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斓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激动的吏部尚书,他的身边还有跟他反应一致的户部尚书。
楚斓摸了摸下巴,这才道:“所以说,小皇……啊不,陛下要立后了?”
户部尚书叹了口气:“还早呢,不过我们也该打算着了。”
“嗯。”楚斓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起来,孤也还没有娶呢。”
面前两人满脸黑线地看着,托着下巴,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的楚斓。
“大人,我们在商议正事呢!”吏部尚书提高了嗓音。
能不能不要这样不着调了……
这是两人共同没说出口的心声。
楚斓担心自己再说废话,这两位尚书就要暴走了,赶紧收敛了神色。
“所以,你们有什么看法?”
楚斓在面前二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两人双双露出扭捏的神态。
“小女正是适婚的年纪呢……”
“我家的嫡女才貌双全……”
两句话同时说出,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立马反应过来,对方想打什么主意了。
“你你你……四年后才立后呢,你还想留你的女儿到十九啊!”
“你指责什么!你大女儿才十三,你还真舍得啊!”
眼看着原本相亲相爱的两人,变成了虎视眈眈的模样。楚斓赶紧开口缓和。
“两位大人莫吵架,吵架伤和气。”
为了给楚斓面子,这俩老头才没打起来,但还是死死瞪着对方。
楚斓很耐心的开导他们:“两位大人位高权重,陛下体谅,必然会为其寻一个好归宿的。”
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了,楚斓的言外之意自然是听出来了。
这话的意思是不论最后谁是皇后,他们的女儿必然会成为后妃,以此稳固家族。
吏部尚书的脸色这才稍缓,户部尚书思考了一番,还是忧心忡忡。
“可若是我们的人当不成皇后,局势恐怕不好啊。”
天真啊,有没有想过小皇帝根本不会让我们的人当皇后呢?
楚斓在心里默默腹诽。
“是呢,那你们可有更合适的人选?”楚斓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晃荡。
他当然没有考虑到自己,楚家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
父亲的孩子只留下自己一个,两个伯伯生的女儿又尚在襁褓。
两位尚书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谨慎和防备。
两人是楚斓一派的人,表面上看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人。但裤子还分左右腿呢,哪能没点自己的小心思。
就在彼此的眼神交流之中,似乎心照不宣的达成了某一共识点。
“楚大人,你们楚家可有适龄的闺女?”
正在小口喝茶的楚斓猛地一呛。
咳咳咳,她能说自己算吗?
楚斓表面是23岁的宣成公,实际上内里是一个20岁都没嫁娶的女人。
表面内里妥妥都是晚婚者。
楚斓面上做出为难的神情:“孤的堂妹们都是乳臭未干的丫头,恐怕不合适呢。”
楚斓当然还有另一层考量。小皇帝亲政后她自己基本就是退休状态了,楚家又没有旁人在朝做官,何苦再留个楚家的女儿在后宫受罪呢?
“表亲小姐呢?”两位尚书仍旧不死心。
楚斓尴尬一笑:“表亲小姐皆不熟悉,才貌品行也不甚了解,就算安排入宫也未必真的会对我们有利呢。”
两人失望的点头。楚斓说得没错,不熟悉的人,帮我们也未必是真心的。
在他俩看来,楚家女做皇后是目前最合适也是最有利的人选。
楚家风势正盛,在朝中党羽无数。若是安排一位入主后宫,那才是真正稳当,对他们这些受楚家庇护的小人物也最有利。
他们不了解真实情况。自然不明白为什么楚衡从不安排自家人到朝廷,这回也不安排人到后宫里。
楚斓适时出声扯开话题:“不过眼下最近的还是替陛下选司寝的女官呢。”
吏部尚书一下子懂了楚斓的意思:“大人的意思是安排些女官进去?”
户部尚书却不同意:“不过是司寝的小宫女而已,都是掀不起风浪的,何苦费那些心思。”
吏部尚书反驳:“若是是赵太妃之辈呢?”
赵太妃就是那位最后混到德妃的司寝女官。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把目光齐齐投向楚斓。
楚斓抿了口茶,微微笑着。没有族亲要去后宫的她就是有种毫不操心的舒爽。
“陛下喜欢什么宫女就由着他吧。不过若是两位大人有意送女儿入宫,这倒也是一份善缘。”
听了这话的两人齐齐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沉默之后,三人又开始新一轮的闲聊。
只是两位尚书的聊天状态明显不太稳定,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三人聊着聊着,居然又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再一次聊起小皇帝选后。
楚斓静静地喝着茶,正听着两人激烈讨论,猛地想起来小皇帝前几天说得事情。
楚斓一拍大腿:“哎呀!”
