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队伍的中间,由于行进速度并非很快,故而马车行驶极为的平稳。
行军路上,一路轻装前进倒也蛮快的。
只是偶尔揭开的帘幕中悄悄探出的灵巧身影心中所念的风景中并没有出现,不免带上了几抹不开心,既没有出现印象中的车水马龙、也没有出现应当出现的美味的糖葫芦,以及看见有趣的人。
陈真纤细的手指拨开了连接马车内部和窗外世界的帘幕,“李大人,为何不进来马车内呢、至少会稍微暖和些。我问过老许了,说你不必拘泥于这些”
李贺:“既然是在下请两位出山的,那礼数这些自然是需要做好的”
李贺还有一层思考量,那就是周围的士兵基本上都是赶路,这天虽然不下雪了,但还是很冷,李贺自知自己步行只会拖累行军的步伐,延误战机,所以李贺认为自己能够坐上一匹马已经很是知足了,外加上李贺本身就会骑马。
而对于陈真和老许则是自己的客人,他们应当如此,受到厚待,其实他还一直在想等这一件事情结束之后,应该如何报答老许。
“不知为何,这近来林间为何多传来野兽的叫喊声,但是平日却见不到妖兽的影子”李贺想了一句话,来打开话题。
“难不成你不知道?”老许的话从马车内传出,声音中带着疑惑。
李贺却是不解,为何这老许会认为自己能够懂得这些,于是说:“还请许先生解惑”
老许:“也许那个老乞丐只是告诉你这些,罢了,双月天本就极难遇到,或许几百年会有一次,最近妖族中发生了大动静,好像一些有灵识的妖兽都渐渐地往自己出生地跑了”
李贺疑惑,难道妖兽或者说动物的出声地难道不是这绿山大野吗?
“妖兽的出生地是指妖兽的本源地,其中有的是祖一辈的妖兽,血脉一辈辈传承下来,故而那种来自血脉和灵魂中的悸动一些较低修为的妖兽根本无法阻挡,于是就会出现一种返墟的现象”
李贺点点头,但却不掩饰自己的震惊之情,毕竟作为一个刚刚踏入修行界的尚未修行的新人,知道的东西压根就像是大风中的一间破旧屋子,无法经得起大风的推敲。
慵懒的声音又从马车内传出,老许又说:“我心中还有些疑惑未清,一个起灵师也无法知道这么多事情,因为这么多事情碰在一起,又是战争,又是妖族圣战,又是阴兵起灵,又是生死地,这北国的君主究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千劫他真的不放在眼里吗?还是隐藏的魔族就要出现了,一场风暴接下来的一场风暴即将吹响,而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李贺:“等待什么?”
老许:“拯救这一切的人,传闻那个人会带着传奇之地的荣耀和证明,击碎眼前的魔族,给人间带来光明”
李贺一位自己所了解的世间已经是够扯了,但是当一个人在你的面前说着这些距离你很远的事情的时候,李贺还是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掉落了一地。
李贺:“之前可有这样的成功例子?”
老许:“黄帝!”
老许:“好了,现在还是将我们面对的事情给先解决”
李贺问:“我们现在有什么问题?”
“额,我忘了你没有修为了,额……北境的那些人所探究的那个山洞,应该是一处往生地”
李贺:“嗯”
“往生地是一处生与死的交界,一般的活人进不去,死人出不来,只有获得许可的人才可以打开连接的通道,在其中,藏着无限的危险,但是会有交易的产生”李贺记得老许的这一句话好像说了很多遍,于是他想或许这位老者有想要告诉他的事情?貌似两次提到的时候,都说到了交易。
李贺眼中仿佛又出现了那日隅中时分,一片桃林下的笑颜。
李贺:“交易?”
老许的声音带有着些许的赞赏:“各种,包括李大人你说过的巧借阴兵也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老许还有一句话未说出,比起交易,人们最为感兴趣的便是交易背后的代价了。
李贺点了点头,手不禁握紧,想起了自己在大殿之上看到红色毛毯,想起在红毯之上的那位,想起自己小时候所经历的秘幸,也想起自己母亲临终时候躺倒在病床上,摇摇晃晃的古灯映在他惨败的脸上,终于,在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灯熄人也走了。
李贺心中想,或许是当年他守在娘亲的床前,他母亲的最后一句话激励了李贺,并且延续至今。
他其实并不想去管这些,一辈子可能对于他说,像父亲一样当一个不入流的九品官,去管好自己每日所记的案牍劳作,最后娶一个还过得去的贤惠妻子,为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寻得一个好去处。
但是每当他在深夜时闭上眼之时,脑海里便有人的声音传来。
“你、你、睡得着吗?”
