿,放在葛蕴的嘴里至多维持他肉身不腐一月,若他的脸腐了,我还怎么把他丢给日门那群蠢材耀武扬威,告诉他们人是我杀的?如若不然,他们还以为我随意找了个尸身糊弄他们呢。”
顾璇茵说完,似乎已经沉浸在了日门那群人气急败坏呼天抢地的模样中,笑得十分得意。
“……”林涧溪赶忙收好了信摇了摇头。
翌日下午,林涧溪找着方冷跟他一块儿去怡红院找林枢星。
他还是戴着标准的黑色斗笠,在空中连翻几个跟头都不会把斗笠给掉落下来的那种。
方冷还一边走一边问说:“左护法,这青天白日的,戴着斗笠是不是会更显眼些?”
“我这是标志性斗笠,没了斗笠,那便不是左护法了。”林涧溪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到了怡红院门口,这时还没到开门做生意的时候,门口只有些小厮在扫地。
方冷走上前说道:“我们要见林杖宗主,劳烦通知一声。”
那小厮一抬眼,立马就认出了方冷,提起了十二万分警惕说:“又是你,又来闹事了?”
林涧溪不想跟他们掰扯这么多,扯着嗓子大喊:“我们是来赔不是的,算是登门道歉。”
小厮一听这话冷静了下来,回头看他们好像真的只有二人,于是说:“那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报。”
没多久,林涧溪和方冷二人便被请了进去。
方冷就算来道歉,头还是仰得特别高,一看就是顾璇茵带出来的。
林枢星原本正在后院儿练武,周围一拨全是剑宗弟子围着他,时不时发出赞叹声,吵得林枢星正心烦。
这些弟子都剑宗的,他舞的是杖宗招式,能看得懂么?
忽的听到前院儿小厮来报,说隐香门左护法登门道歉,他立刻来了精神。
后面的林慕枫和林亭也互相看了一眼。
林慕枫说:“哼,还是畏惧我们林家庄的势力,怕我们日后找他们麻烦吧!”
林亭附和道:“那是,还是多亏了林杖宗主在此!”
两个傻鸟。
林枢星背着所有人翻了个白眼,随后赶紧叫人给林涧溪安排了一间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