两人齐齐转头,震惊脸:“大人?”
“忘了和你们说件事情了。”
楚斓茶也不喝了,把关于南诏国二皇子偷摸送个和亲公主来的事,来龙去脉全都一五一十的讲了。
末了,她还补充道:“陛下不让外传,你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哈。”
听到两人再三保证,楚斓才放心。
两人之中,性情比较刚烈的户部尚书头一个出来怒骂。
“这南诏二皇子也真不是个东西啊,居然舍得把自己的亲妹妹送来。这不是扔了一个大麻烦给我们大齐嘛?简直小人也!”
在户部当尚书当久了,他骂人都难听起来了。
按照惯例,户部和工部应该是朝廷里最会骂的两个部门。因为他们经常因为拨款的事情在天子面前,争得面红耳赤……
“可不是嘛。”楚斓在同僚面前,明显比在小皇帝面前放松多了。甚至脸上还露出了极度嫌弃的表情。
“这样不顾念手足之情的人,我楚衡第一个鄙夷。”
“我第二!”户部尚书紧接着开口。
接下来,楚斓和吏部尚书两人,在房间里听了整整一刻钟的户部尚书痛骂南诏国二皇子。
听得楚斓简直忍不住怀疑自己给他喝的不是茶而是烈酒了。
“许尚书这……不会是醉了吧?”楚斓悄悄拉着吏部尚书问。
吏部尚书拿起一旁他喝过的杯子,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没有,是茶。”
这回楚斓更懵逼了。
看着户部尚书有越来越“疯癫”的趋势,正犹豫着要不要派人将他送回去。吏部尚书开口了。
“许尚书,你担心别人做什么?又不是你的亲姊妹……”
吏部尚书这句话说得中肯,哪知道许尚书立马调转枪头,开始对着可怜的吏部尚书发疯。
“你这冷漠的人!你懂什么?你的亲姐姐可是好好的嫁到京城了呢!”
听了这话,楚斓这才明白。
户部尚书有一个姐姐,远嫁到了蜀地,距离京城有足足三千六百里,久久不能见一面。
他这是在借着骂南诏二皇子的由头思念亲姐姐呢。
这人家的家事,楚斓也不好多说什么。转头看向吏部尚书,他也是一脸为难加迷惑。
还是赶快送回家吧。楚斓心想着,便冲着一旁的嫚娥使劲使眼色。
嫚娥不负众望的接受到了指令,出去把户部尚书随行的侍从叫了进来。
那侍从一看自家主子成了这幅德性,脸都吓白了。
看了楚斓端上来的茶这才明白,原来户部尚书吃不得乌龙茶,一喝就会头昏脑涨,神志不清。
因此才成了这幅样子。
本来户部尚书是能闻出乌龙的味的,但是这壶乌龙茶加了前些天开的名种茉莉花。花香浓郁,掩盖了乌龙茶香味。
再加上户部尚书太担忧立后的事情,这才没有注意到自己喝的茶有问题。
这食物里头加了茉莉,怎么总是这么触霉头呢?
楚斓怔怔地看着自己杯子里洁白如玉的茉莉,一时间有些失神。
直到苦着脸的侍从称,要将户部尚书带回家,楚斓才回过神。
一旁的吏部尚书见状,也起身告辞。
“下官和许尚书两家顺路,不如由下官将他送回去吧。何况他这幅样子……”
吏部尚书为难的看了一眼被侍从搀扶着,身形摇摇欲坠,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些什么的户部尚书。
“这样子传出去,也有损脸面。”
楚斓赶紧点头:“你送回去也好,路上小心些。”
转头,她又对着娉娥道:“去送送两位大人。”
吏部尚书代许尚书谢过之后,这才跟着娉娥走了。
楚斓长舒一口气,扶着额头看着茶盏里的茉莉花,正绕着茶水一圈一圈的旋转。
又拿起了茉莉花放在鼻尖轻嗅,绵密的花香裹挟着清新的茶香,宛若一幅柔软的绸缎,轻轻的覆盖了嗅觉。
很好闻的味道。楚斓心想:就是有点不让人省心。
琢磨到这里,楚斓想到了临走时,户部尚书的侍从那难看的脸色,便对一旁听候的嫚娥道;
“许尚书这样,那个侍从肯定要受罚了。你去库房拿一瓶犀角地黄丸送去许宅,跟他们说一下许大人的事儿,给那个侍从求求情。”
“是。”嫚娥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