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这时正闹得不愉快,李华手持长棍,指着跪在祠堂中央的李明浩,怒道:“我看你就是不长记性。”
胳膊粗的木棍打在李明浩背部,可他这次却并没有求饶,也没有说一句话,闷声承受着这一切。
“不长记性,我让你不听话,我让你不听话……”
木棍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陈姨娘站在一旁默默流着泪,也不敢去劝。
李明月实在看不下去,从小他俩关系就要好,李明浩又是娇生惯养,虽然平日父亲也打他,可总是意思意思就过去了,可这次他却咬牙承受,丝毫没有要求饶的意思。
李明月跪下挡在李明浩面前,“爹,你别打他了,他知道错了。”
李华怒不可遏,“你让开,他要是知道错了,就不会频频犯错。”
“爹,是我和明浩一起出去的,您要罚,也罚我。”
李华举起木棍,迟迟没有动手。
见状,李明月跪爬到他面前,“爹,我和明浩有错,也是不该偷溜出去。”
“至于那伙贼人,实在是狡诈,竟在城里藏匿那么多兵器,我最近气运差的很,才频频遇难,也亏是有爹,才能救出我,降伏他们。”
李华放下拿着木棍的手,无奈道:“每次要教训他,你都求情。”
“爹教导我们兄弟姊妹间要互爱,我和明浩,都记着呢。”
李华终是叹了口气,重重的将木棍丢在地上,“平时见你嘴皮子厉害,今天挨打怎么不吱声?”
李明浩不敢抬头,额头上的汗珠在烛光下发亮,“我害姐姐遇难,没有脸面求饶。”
李华点点头,“算你小子还懂点事,今天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我就不打你了,你就在这跪到天亮,少跪一刻钟,就多打你一百棍。”
李明浩眸光闪过坚定,立刻叩头,“多谢爹教诲,也谢姐姐求情。”
李华又转过头看向李明月,“今日也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些外邦人的事我自会上报。”
“是,爹。”
见李华甩着袖子出去了,李明月才坐在地上松了口气。
陈姨娘再也忍不住,冲过来抱着李明浩,“哎呦,我的明浩,你爹今日也是真的狠心,这都出血了。”
“姨娘,我今日罪过大,这是我应得的。”
“说什么呢?是我自己最近运气差,总遇上这些,我得找时间去庙里拜拜才行。”
李明月安抚着他,一边从地上坐起来,话虽是安慰李明浩,但也是真的。
先是遇刺,又来了个外邦人,最近的运气也太差了些。
陈姨娘将她和李明浩搂在怀里,她轻抚着李明月的头发,心疼道:“我的两个乖乖,今日都受苦了,改日姨娘带你们去庙里都拜拜。”
李明月点头,视线却落到祠堂前摆放着的一个牌位上。
正是李府的女主人,李明月的亲娘,顾氏。
李明月心底发慌,虽知娘亲的死有蹊跷,可她却什么都没查到,迟迟不能为娘亲申冤。
还在娘亲面前投在别的女人的怀抱里,娘亲要是看到,必定会怪她的吧,怪她明知道陈姨娘有秘密,却贪恋着她的温暖。
李明月悄悄抹了眼泪,不留痕迹的从陈姨娘怀里退出来,“姨娘,天也晚了,我们回去吧,在这呆的久了,爹又该生气了。”
陈姨娘点头,依依不舍的告别李明浩才肯走。
回到屋子里的李明月累的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短短半天时间,过得跟半年一样。
这一天可是累坏了。
刚一抬头,就见桌上正放着一样东西,她一看,竟然是白天她买的那把袖刀。
这个袖刀不是在阿萧手里吗?怎么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还是说,阿萧已经悄悄来过了?
李明月脑子里有诸多疑问,虽然说原本无意要救她,可是后来为什么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呢?又为什么要假装护卫潜伏在府上?
这些问题萦绕着李明月,她想不明白。
可她也明白,就算他救过她,就算她觉得阿萧不算坏人,这事也要告诉父亲,没有谁家潜入刺客是有好事的。
她推开窗户,夜里凉风习习,吹得困意瞬间减少了。
她不知道,院外的某个不易发现的地方,正有一双冷冽的眸子盯着她。
最近发生的事让李明月感到疲惫很多,先是郊外遇刺,今天又是密道阴谋,这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劳累。
她无奈叹气,只是阿萧走了,她又要重新找个护卫保护她才是。
又吹了许久凉风,有了困意,李明月才肯休息。
次日中午饭后,想起李明浩才受了伤,要去看他。
一进门就见李明浩趴在软踏上读书,恐怕这会也没心思和力气胡闹,只能读书了。
见李明月来忙要起身,却被她一手按下去,“姐,你来看我了。”
“看什么呢?”李明月看着他手上的书,乖乖读书可不是李明浩的作风。
果然,对方压低声音,“话本。”
李明月噗呲一笑,她就知道。
“爹昨天打的重,伤害疼吗?”
