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
商国盛此时正在厨房忙活着,保姆兰姨在一旁打下手。
很多人都知道这一天是商国盛的生日,送礼、盛意宴请的人自然不少,但全被商国盛拒了。
这一天对商国盛而言,只是一场家宴。
没有什么和家人一起吃饭更为重要的了,尤其到了商国盛这个知天命的年纪。
赖文轩早早到了,光提个礼物,从商家到车里来回跑了三次。
烟酒,茶叶,高档补品……
正当赖文轩放下最后一样礼品,商珩刚好进门。
和赖文轩大包小包的殷勤相比,两手空空而来的商珩显得格外不合群。
“大舅哥,好久不见!”
赖文轩上前一步,拍了一下商珩的肩。
站在玄关处的商珩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赖文轩,回了一个毫无感情的“嗯”给他。
上次俩人的见面还是在医院,赖文轩进病房没待满五分钟就被商珩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请出了病房,故而没能谈上几句。
这次,赖文轩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可以讨好商家人的机会。
“大舅哥,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我听小颜说你出院没多久就进组了。”
在赖文轩说话间,商珩换好拖鞋后径直去了卫生间。
就这么把赖文轩晾在原处。
兰姨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连忙走了过来,把赖文轩带来的礼品一一收进房间。
眼瞅着兰姨要把最后几样礼品都提走,赖文轩突然指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说道:“兰姨,这个先别拿进去,我等下要亲自交给商叔叔。”
兰姨点头照做,只留下那个有精致木纹的长形盒子在玄关处。
卫生间里的商珩洗好手,对着镜子用毛巾擦了下衣服的肩膀部分。
放下毛巾后,他又仔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慢慢噙起一抹难以言说的冷笑……
他收回放空的思绪,打开卫生间的门,朝餐厅走去。
此时商颜也回来了,她一个回头就看见正走过来的商珩,语气有点着急:“哥,你是不是拿了一个画筒,是那种细长的圆筒形状,大约这么长,圆形大概这么大……”
商颜用手跟他比划那玩意儿的大致模样。
商珩皱眉看着她,突然眼眸向下一压,似是想起了那个模糊的“粉丝”。
她对着他挥着手里的东西。
那玩意儿细长,很抢眼。
加上频繁收礼物,导致手臂肌肉有了记忆,一个伸手就拿走了它……
“你想要这东西?”商珩以为商颜想要粉丝送给他的礼物。
商颜:“不不不,那东西是我朋友给我的,结果被你误拿了。”
商珩的瞳孔缩了缩:这玩意儿居然不是送给我的?
“哥,赶快告诉那画筒在哪?我去拿!”
“这会儿应该还在车上。”商珩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商颜,“你打给小花。”
商颜二话没说就接过手机,打开通话记录里找小花的号码。
商国盛端着最后一个热菜从厨房走出来:“你们两个还杵着干啥,过来帮忙摆筷子!”
一旁的赖文轩凑上来:“叔,让我来。”
“爸,要不你们先吃,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商颜放下手机对商国盛说。
商国盛一脸不悦:“这个点还有什么工作要忙!吃饭都没时间了是吧!”
“爸……不是工作……”商颜一时不知怎么解释。
总不能跟老爷子说礼物丢了,难免会显得她不够重视这个生日。
“那就哪儿都不许去,好好坐下来吃个饭!”
老爷子的命令不容反驳。
商颜作罢,只能吃完饭之后再给老爷子补上礼物了。
四人各自落座后,商国盛让兰姨去房间里拿瓶珍藏多年的好酒。
由于商珩工作的特殊性,商家很少能凑齐人一起吃饭。
而且未来女婿也在场。
商国盛一个高兴,不但亲自下厨,还准备破了戒酒的规矩,痛痛快快地庆祝一下。
赖文轩趁着当儿把那个精美的木盒子递到商国盛的面前:“叔,这是齐儒锡的画作《墨荷》,知道您喜欢收藏字画,我特地去从一个古董行家那收来的。”
商国盛愣住了,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继而不可思议地向赖文轩确认:“是南国诗人齐儒锡的真迹?”
赖文轩已打开了盒子,示意商国盛亲自打开画作来确认。
商国盛的手微颤着解开了画幅边上的系带,轻轻地缓开卷轴……
画幅上所画荷叶泼墨与湿笔手法并用,卷舒自若,荷干则亭亭玉立,气质挺拔,给人一种肆意洒脱之感,令看者回味无穷。
“文轩啊,你真是有心了,这幅画可价值不菲啊。”商国盛连连夸赞。
赖文轩笑得浮夸:“叔叔满意就行!”
坐在商国盛另一边的商珩却泼了一盆冷水:“这是仿品。”
“大舅哥,这怎么会是仿品呢,这可是我从欧阳老先……”
商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赖文轩:“齐儒锡的《墨荷》于南国元鼎元年在珍宝阁被焚烧损毁,齐家后代曾临摹过此画,但为了与真迹有所区别,落款都没有用齐儒锡的小字名号。”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这幅画甚至连齐家临摹都不是,不过是无名者的仿作而已,齐家所用纸张极为讲究,与当时的民间用纸大为不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博物馆里就有齐儒锡的另一幅真迹《苍松图》,你可以让专业机构拿这幅仿品和博物馆的那副真迹做纸张对比。”
“商珩,你这……”赖文轩脑子嗡嗡作响,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没料到送一幅画会送出这个意外。
商珩又继续不留情面地拆他的台:“如果鉴定出来是仿品,别忘了跟卖家把钱要回来,万不能由着人家把赖家当傻子耍。”
话里话外无一不透着刻薄之意。
商颜起初惊诧了一阵,见商珩说完后,碰了碰他胳臂,好奇问道:“哥,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起字画了?”
商珩目光垂下来,踌躇了一会儿才回她:“……就最近吧。”
“好了好了,多大的事,就算是仿品又怎样,能画到这个水平,也是有收藏价值的。”商国盛到底是官场多年,及时地替未来女婿解了围,“再说了,文轩又不玩字画,他有这份心就很难得了!”
“再看看你们两个,什么礼物都没准备,还好意思挑剔别人!”
“叔叔,大舅哥说得对,这事我确实草率,应该先做个鉴定的。”赖文轩有了商国盛撑腰,窘迫的姿态也消了大半,神情也自然了。
商珩没说话,打开兰姨拿来的白酒,动作熟练地拆盒、开瓶,再挨个地给桌上的每个酒杯满上。
他举起自己的酒杯,朝商国盛说道:“爸,生日快乐!我敬您一杯!”