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一个中年胖和尚站在门外,忙躬身合掌施礼:“师傅,有一个施主抄写了一本《金刚经》送来给观音菩萨供奉,我帮她放在这里。”一边说着,一边借势垂下胳膊,把手掌中的纸条紧紧攥在手里。
“哦,为什么这位施主不亲自送来呢?既然有心抄经,要亲自送来才有诚意思啊。”
这个胖和尚盯着李娜看,眼睛里显出一丝奸邪之色。张嘴说道:“你跟我来,帮我做件事情?”
李娜心里一惊,“师傅需要我做什么事情啊?”
胖和尚说:“你来了就知道了。”说着转身向殿外走。
李娜无奈,只能跟上他出来,见胖和尚向后院的禅房走去,就偷偷把手里的纸条藏在了袖笼里,又把袖子里藏的匕首握在了手里。
胖和尚三转二拐把李娜带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这里有三间小房屋,他推门让李娜进来,李娜故意装做很紧张,语音有点抖地说:“师傅,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啊?”
胖和尚把门反手关上,脸一沉眼一瞪,“你不是和尚,你是女人,说,你来寺里做什么?为什么穿着和尚的衣服?”
李娜知道,自己被这个和尚识破了,还是装做害怕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怎么样啊?”
“怎么样?我要扒下你的画皮,看看你到底是谁?”说着,胖和尚向李娜扑过来,就要撕扯李娜的衣服。
一看这架势,李娜没有躲,迅速上前一步,借着胖和尚往前冲的劲,扬手把匕首刺进了他的心脏。和尚的手刚抓上李娜肩膀,巨大的疼痛让他胳膊一抽搐,人就软软地倒在地上。
李娜拔出刀,又在和尚脖子上划了一刀,和尚彻底死了。她在和尚衣服上把匕首上的血擦了两下,看到房间里有两盏油灯,就扯下屋子里墙上的围幔,把灯里的油撒上,双堆了些其他易燃的东西在一起,拿起桌上的火柴点着了,一股大火腾地就烧了起来。李娜把身上沾了血的衣服也脱了下来,扔进了火里,摘下僧帽,散下一头黑发,恢复成女子的模样,把匕首藏在衣服里,出了门,看了看动静,又关上门,快步离开了寺院。
过了好一会,李娜已经下到山脚,听到山上有很多人叫喊起来,抬头看去,山上寺庙的一角黑烟滚滚,看样子火焰已经烧上了房顶。
远在陕西延安宝塔山下的一眼窑洞里,边区保卫处的肖克强处长正在给一个容貌俏丽但神情坚毅的八路军女干部布置工作:“张璇同志啊,领导们慎重考虑后决定,派你到青岛去支持当地地下党的工作,你有什么意见啊?”
张璇立正敬了个礼:“肖处长,我坚决服从领导的安排!”
“好,张璇同志,领导们是考虑你在敌区有多年地下工作的斗争经验,现在青岛的局势非常复杂,日寇和国民党军统的活动非常猖狂,家驹同志在一次行动中受了伤,青岛地下党急需成熟的干部领导当地的斗争。我们在青岛的负责是莫维刚,因为家驹的受伤,莫维刚的压力很大,你去了要好好配合他的工作。”
“首长您放心吧!我一定配合他坚决完成党组织交给的任务!”
肖克强看着张璇点点头:“你和家驹也有好多年没见面了吧?”
