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被踩在脚下的感觉好痛、好恶心……
高一的洛尘承受着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被皮鞋重重地辗压，头部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污水沾湿了他的衣服，黏糊糊的汽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眼睫上亮晶晶的说不清是汽水还是汗冰，肌肤上那种冰凉湿腻的触感简直让他想吐。
“洛尘！”
“洛尘！”
“起来！起来啊！”
一片黑暗中，他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不是正踩在他头上的男人、旁观的那十来个混混以及被困在巷尾的安阳，而是别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那道声音嘶哑又低沉，却不像老者；飘渺又虚无，却不像是他的幻听，而是从他心底传出的真真切切的声音！
不过洛尘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这声音的源头了，他浑身无力，昏昏沉沉地在心底反驳——
喂，不管是从哪里传来的、不管是谁在说话，至少应该看看现在的情况！有那群混蛋在，我根本就没办法站起来！这根本就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情！
“那你就甘心这么倒下，然后被活生生揍死？死到临头都不愿意反击吗？”
“你喜欢的女孩不是在对面看着吗？你就这么想看她最后一点希望都幻灭？”
“有没有一点出息！”
“起来！你不能就这样倒下了！你有足够的力量活下去！”
“站起来！”
“反击！”
“……”
烦死了！洛尘在心底吼道，我一个手无寸铁的高中生，怎么可能打得过十几个混混外加一个有施虐倾向的黑社会打手！要是打得过我现在干嘛趴在地上挨揍！我又不想死！我也想活下去啊！
“你都没有尝试过正式地去反击，”心底的那声音顿了一秒，等洛尘吼完后问道，“怎么知道做不到？”
“腿断了还有手，手折了还有尖牙，牙崩了还可以用头撞……你现在四肢健全，只不过是受了点小伤，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还有，你说自己手无寸铁，果真如此吗？”
……
“喂，死了吗？”
踩着洛尘的男人碾压着手背的脚缓缓挪开，停到了洛尘脑袋上方，那样子看上去是下一秒就要踩下去，“学生仔，还没死就给我清醒点……”
“因为，过会儿我就会让你生不如死！”
洛尘没有回应男人，十根手指一点点地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磨。
天已经彻底黑了，巷口路灯闪烁着的惨白光芒微弱得好像那栋小楼里的玻璃灯。在这样的环境下，洛尘蹭在地面的血隐隐约约地泛着淡蓝色的光辉，诡谲得让人心里发毛。
就在男人说完最后一个字的下一秒，停在洛尘头顶的那只脚猛地落下！
与此同时，在这令众人心惊的瞬间，洛尘的指尖猛然窜上一股热流。洛尘甩开踩在他身上的男人一下腾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旋过身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紧攥着刀子的手带着呼啸的冷风袭向那个男人！
男人显然没有预料到都被他狠狠踩在脚下的高中生还有力气站起来反击，他被甩下去后还没来得及站稳脚便劈头盖脸地迎来了一记凶猛的攻击。
“刀！那个小子、那个小子要拿刀捅人！快把他拦下来！”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但那时已经来不及了，混混们只看到洛尘血肉模糊的手攥着一柄泛寒光的利刃毫不犹豫地劈向男人的脑袋！
“小子！你清醒点，别捅要害处，难道你要杀人吗！”
混混的惊呼声终于唤醒了洛尘的意识，他这才发觉自己手上拿的是一把反射着冷芒的尖刀！
这是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刀子？
刀子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自己手里？
洛尘自己的神情都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迷茫，但这并不妨碍他朝眼前的男人展开攻击！下一秒，他的眼神又从茫然转化为凶狠！他洛尘当然没有丧心病狂到去杀人，但他也绝不会对这个以施虐为乐的恶棍和那些欺负安阳的家伙手软！
“喝啊！”
他迅速转过了尖锐的刀锋，将坚硬的刀柄狠狠砸向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的男人！力道之大，甚至连他手中刀子的刀刃都被生生弹飞，直直地击下了楼上一户人家的花瓶！
“呃啊！”
男人冷不防挨了这凶猛的一击，头昏脑胀地向后退去。但他毕竟是个打手，很快便恢复过来，甩甩脑袋，捉住洛尘拿刀子的手，故技重施伸出手去卡洛尘的脖颈！他又想把洛尘提起来，却被洛尘一口咬住了手指！
“放开！放开啊混蛋！你是狗吗？给我松口啊！”
男人痛苦不堪，一拳击向了洛尘的脑袋，洛尘这时才松开男人已经鲜血淋漓的手指，在拳头砸到自己脑袋的前一秒迅速朝男人撞去！
男人被撞得满眼金星，“咣当”一下跌倒在地，紧抓着洛尘的手也顺势松开。洛尘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灼热滚烫的鲜血黏在他的发丝间，从他的额头上滚下，弄得他半张脸都是赤红的血印。他却完全不在乎，趁着拿刀子的手得到自由，像头扑食的恶兽一般猛地扑到了男人的身上！
“砰！砰！砰！”
一下接一下的撞击声在幽黑的巷子里回荡，迅速而猛烈，有如惊雷！
“你疯了！他妈的！疯子！赶紧给我滚下去！”
被揍的男人怎么也想不清楚这个刚才还趴在地上挨揍的高中生为什么能瞬间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男人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这些了，现在他只能用一只手紧紧地护住自己的额头，一面骂骂咧咧，一面焦急地用另一只手撑起身子，试图站起来，那样子就像条败家犬。
“还有你们这些家伙！还愣在旁边干什么！快给我把这个疯子拖开！想把事情闹大吗！他已经疯了！”
直到这时，才有几个胆大的混混手忙脚乱地冲上前去拉那个疯狂挥舞刀子的男高中生，但他们迎来的却是更加凌厉凶猛的无区别攻击！那个叫洛尘的高中生有着他们从未见过的怪物般的眼神，比男人还要恐怖！
“怪物！怪物！”
他们惊慌失措、屁滚尿流地跑出巷子。幽深的巷子里，打斗发出碰撞声像往常一般此起彼伏，最后归为一片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