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洗室的门是关上的，哈利小心翼翼地推开才听到里面传来的对话声。
“别这样……告诉我是什么事……我可以帮你……你不要总是偷偷躲起来哭……”桃金娘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不……谁也帮不了我，”德拉科撑在水池边，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衣，他低着头低声抽泣着，全身都在发抖，“我干不了……办不到……我真的不想那么做的……可没人会信我……”
看着那背影，哈利突然僵在了原地，他还从未见过德拉科如此脆弱崩溃的模样。
透过那破烂的镜子，哈利甚至能看到那张苍白的脸上的痛苦神情。
哈利以为自己不会被发现，结果几秒后，桃金娘就飘到了他的面前。
“哦——哈利波特！你怎么在这！”
那哭泣的男孩立马惊恐地回过头，哈利吓得一抖，直接大力地推了一把门，整个人暴露在德拉科面前。
“波特……”德拉科往后退着，直到后背抵上水池，他咽了咽口水，满眼慌张。
“这里的氛围有些奇怪——我该离开了——”桃金娘嘟囔了几声，快速地钻进了一侧的马桶里。
他们面面相觑着，直到哈利犹豫了一会开口打破沉寂。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马尔福，你对她施了魔咒，对吧。”他努力保持平静问道。
德拉科愣住了，他撑在水池的手突然滑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不，不是……我不想杀她。”德拉科靠着水池，用力摇着头否认。
“我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了，马尔福，你可以坦诚一点吗？你这个胆小鬼，做错坏事了都不敢承认吗？”哈利往前走了一步，“你知道偷偷躲起来哭，因为你心里还尚存一丝善良和良知，那你为什么不用它们去做些好事呢？”
德拉科明显慌了，他的情绪极其不稳定，“波特，闭嘴！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再瞎猜——我从来没有躲起来哭过！”
“不，你就是有，我刚才都听到了也看到了，每次偷偷躲起来哭的就是你，马尔福。”
“不是的！我才不会流眼泪！”
“这不是什么丑事，你为什么不敢面对——”
德拉科吼到破音，“闭嘴！波特，我让你闭嘴听到了吗！你再敢多说一句话，我就杀了你——”
哈利也慢慢变得不冷静了，他冷笑了一声开口道：“好啊，你杀了我啊，反正你手上已经沾了血了，不缺我这条命。”
“波特，我都说了！我没有想杀她！”德拉科嘶吼着解释。
他想试图说服哈利，可结果没有如他愿。
哈利只是无奈地笑了，“有区别吗？如果不是及时把她送去治疗，她就会成为你手上的第一条命，我自认为你还是有良心的人，你怎么能这么狠？”
“不是……不是我想这么做的……”德拉科崩溃地摇着头。
“不是你？你现在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够了！波特！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完全不是……”
哈利焦急道：“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德拉科依旧摇着头泣不成声，“我不能说。“
哈利苦笑道：“不能还是不敢？你可别告诉我是伏地魔在用夺魂咒控制你。”
“不是……我……是我……不得不……”
“不得不什么？不得不杀人？你怎么永远意识不到你自己的错误呢？你为什么这么冷血？”
“冷血……？”这个词好像刺激到了德拉科，他突然悲伤至极以至于笑了，“波特……你永远都站在别人的角度来看我，批判我，可是你有哪一次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过吗？有吗！你还没有桃金娘有良心，波特，连她都愿意怜悯一下我，愿意试着理解我。”
哈利答不上来，因为他确实没有，他想自己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坚定地站到德拉科的那边去过。
“波特，你看吧，你也没法回答，果然是这样。”德拉科苦涩道。
哈利犹豫后开口道：“如果我站在你的角度，我一定不会去做伏地魔的食死徒。”
“原来你最终考虑的是这个？”德拉科自嘲道，“你就从来没有好奇过原因是吗？你就这么认定是我自愿主动加入的是吗？你就这么认定我本性是那样的对吗？”
“波特，我真的恨透你了，恨透你自以为是的揣测和猜想了，”德拉科的眼神立马就冷下来了，他举起魔杖对准哈利，“你要么现在闭上嘴滚，要么和我决斗，如果你不走，那我一定把你杀了。”
“哪怕死在这里，我都不会逃，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哈利目光坚定道。
他今天一定要得到德拉科的一个亲口说法，他希望德拉科至少能认清内心，找回善良的那面，回到那条明媚的路上，至少不要自甘堕落和变得无可救药，他还想最后带着那微弱的期望拉他爱的男孩一把。