“是,首长,我们有7年没见面了,抗战爆发第二年我就去了重庆,去年才来到延安。”
“好,这次你去青岛就从上海走,你的身份是从法国回来的医学专家。”
一段无线电波飞跃千山万水,顺着一台发报机的接收器传到一对耳机里,一支笔把无线信号转化成一组组数字,数字被翻译成一段文字,第二天一早,这份情报就被分别送到了青岛莫维刚和在潍县养伤的马家驹手里。
莫维刚虽然没见过张璇,但是张璇的代号“木兰花”以及“木兰花”在重庆的事迹还是有所耳闻,情报里说张璇要来青岛支持工作,他非常开心。
当然更开心的还是马家驹,因为张璇是家驹未过关门的媳妇。俩人是大学同学,学校里的金童玉女,一起参加了革命、一起入了党、一起接受了地下工作的训练,是真正的革命伴侣。但是1938年因为工作需要,张璇以军医的身份到了重庆,成了国民政府机关医务室的主治医生。家驹不了解张璇的具体工作和身份,仅仅知道她在重庆,俩人相隔千里,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对方。时隔七年,张璇终于要回到青岛,两个恋人终于能重逢,怎不令家驹激动万分。
青岛胶澳总督府五楼长野荣二的办公室里,长野司令官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和翻滚着白色浪花同样暗沉沉的海面,两只眼睛射出儿狼一样的光芒。长野身后,特高课课长矢野雄一捧着一份文件在向长野汇报,他负责执行的《雪融富士山计划》的第二部分正在顺利推进。
“司令官阁下,按照您的要求,我们在青岛以及胶东半岛潜伏的人员已经顺利安插下去了,几条线全部按照事先的计划保持相对的隔离,需要唤醒时随时都能发挥作用。”
“吆西!非常好,根据我的预判,我们在中国战场的战线必须要收缩了,宁波、上海、青岛、大连是我们大日本皇军进出中国大陆最重要的桥头堡。这么多年,共产党和国民党在这些城市一直派遣了大量谍报人员搞破坏活动,我们抓了一些人、杀了一些人,但是破坏势力一点也没减少。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这种境况对我们太不利了。现在必须要把我们的人转成地下,站在敌人的视角上,这样才能更有效地发现他们、打击他们。”
矢野雄一马上奉承地说:“司令官阁下这一招太高明了,就像您说的,只有我们保持与敌人相同的角度才能更好的发现他们。这次我们安插潜伏的人和中国人完全一样,敌人擅长利用老百姓做掩护,那就让我们的人变成中国老百姓,不管是共产党还是军统,他们一定会在后面暴露出来的。”
“哈哈哈哈!”在长野的眼里,似乎看到了一群化身中国老百姓的日本间谍, 像一颗颗小肥皂粒,融化在人民大众的汪洋大海中,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踪迹。
竹下太郎一身中国人的装扮,头发故意整得粗糙杂乱,他从兵营后门悄悄地溜了出去。美惠子不止一次地发现了竹下太郎的这个秘密,但是又不能寻问,心里一直念念不忘。还有前一次行动在火车遇到的那两个女人,至今还没搞清楚她俩的身份。特别是上次在水族馆再一次见到李娜,她就更加怀疑竹下太郎瞒着自己从事特别机密的行动。
腊月初十这天中午,忙完手头的工作,美惠子换了一身洋装,去街上的干洗店送穿过的衣服。美惠子背对着洗衣店的大门和店老板交待着,忽然从墙上的镜子里发现一个男人从门前路过,她认为这个人是化妆成中国人的竹下太郎。竹下太郎的中文说得非常好,完全听不出他是日本人,美惠子相信,竹下这次出来一定是要见什么人。
美惠子赶紧跟老板交待完出门,远远跟在竹下后面,一路尾随到了中山公园,看到他在假山下花丛里的一条木椅子上坐下来。美惠子快走了两步,上了假山一个稍高的位置,把身体隐蔽在石头后面,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竹下太郎的动静。只见竹下太郎左手搭在椅背上,右手很随意地放在椅子下面,头上东瞅瞅西望望像是在看风景,美惠子感觉他是在藏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竹下太郎从椅子上站起来,像有疲倦的样子抬起胳膊拉抻了两下,左右没看到可疑的人,就晃悠悠地离开了。
看到竹下走远,美惠子从假山上转下来,坐在竹下太郎刚刚的位置,探手下去摸索了几下,感觉摸到了一个纸条,就拿了上来。展开一看,是一张手画的图,竟然是胶澳总督府日军的布防图,心中很是疑惑,连忙又卷好纸条塞回去,重又回到假山上,装做看风景,监视着山下的椅子。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椅子一直空着没人坐,远远走来一个中国妇女,身上裹着大棉袄,脚上穿着手工做的棉鞋,她在假山下绕了一圈,看没人注意才过去坐在竹下藏图纸的椅子了,当她手往椅子下探去,美惠子知道这是来取情报的。当妇女取出情报塞进衣袖里,站起身的一瞬间,美惠子一下子认出,这就是在火车上看了竹下两眼又失踪的女子!这个女子就是欧阳兰。
等欧阳兰走远,美惠子赶紧下山远远跟上她。看美惠子上了一辆电车,赶紧招手过来一辆黄包车,好在那时候电车的速度都很慢,车夫是个精壮小伙,跑步也能跟上电车。
当欧阳兰中途换了一辆车到中山路下了车,美惠子赶忙下了黄包车付了钱,跟着欧阳兰往前走,到了圣弥厄尔大教堂门前的广场,美惠子没法靠前,远远看到她走进教堂。当美惠子赶过去也进了教堂,发现已经不见了欧阳兰的人影。她不敢停留太久,就假装参观的样子,在教堂里转了一圈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