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带路,我也跟着三月和四月一起去。
我们走到半日闲茶楼的楼后,楼后是半日闲的后院,院子的后门有条小石子路,沿着小路一直走,拐过弯,有一片不大不小的坟地。
“哇啊,还有这样的地方呢!”四月喊着。
“这可不是外头那种普通的无人看管的坟地,这块地是我祖父的,以前的乱世,祖父怕这块地受影响被破坏,就用妖力设置了结界,人类走到这个地方,除非有妖引路,不然进不来。”我解释着。
“那这些墓碑里葬着的都是什么人呢?”四月问。
“什么样的人都有,但大多都是无依无靠、无处漂泊,或者可怜孤苦、无人安葬的人。祖父见这些人可怜,除了经常救济外,还在他们死后为其安置坟茔,葬在现在这个地方,久而久之这边就成了一片坟地。”我看着面前的一个坟,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抚掉坟碑上的一片落叶。
三月看着我抚的那块碑,转过头问白梅,“既然这里葬的都是些可怜人,那比如这块坟里葬的是个怎样的可怜人呢?”
白梅看着三月轻轻摇了摇头,“这块坟在我来之前就有了,年头比较久远,你可能要问小曼了。”
我端详着块坟碑良久。
良久后我开了口,“你们看这块墓碑。”
说罢,几人皆凑了过来。
“好像是个叫姜小沁的女人。”三月说着。
墓碑上的字体刚劲有力,是祖父以前亲手一点一点刻上去的。
现在我要开始讲这个女人的故事了——————
姜小沁去世的时候还只是个年轻的女子。
姜小沁的母亲是靠做针线活为生的,因为长相貌美,被姜小沁的父亲看上。姜小沁的父亲是个有些钱的,娶了姜小沁的母亲后,很快便有了姜小沁。
日子慢慢过去,姜小沁的父亲染上了赌博的坏习惯,很快将手头剩的一点钱全部赌光,还欠了一堆债。
姜小沁的母亲为了还清债务,没日没夜的替别人做针线活赚点小钱,最后终于熬瞎了眼。姜小沁的父亲见其母瞎眼后一无是处,再加上欠的债越来越多,气急败坏下整日殴打姜母。
姜小沁年幼,那天,她隔着门缝,眼睁睁看着母亲活活被父亲打死,母亲的身上青紫交加,嘴角渗血,躺在地上,头上的血流了一地,母亲躺在血泊里,一只眼睛被打到青肿的模糊,另一只眼睛睁大,可怖到像要淌出血泪。
事后,父亲将母亲草草找了个荒地扔了,连埋把土都懒。
那年,姜小沁十四岁,父亲为了还债,将她随手卖给别人。
姜小沁有个青梅竹马,从小关系特别亲密,姜小沁自小就对这个竹马一见钟情,竹马也把小沁当自己的亲妹妹看待。被卖掉的前一晚,小沁偷偷去找了竹马,哭的泪眼交加,恳求他能救救自己。
竹马答应她,第二天天一亮就会去找小沁的父亲,备好彩礼来找她提亲,小沁的父亲看到彩礼一定会改变想法的,这样小沁就不用被卖掉了。
第二天,日头都挂到正上头了,也没见有人来提亲。小沁一直等,等啊……等到交易的买家来了都没等到竹马出现,小沁就这样被卖走了。
姜小沁被卖到了一户有钱人家,这户人家也有出了名的吝啬,没用多少钱就买回了姜小沁做丫鬟。之后对于这个廉价的丫鬟,他们同样用很廉价的待遇对待她。明明是个大户人家,却连多给一个小丫鬟一口粮都吝啬,小沁平日里不但要做活,还要饥一顿饱一顿。
小沁从小就是出挑的好看,五官清秀,玲珑剔透,府里的下人们都看她不顺眼,私下里对她议论纷纷,说她是狐媚子,老爷就是看中她的姿色相貌才给她买回来的。
尽管小沁是个老实本分的,但是任劳任怨的个性始终会遭到别人的打压,府里的一些下人们经常自作主张克扣她的饭菜,或者故意给她制造麻烦。
烈日艳艳,下人们躲在屋内避暑,把工作都推给小沁,让小沁一个人在烈日中工作;寒风冽冽,小沁独自做着粗活,细嫩的手上冻的满是创口。
一天这户人家来了客人,一个年轻的男子,看见小沁独自一人在院子中洗衣,脸冻的白皙,肤白如雪,纯真可人,询问过后便把姜小沁买来,做自己的内人。
这个突如其来的男人夺走了姜小沁的豆蔻童真,小沁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成了别人的妻。
小沁终于过上了几天好日子,原本瘦骨嶙峋的身躯渐渐丰润了点。
男人对小沁很好,吃穿用度上都不用小沁发愁,除此之外,还经常带些漂亮的胭脂首饰来逗她欢欣。
她知道这个年轻俊美的男子有些财力,却不知道为什么唯独住的院子十分偏僻,院子里也没有什么仆人伺候。
男人经常一出门就是很久,几乎每晚都不在家里过夜。
姜小沁一直都遵循着作为内人的本分,即使自己的男人经常隔三差五的回来,小沁还是与他相敬如宾,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有一段时间,小沁一连好几天都不见自己的男人回家,有些急了,直到有个年轻的妩媚女人嚣张跋扈的闯进院子,狠狠打了姜小沁一巴掌,小沁才发现自己只是这个男人养在外面、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姜小沁当时感觉整个人摇摇欲坠,那刻,她是实实在在的背上了一个“姘妇”的骂名。
正宫带来的人奉命对姜小沁拳打脚踢了一番,小沁不断的挣扎却无济于事,衣服被撕碎了,狼狈的像是身上挂着几块七零八落似的破布。在奄奄一息的时候,硬生生被人拽着头发拖到了门口,一把扔了出去。
惹的附近的人都相继围过来看热闹,人们朝着姜小沁指指点点,有的老妇人还朝她“呸”了几声,骂小沁不是个东西,骂她在外偷男人,难以言喻的刺耳。
姜小沁被打的意识模糊,周围的人怎么骂她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她感觉自己就像快死了,身上止不住的难受,眼前一黑。
醒来的时候,小沁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草席做的榻子上,原来她被一个老医者救了,到底是医者仁心,看见一个将死之人躺在地上,于心不忍便带回自己的医馆救治。
老医者有个儿子,人们叫他药生,与姜小沁年龄相仿,机敏精干、长相清爽。人也很好,姜小沁和他诉说了自己先前的冤,药生看着她,明朗的笑着,坚定的说自己相信她。姜小沁不知何时暗中心生悸动。
外头的世界太乱,老医者和药生怕姜小沁在外一个人漂泊、居无定所,难免会受苦,就让姜小沁先暂住在他们的药馆里。
老医者也算是个菩萨心肠,悬壶济世的性子,平时也不闲着,经常跑外头四处寻找需要救济的人。
老医者的儿子药生,和父亲沉着冷静的性格完全相反,说话豪迈,耐不住性子,遇到事情就会有些小急躁,姜小沁虽然有点不喜药生做事冲动,但她喜欢药生正直阳刚的一面,好像能明辨是非、为了正义向邪恶打抱不平。
药生对姜小沁很好,姜小沁还有些伤在身,顾及到这个,药生总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还时常说趣事逗她解闷。
姜小沁的心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被药生勾走。
她慢慢的开始思考药生对自己是什么想法,总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虽然药生并没有做出回应,但是药生温柔正直,小沁有时候就会偷偷的想“是不是因为是我,他才对我这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