李明浩轻触背部的伤,一下就呲牙咧嘴弹开了手,“疼,疼死我了。”
“疼也不知道求饶,爹就是吃软不吃硬,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明浩眼眸低下去,有些不好意思,“我哪来的脸,害得你……”
知道李明浩要说什么,她忙打断他,凶道:“说什么呢,这事怎么能怪你,要怪也是怪我最近运气不好,接二连三遇见这种事。”
“再说,也多亏你反应过来回去叫爹,我才能安然无恙啊。”
“姐,你别安慰我了。”李明浩垂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又想起什么,才结束这个话题,“对了,姐,阿萧怎么不见回来。”
李明月笑容僵住,阿萧身份特殊,又与他们府上有关,她还没告诉李华,自然不能先让别人知道。
半晌没说话,李明浩看着她的表情,心里有了猜测,震惊道:“难道……阿萧他,死了?”
脑袋又挨一下,李明月收回了手,解释道:“别瞎说,只是阿萧经历这事,觉得做护卫太辛苦了,另谋差事去了。”
“啊?这怎么会?”
“怎么不会?”
李明浩挠挠头,“我看他不像是会怕这事的人啊,他不是很厉害吗?”
“谁不怕死啊,而且他平时就爱偷懒,不奇怪的。”
好在阿萧不在这里,不然听了她这话,又要黑着脸瞪她了。
“好了,别想这些了,你那些小心思还是收回去吧。”
联想李明浩对阿萧的态度,不难猜出他是想向阿萧学功夫,可在家就藏个武器都会被李华捉住,别说是偷偷学艺了。
看着他失落的眼神,李明月温柔一笑,从袖子掏出那把袖刀递到他面前,“呐,你看这是什么?”
李明浩眼睛亮起来,恨不得从软榻上跳起,可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这这这……”
“这不是那个……”
“你小声点,别被人听到了。”
李明浩忙点头,接过袖刀,小心翼翼放在手中端详,“姐,你对我真好。”
“行啦,你自己藏好点,我去找爹啦。”
李明浩连连点头,视线却一直放在手中的袖刀上。
中午太阳正大,一路上她都躲着太阳走,终于到了书房。
正要敲门,却又听到那小生的声音,“大人怎么一脸愁容,今日大人在朝上向皇上禀告了那外邦人的事,皇上也是赞赏了大人,怎么大人还有烦心事?”
只听李华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如何能不烦闷,前几日明月遇刺,就是最大的麻烦。”
“刺客来源找到了?”
“嗯,只是找到了也没用,那不是我能惹得起的,我就这一个女儿,他们大可不必用明月的性命来警示我。”
“大人一向不愿拉帮结派,被人针对也是自然。”
这点李明月清楚,父亲严厉,在朝堂上也是如此,从不与人结党营私,被针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没想到父亲不愿掺和,却还是被人步步紧逼。
关于朝政的事,她不好多听,于是敲门:“爹,你在忙吗?”
李华轻咳一声,又过一会儿才回答:“明月,进来吧。”
李明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走进去,只是进去后却只有李华一个人,那个自称小生的男人却不见人影。
奇怪了,为什么父亲会让他藏起来呢?
“爹,我有事和您说。”
李华点点头,“什么事,说吧。”
李明月清清嗓子,整理下思绪才道:“爹知道阿萧这个人吗?”
“阿萧?听明浩说是你提出来随身保护你的。”
李明月点头,接着又道:“爹,这个阿萧来路不对。”
李华不明就里,但隐约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哪里不对?”
“阿萧就是那个救了我的刺客,后来潜入我房中威胁我的,也是他。”
李明月一口气说出来,感觉轻松了许多,只是李华听了这些,脸上却没有其他情绪。
“爹,你不奇怪?你知道了?”
李华摇摇头,“爹也是刚知道,只是府中潜入些外人,我并不奇怪,他们不图命,只是另有所图啊……”
李明月听不懂,大致是说阿萧这一类人不会杀他们,是有图谋?
她猜想,一定是和刚才他们的对话有关联,可事关朝政,她也不敢多问。
“身在朝堂,也是无可奈何啊。”
李华重重的叹了口气,眼眸里写满了无可奈何。
“明月啊,此事你就不用管了,爹会派人再去保护你,你安心读书,争取在春宴上露露头。”
这话不容李明月反驳,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