声音出现,像是带着血的倾诉,就像是带着轰鸣地呐喊,将李贺从梦中叫醒。
醒来时,黑夜已经是散去,迎来的是即将破晓的黎明。
“嘿,李贺,快到下一个城池了吧,到时候记得带我好好去玩一下”陈真好听的话语从耳边跑入,打破了这一份寂静。
李贺的眼中好像重新又是出现了烟火,桃红色的烟火。
“嗯好,过多几日便到云州了,到时定然要带陈真公子好好看一下我紫禁王朝的美景,云州最为盛大的灯笼会展,我想按照着咱现在的速度到时候应当是能够恰好赶上”李贺轻声说这着。
“哇,云州,这个名字听起来就觉得很是壮观”
忽而前方有一骑兵从前方不远处跑来,来到雷刹的身边。
“将军,我们还有三日便到达云州了,您看是不是需要告知”
雷刹在队伍的最前方,伸手挥了挥。
“这几日加强警惕,注意保护好李大人,我看这几日山林中有异动,小心一点”
“是”
他们不知道,在队伍的后头的后头,有一人摇摇晃晃,肩上担着一根杆子,在岔道的路口,这个人拿起了一副面具,扔掉了那根杆子的一瓶酒。
不久后那空酒葫出现在了白无常的手上。
“看来是要开始,也是不容易,等了那么久”白无常微微呢喃。
“据鹰线的人回报,他们看到他带上了一副面具,并且扔掉了这根竹竿”在白无常的身前,有一与白玉楼内装扮无二的小厮跪在地上向着白无常禀报着什么。
“死士带上面具的那一刻,自己的生命也已经开始了倒计时了,唉,这么强大的死士,国师府还是很甘心啊”
白无常扔掉了那个酒壶,随着晃荡一声,酒壶在地上碎成了很多片。
“大人,为何这国师府的人会一直想要除掉这李贺,换一句话说便是既然同朝为官,可为何又要相逼,明明国师为紫禁王城付出了很多,甚至比得上当今的圣天子”
白无常无声地叹息,“小马,你可知我紫禁王朝之前的上一任天子姓什么”
小马:“难道不是也姓紫禁吗?宫廷史书上记载过的”
白无常看着小马,笑着说:“想不到你还挺关心我们人族的历史的”
小马也是笑着摸了摸头,说道:“那也总不能对于一个长久生活的地方毫不了解过吧”
白无常摇摇头,说道:“也许你了解的只是偌大房屋里的一隅”
小马:“难道?”
“其实紫禁城以前的主人不姓紫禁,姓许”
小马反复咀嚼这句话,想要把每一个字都给吃透一般。这才发现自己咀嚼的似乎是寒冰,吐出了一口寒气,因为肺部中的寒气沾满了胸中的一口口热气。
“许?”
“许,没错,许轻舟的许”
小马:“可是为何宫廷正史中好像并没有没有记载过”
白无常眼睛看向周围的野草和树木,野草无言,树木不语:“当年的事情见证过的没有几个,也许那位红楼的楼主知道,人也知道”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是一场无声的交替,鲜血的盛宴,轮回的祭奠,夜钟的响起”
你尝试过一觉醒来之后,家族一夜之中如同草棚一样被连跟拔起,被风拍醒的只有你,因为整个家族,整个皇族仅剩下一人,孤独填满了他全部的人生,于是他消失,不,是昏迷了。
小马惊慌道:“那不可能,那怎么可能无人记载,百姓和官员那不成不会发现自己头上的那个人在一夜之间换了一张脸又或是他们需要仰望的高度发生了变化吗?”
野风在这一刻摇晃起来,像是在赞同着小马的疑惑。
“九天之下的平民并不会去在意王座之上的是何人,穿着绯红官服的人也不会在意自己昨日与今日所跪拜的人是否为同一个,自古以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小马:“什么?”
