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去了很久,儿子回乡了,正值青春年华,看起来很有干劲儿,一进门便洋溢着年轻人特有的阳刚劲儿。
老人看见儿子就像看见了一束阳光,暗淡的眼里渐渐亮了起来。
儿子说自己在外做了个小官,老人也不多问,只是一番寒嘘过后,立马拉上儿子,念旧得拿来胡琴准备与儿子一同演奏。
“啪!”儿子重锤了声桌子,乐器还未来得及放到儿子手里,老人却吓了一跳。
“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我了,我现在在外过得很好,当了个小官,以后也大可以什么都不干,整天高枕无忧,请您不要再把您的破丝竹拿出来给我弹了,难道不觉得这样有辱我的身份吗?”
老人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要换做以前的他肯定会笑容满面的应下来,然后两人一吹一拉,很是温馨。但是现在那些影子已经寻不来了,它们被儿子亲手搅碎,留下了不和谐的画面。他感觉自己和儿子中间隔着一条深渊,或者说这些年儿子已经换了个人了。
“好!你嫌我是个老古董,嫌我碍了你的身份,啊?”老人带有皱纹的脸上骨骼更加分明,涨得通红,像是要烧开的热炉子,“丝竹怎么了,我就是靠这点本事也把你养这么大!”
“哼,”儿子摆出一副极为不削的样子,并没有要摆正态度的意思,甚至姿态随意得坐在的一旁的旧桌上,翘着个腿。
老人看着儿子如此嚣张跋扈,一口怒气吊不住了,直接气呼呼得冲进屋里把房门摔上。
那天夜里,儿子在另一间房里睡了,同样闭门不开。两扇房门的两边是两个寂静的人。
晚上,院子里一片宁寂,四月懵懵懂懂得,也看不懂事情的经过,只是舔舔自己的猫爪,然后慵懒的趴在石榴树下乘凉。
“唉……”三月叹着气。四月耳朵抖了抖,咕噜起脑袋,发现树竟然在叹息。
“你也是妖?”四月开口。
“嗯……这么说你也是了。”三月好奇得打量着四月,不置可否。
“他们两个怎么了?”
“他们啊,在你没来这个家之前一直感情亲密,我是一直看着这个孩子长大了,但是几年过去,他好像变了,唉……”
此后,三月和四月就这么一直聊着。
直到天刚蒙蒙亮,它们看到儿子轻手轻脚得走出了家门,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后来的日子,老人又变成了一个人,照样抱着猫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搞曲谱。但是阳光下,他的白发却清楚得泛着银光,像密密的丝。
他似乎老的更快了,皱纹和白发一直不断增多。
有时候他忘记了给三月四周的土地除草,使得树周围的杂草肆意得长高;有时候他会忘记给四月买它最爱吃的小糕点;甚至有几次下午,他坐在小院里打盹,到天黑还不知道回屋……
三月和四月只能安静得看着老人整日昏昏沉沉。慢慢的,他的背也驼了,人也逐渐干瘦,影子落在地上只孤零零的剩下了一个身形萎缩的黑色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