德拉科显然没意料到哈利会这么坚持地留在这。
他其实根本不想决斗，他知道这会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他更希望能靠一些办法把哈利赶走。
“你自找的……钻心剜骨！”
他自认为这样可以吓到他。
一瞬间，绿光精准地擦着哈利脸颊一侧的几厘米过，后者意识到后立马闪躲到一侧。他身后的灯被击碎了，玻璃碎片全都应声落地。
哈利深深呼吸着，似乎还没缓过神。他看向德拉科，后者也站在原地没有动。
金发男孩咽了咽口水，表情有些慌张和无措。
他想：这样哈利总该害怕逃走了吧。
可哈利显然不与他是一个想法——他从来都没想过眼前的人居然会对自己直接使出不可饶恕咒，就像德拉科大概也不会知晓哈利会因为这个黑魔法想起多少悲痛的回忆——那瞬间，他想到了墓地的塞德里克，跌入帷帐的小天狼星，还有那铭记于心的亲身经历的钻心的痛。
而德拉科的举动，恰好激起了哈利许久的恨意。
就算不针对德拉科，哈利也要因为这个咒而痛苦到发疯了，他再看向德拉科的眼神里满是怒意。
哈利想，德拉科说他不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可他呢……他怎么不考虑自己又经历过什么呢……
压垮哈利全部冷静的就是这个不是死咒却足以与之匹敌的咒语。
哈利抬眸看向他，满眼是失落与凄然，“马尔福，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后悔你刚才的举动的。”
至少在这一刻这一秒，哈利真正做到了自己以往想做到的——让恨意压过爱意。
但哈利还是尚存一丝理智的，他只是想给德拉科一个教训，一个他会谨记的教训——让他被打到投降认输。
德拉科似乎也意识到钻心咒对哈利的伤害有多大，以至于他在后面的打斗中再也没发出过。
盥洗室内一片混乱和狼藉，魔咒四处飞着，各种爆破与破碎声不绝于耳。
当然了，还有桃金娘的尖叫声，但她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大喊着救命。
这场打斗就这么在两人的极度愤怒与几近失去理智的疯狂中展开了，但他们都没有选择投降和逃离。
这就说明他们之中一定会产生一名输家，到那时才能在流血中结束这场充斥着爱与恨的决斗。
他们的打斗逐渐白热化，在哈利犹豫着是否该击出神锋无影时，他感觉有个声音在操纵他的举动——“哈利，别怕，去做吧，那只是个你没试过的攻击咒语罢了，它没多大威力的，只有做了对“敌人使用”的魔咒，你才是做到了真正的恨他，这样你就可以摆脱对他的爱了，你要记得是他先对你用那折磨人的钻心剜骨的。”
“不，哈利，你不要这么做！德拉科不是你的敌人！你要想清楚，你会后悔的！”这是他自己心里的声音。
他自己的想法与那个声音在不停地纠缠着，但最后，还是由那个声音赢了。
“神锋无影！”
他的咒击了出去，伴随着响起的是飞出去重重砸地的落地声和悲痛的压抑着的哭泣声。
哈利站在原地，好像被扼住了呼吸，他的脚也像绑上了石头，难以移动。
他听着耳边的声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握着冬青木颤抖的手。
他真的这么做了，但他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做。
直到他慢慢往前挪去，绕出拐角，远远地看到那躺在血水中的白衣身影时——才发觉，自己好像杀人了。
他不知道神锋无影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否则他一定不会使用。
哈利试着念了所有知晓的治愈咒，却都无济于事，他慌张地不知该怎么办，他连捂住德拉科不停流血的伤口的勇气都没有，他根本不敢碰他，更不敢与他的视线相交。
“杀人啦！盥洗室杀人啦！杀人啦！”尖利的女声响起。
听着桃金娘的声音，哈利更加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而这份自责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他感觉心脏开始抽痛，他无法控制，只能捂住胸口撑在地上，而那种痛感随着哈利心情的悲痛变得愈发严重，好像无数个钻心剜骨击在上面一样。
接着他猛地咳了两下，捂住嘴背过身，发现掌心有一片花瓣。
他的第一反应是——不能让德拉科知道。
于是，在他控制不住地准备全部咳出来时，立马站起身捂住嘴朝厕所隔间跑去。
直到趴到的马桶上，他才敢松开手，任血和花瓣肆意地从喉咙溢出。
直到全吐了出来，直到他头晕无力到慢慢恢复，才站了起来。
他迅速抹了两下嘴巴，踉踉跄跄地朝外走去。
他刚推开隔间门，便发现斯内普已不知何时就出现在那了。
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望着斯内普。
那双阴郁的眼睛狠狠瞪了哈利一眼，而后者也只好垂下眸，他根本无法去辩解。
“出去，波特，以后离德拉科远点。”斯内普冷声命令道。
哈利有许多想说的，却在瞥向德拉科时，看到了他那失望的不想再看到自己的眼神，便把话全都憋了回去。
他攥紧了冬青木，慢慢往后挪动脚步——他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