白无常摇了摇头:“回去和小黑管白玉楼,我去一趟,回头你看见了阎君,就说我在送别先生”
白无常摸了摸小马的头,没有说什么,确认好脸上的面具后,衣袍拍打了一下,确保不会出现出现什么褶皱,转身就飞过了树梢,消失在了树木之中,这时候小马才想起眼前的这位对他们很好的白无常大人,是京城中排名第三的高手,大高手。
小马楠楠说道:“白大人怎么这么急啊”
华丽的王座之下,不知隐藏多少鲜血,在满月的背后,会不会有一个人在血液中哭泣。
拥抱鲜血醒来的人,会在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中看到自己的身后站满了带着面具的人。
一排一排的人,面具之下的神情想来是非常庄严肃穆,如同在参加晨曦的葬礼,而庭中的那个人,跪在地上,双眼流泪,悲痛欲绝。
有些声音还是会穿过这安静的晨光,庄严的面具以及泣血的人。
“你还睡得着吗?”
每当想起这些,许轻舟便会从自己那僵硬的床板中醒来,他有时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年纪如此大了,可是做梦梦到这些,还是会从眼角中流出两条泪痕。
看样子天还没有完全亮,跟梦中相差很远不是吗?
“所以还没有到醒来的时辰对吗?弟弟?”
“还有梦里的那个人是谁”
接着人影又隐藏在将晓未晓的天光中去,连同那声音也一起隐去,就像是时间过去很久的事情,都已经被人淡忘了,但是还是有人像是念旧一般地将这件事情拿出来再在你的耳边轻轻地讲。
想忘也忘不掉。
“是……是……我……们……啊”
不知名地界中,有主仆二人相伴行走,仆人牵着马匹,两个人静静的走着。
“老王,你说的是真的?可是我们此番出来已经很久了,母亲她见不到我会
担心的” 锦衣玉绸的公子哥抱怨道。
老王笑着说:“是真的,少爷,那时候老王曾年轻时候游历万海山川中,从
很多人的嘴中得知,过十余日便是传说中的双月天,那时候我们只要进入其中,
便定能获得那一味药材”
公子哥想了一想:“那我们也得先回去一趟,到时候等到老王你说的那个什
么双月天的时候,我们再偷偷溜出来?”
老王点点头。
“少爷真的不打算练武?”老王小心翼翼地问。
公子哥看着低头牵马的老王,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老王你为何一直想要我学武?”
这时候老王抬起头来,看着前方的路,在公子哥看不到的地方,有说不出
的唏嘘和落寞,好似一坛老酒,暗自神伤,无人品尝。
“少爷,我跟你跟了多久了”
公子哥脱口而出:“自我小时记事起,你便跟着我了”
其实公子哥还有一句话没有问出,那就是为何他从未看见过老王的有什么亲
人,他想要问:老王你娶妻了没?可生有孩子?
老王微微咀嚼着少爷说的那一句话,说出一句很小声的话,连离他最近的公
子哥都没来得及听清就被风吹走了。
“老王你说什么?”
老王像是反应了过来,对着马背上的少爷露出一口大白牙。
“老王年少时候很是狂妄,直到那时候被一些人打败之后才知道原来天外
有天,于是老王啊,整日便琢磨着我这拳法该如何精进,可当我琢磨出来的时候,
回头看向自己的身后竟无一人,于是我遇见了少爷,是少爷给了我想要再次挥拳
的信心,我想着有一天少爷要是想学武,那老王便将老王这一身武学全部传授
给少爷”
公子哥不语,他知道老王是拿他当做了家人,他想起了那个小个子和大个子
的身影,眼眶中有些酸涩。
“好,我答应老王你练武,不过我事先说好,要是我练不会老王你不能怪我”
老王像是听见了什么,像是一句话先前已经存在了很久,知道这时候无意之
间才听到,看到一样,满怀欣喜,满怀得意。
公子哥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老王。
老王:“不会,不会,少爷天纵之才……”
公子哥笑了笑,挥手制止了老王的拍马匹。
“驾”公子哥骑马远去,因为他看到老王牵着的手放开了。
老王看向远去的一人,嘴上的笑意像是停不下来。
大声说道:“少爷,等一等我”
被风吹走的那句话吹了回来。
“老王这一生中无牵无挂,独独遇见了少爷啊,所以啊,少爷请原谅老王,
老王已经将少爷当做自己的孩子了”
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讲,最大的事情莫过于传承不管是孩子也好,技艺也好,
有能够传承他们手艺的人在,这才是一个家。浮海游萍中的家。正是因为这样
让一些孤家寡人并不孤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